林氏可貞見他身子尚好,便知道肯定是沒有發揮好。白氏也心裡有數,喚了他去休息,笑說着明兒要去觀潮,可得養好精神。
蘇紹應了是,自去了。
蘇鐸告訴衆人考題,三場經史時務策五道分別是“誠者,天德之本而聖性之源也……”、“士爲四民之首。士習之淳漓,實世教風俗之所關係……”、“爲治莫重於得人,而論才必先於實用……”、“積貯之法,籌之以素而用之以時,意至厚也……”、“水利之興,其來尚巳……”
蘇鐸林氏白氏三人細細論了一番,找出了蘇紹不足之處,稍稍有些嘆氣之餘,也有兩分歡喜。
這三場,蘇鐸考都不錯,都很輕鬆,把握還是很大。
而蘇紹那,衆人也想得很開,畢竟像蘇鐸這樣,還真是異類。
可到底,也都知道,蘇紹心情不會好。
當天晚上,蘇鐸就去了蘇紹屋裡,好好勸慰了他一番。
告訴他考科舉不是一蹴而就事兒,做學問是一輩子事兒。又告訴他閱卷時間是很緊,一般也就看個頭場卷子。但凡頭場考好,基本上便考中了。如果頭場考砸了,即便後兩場發揮再好,大多數情況下都是沒戲。
先抑後揚,蘇紹堵心裡一口氣稍稍散了些了。
白氏沒說什麼,只是帶着大傢伙一連瘋玩了好幾天。
蘇鐸雖然腿腳不便,可有衆人服侍,遊玩路線又是白氏早早特意爲他設計好,倒也玩得很不錯。
八月十八去海寧鹽官見識排山倒海聲如雷鳴天下第一潮。然後又去了西湖賞了西湖十景,因爲正好是秋日,月夜泛舟。看到月亮顯得特別大特別圓特別亮,特別清澈和皎潔,可貞覺着這是自己有生之年頭一回看到這樣柔和清涼月亮。還暢遊了曲水彎環羣山四繞西溪,又因爲正好是柿子成熟季節,西溪水岸,紅柿萬株,紅果累累,掛滿枝頭,就像一個個紅燈籠掛枝頭上,別有一番田園風味。
之後。奇山異水天下獨絕富春江,浙東第一橋通濟橋,仙靈所隱靈隱寺。神仙遊樂之所瑤琳洞……白氏都帶着衆人玩了個遍。
可貞每到一處,都要詳細記日誌畫些畫,好準備帶回去給沒有跟來柳月看。
鶯時杏月兩人有樣學樣也記了滿滿一冊子沿途見聞,好給柳月看。
一衆人越玩越高興,直到發榜前才趕回住處。
九月初三日是發榜日子。從凌晨開始,就有報子四處報喜,白氏派出去打聽消息人一直都有消息傳來,告訴白氏衆人已經填到多少名了。
這時候科舉考試,錄取都是有限額,像是浙江省。攏共也只有一百多點名額。而這已經算是多了。像是名額少貴州府,攏共只有四十名。
可貞衆人一夜未睡,直到天亮時分。都沒有報子來報喜。
白氏林氏面上不顯,可心裡卻是七上八下。
一般來說,填榜時候都是從第六名開始填起,全榜填完了,纔會從第五名填到第一名解元上去。
這時候還沒有報子過來報喜。那就只有兩種可能了,要麼就是中了前五名。要麼就是沒中。
不過,容不得白氏林氏多想。很,天黎明時候,報子過來報喜,蘇鐸中瞭解元。
白氏林氏可貞大喜,連道放賞,蘇紹也連連向蘇鐸道喜。
住處主家聽聞後,也趕忙過來道喜,幫着白氏放炮仗招待街坊。
巷弄里人家聽聞了,都出來湊熱鬧。白氏是包下了巷子口酒樓,請了流水席,來者就是客。
蘇鐸哭笑不得,“這只不過是鄉試罷了,等到會試殿試朝考都過了,你待怎樣?”
白氏得瑟不行,“明年我跟你去京裡,到時候,就是三天三夜流水席,我也照擺不誤。”說着,就指着人各處報喜送禮去了。
蘇鐸無語,帶了蘇紹進了書房。
可貞只覺着,簡直就跟做夢一樣,這幸福也來太了!
隨後趕緊動筆寫信,叫了跟來小廝去辦了路引,馬送回家去。
白氏帶着蘇紹招待外客,林氏帶着可貞招待堂客,直忙了一天,才能喘口氣。
而第二天,蘇鐸又去參加了鹿鳴宴。
十日後,蘇鐸白氏帶着蘇紹去查了自己卷子,一看閱卷批語,便知道爲何未被錄取了,也算死了個明白。
不過,蘇紹情緒一下子好了起來。找到了原因,以後三年,便有了目標了。
蘇鐸白氏對蘇紹情緒變化,非常滿意。
又臨安府逗留了兩日,採買了些物什,衆人才急急趕回家去。
結果,一進了城門,便有人放炮仗相迎了。
解元出了湖州府,這是值得滿府歡慶大事兒。尤其是,童試三試,蘇鐸名頭早已湖州府叫響了。
又應酬了幾日,蘇鑄帶着蘇慎四人趕了過來。
出乎衆人意料是,蘇慎蘇恪俱是落榜了。
蘇鑄知道蘇鐸中瞭解元,真是比蘇鐸都要歡喜。對於蘇慎蘇恪落榜,他也看得很淡。
他看來,年輕人,一路坦途未必是好事兒,尤其他們這樣家庭,顛顛撞撞反而能成材。
於是,徹底把蘇慎蘇恪丟給了蘇鐸,讓蘇鐸教導他們功課。
自己則優哉遊哉,不是教着可貞下棋,就是教着可貞畫畫。
原本,可貞就全當自己多個人玩兒了。
只是沒想到,蘇鑄下棋竟然這麼“沒品”。
下棋如做人,林氏棋風,用蘇鐸話,就是“高山自仰止,流水不爭先”,白氏棋風比較飄逸灑脫,蘇鐸棋風均衡老道,蘇鑄棋風奔放豪邁。
至於可貞,用蘇鐸話,圍棋九品,可貞已經勉勉強強達到九品守拙了。
可貞很興奮,雖然只是下下不入流流品,可好歹,也能算個粗通棋理圍棋愛好者了不是。這個進步還是很具有跨越意義。
而且下棋真是會上癮,尤其是可貞這會子正興頭着,蘇鑄讓她陪他下棋,可貞自然不可能拒接。
可是,蘇鑄棋藝雖是不錯,可他從來不肯讓子,這讓可貞非常有意見。
可貞系統和蘇鐸學棋後,先是打棋譜,後來慢慢開始和蘇鐸對弈。
初初開始對弈時候,蘇鐸都要讓可貞三十六子,即便到了現,一般來說,也要讓可貞二十四子。
讓了子後,可貞通常都會先把棋枰上四個角落和四邊星位給佔了,然後三線上落子佔據實地。
如此一來,雖然結局還是不言而喻,可好歹能和蘇鐸你來我往一番不是。知道沒有贏可能之下,也能學習學習不是。
可是蘇鑄可貞死乞白賴之下,連八子都不肯讓,把可貞氣得冒火。
於是,之後戰況,自然也是不言而喻了。而且這“江山”丟,那叫一個,弄得可貞一點都不想再和他下棋了。
而讓可貞哭笑不得是,旁時候便罷了,一到下棋時候,蘇鑄那是尤其七情上面,看到可貞紅頭漲臉要笑,看到可貞泄氣要笑,看到可貞徘徊不決也要笑。下完之後,還要品評一番,告訴可貞剛剛佈局不好,中盤力量太弱,官子也弱等等廢話,那得瑟模樣氣可貞每每要把蘇鐸拉來和蘇鑄對弈一局。
然後可貞自己站旁邊伺候茶水,時不時囉嗦一番、得瑟一番、胡亂指點一番、搗亂一番,看着蘇鑄吹鬍子瞪眼睛樣子,憋着一口氣瞬間也就順了。
蘇氏每每過來,都要聽可貞說一遍和蘇鑄下棋過程,聽得自家老爹吃癟,永遠都是笑得樂不可支。
這次過來看到可貞演示大口喝水、唸唸有詞樣子,是笑倒了炕上。
好容易緩過勁來,還要囑咐可貞,“你外伯祖父年紀越大越發孩子氣了,你多讓讓他。”
可貞揚了揚下巴,“您放心,我氣量大着呢,會哄着他。”
蘇氏大笑,林氏擡起頭來,“又胡說什麼呢!那又是誰非逼着外伯祖父讓子?”
可貞嘻嘻傻笑,又問蘇大太太和蘇愉蘇忛什麼時候過來。
蘇紹錢玥婚期定了十一月初八,蘇懷遠給金陵下了帖子,太夫人年紀大了,車馬勞頓恐怕吃不消,而二太太三太太都跟着二老爺三老爺任上,所以到時候,只有大太太會帶着蘇愉蘇忛過來喝喜酒,留下大奶奶伺候太夫人主持中饋。
“說是十一月初啓程,初五初六就能到了吧!”蘇氏笑回道。
其實原本,蘇氏對蘇懷遠白氏定下錢玥,是不大滿意。即便現如今蘇懷遠亦是經商,可到底出自武功堂蘇氏。雖說娶妻娶德,可這到底也委實有些淺薄了。可後來再一想,畢竟是庶子,再說錢家長子唸書不錯,也就釋然了。
蘇大太太帶着蘇愉蘇忛錯過了催妝,是初五傍晚纔到,便直接歇了府衙。翌日一早,帶着蘇愉蘇忛過來給蘇鐸白氏請安,和林氏見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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