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於貞儀貞剛出了門,就瞧見曾媽媽從正屋明廳出來。
於貞眼珠子一轉,一個餿主意就蹦了出來。
這小丫頭真真也是個損,三兩下躍下臺階,剛想粘點口水臉上,卻聞到了帕子上生薑味和蘿蔔味,登時打了個噴嚏,眼睛都紅了。不過,她實是個靈光,登時嘴角就牽起來了,拿帕子虛捂了臉,嗚咽着就這麼直挺挺衝了上去。
於貞是用了全力,而且目標就是曾媽媽。
可曾媽媽卻是不知情,等於貞到面前時已是隻有一兩步路了,下意識想去推,可是於貞已是砸了她身上了。
一時間,驚呼聲尖叫聲起,於貞也大哭了起來。
儀貞已是愣了,就這麼一眨眼功夫,沒想到於貞已是坐地上大哭了。
雖然知道於貞是故意,可是眼見她哭得這麼悲愴,不由得也紅了眼眶。
維貞自貞幾人聞得聲音忙從屋裡趕了出來,見得如此,忙問緣由。
可貞和林氏聽到聲音趕出來時,於貞還坐地上放聲大哭,衆人忙一哄而上扶起了於貞,連聲哄着,又問哪裡傷着了。
朱氏被關屋裡,有兩位老嬤嬤看着。可聽到於貞哭聲,哪裡還能呆得住,就要往外衝,兩位嬤嬤忙要攬。朱氏又順手拔下了簪子一通亂戳。
兩位嬤嬤這才反應過來,就說彷彿忘了什麼事兒,可就是想不起來,原來是忘了把朱氏這帶尖兒東西收拾起來了。不過爲時已晚,朱氏已是奪門而出,還一面跑一面嚎。
曾媽媽被於貞撞地上,雖然衣裳穿得厚,可還是覺着半個身子都麻了。又想起隋嬤嬤就是這麼摔了一下就摔斷了坐骨,登時又急又氣,“九姑娘這是什麼規矩,怎麼這麼直挺挺就往人身上撞?”
於貞卻不理會她,只拿帕子掩着臉大哭,“我要三姐姐,我要三姐姐。”
維貞一愣,沒想到於貞竟會說出要她話,心裡五味雜陳,什麼都有。何時,自己被人這麼需要過?
忙抽出於貞手裡帕子,一見於貞已是滿臉淚痕,心下是心疼,“小九這是怎麼了,出什麼事兒了?跟三姐說!”
於貞嚎得起勁了,“三姐姐,她們不給我飯吃,她還撞我,她們都欺負我!”
“九姑娘這是什麼話,明明是你撞曾媽媽,她這會子還起不了身呢,怎麼是撞你了?”許嬤嬤索性也不去扶曾媽媽了,就讓她地上坐着,裝可憐誰不會啊!
“三姐姐,她還冤枉我,她們都不是好人。”於貞拖着維貞手,哭得都咳嗽起來了。
維貞今兒本就受了大委屈了,這會子見於貞哭得這麼可憐,心裡委屈咕嘟咕嘟又被於貞哭得泛了起來,一時間,竟也落下淚來。和於貞兩個抱頭痛哭。
衆人都懵了,說實話,於貞哭,這真不是大事兒。可維貞哭,這事兒可不小。
曾媽媽也完全傻眼了,明明自己是受傷那個,可爲什麼卻沒人理會她?
可貞此時已是覺察出些苗頭來了,心裡又好氣又好笑。
不由得又嘆了口氣,這一天到晚,還有沒有日子過了。
不過,還是陪着於貞把這場戲演了下去,把維貞於貞幾人都拉進了正屋。
儀貞自貞也被維貞於貞二人哭得眼淚撲簌撲簌直往下掉,小姊妹幾個簡直就是抱頭痛哭了。
可貞真是囧了,自己真心哭不出來啊,沒法子,只好拿帕子掩着臉咳嗽了起來。
朱氏也一旁大哭,“我可憐姑娘,竟連口飯都不給吃,生生是要作踐死我們呀!老爺,老爺,你哪裡啊……”
林氏袁氏一旁,那是急得一點招都沒有,勸了這個勸那個,可不但哪個都沒止住哭,聽着朱氏哭着老爺,倒把自己也給惹哭了。
秦大嬸子馬大娘過來時候,皆是唬了一跳,屋裡簡直就是發大水了。
問清緣由,兩人俱是青了臉。秦大嬸子是氣,馬大娘是嚇。
秦大嬸子沒想到這剛來,竟就敢這麼苛待主子們,那射曾媽媽身上眼刀若是真,都能把曾媽媽扎透了。也不管旁了,直接就問維貞怎麼處置。
維貞別可能不能融會貫通,可是家規再是熟不能再熟了,直接發下話去,家規處置。
秦大嬸子大聲應了,就領着曾媽媽並馬大娘要出去。
曾媽媽並馬大娘這個愣啊,這怎麼一句話都沒容分辨就要家規處置了?
再說了,這誰家家規啊,自己可是計家人!
維貞登時也愣住了,不知道如何是好。再說隋嬤嬤也不呀,現問也來不及了。
可朱氏卻實是個反應,也實是個不怕死,忒敢招惹仇恨值,“知道你們是計家人,我們顧家當家姑娘也指使不了你們。不過這不管誰家規矩,丟人丟到親戚家去了,罪加一等總是要吧!”
登時,所有人都傻了。
可貞也真心囧了,這算是報仇嗎?
鍾四姑娘站窗前側耳聽着外頭大哭小叫聲音,只覺着今天這一天,真是爽極了,連那兩個老貨看起來都不那麼礙眼了。
兩位老嬤嬤看着眉開眼笑鍾四姑娘,這心裡真是無力極了。這麼不靠譜沒規矩兩家子,怎麼就湊一塊了呢?
這日,等到可貞被林氏攬着回屋時,已經是掌燈時分了。一進屋,可貞就一徑往裡屋走,也顧不得什麼了,直接撲了牀上,“姨娘,我累死了。”
“呸呸呸,這死啊活也是能隨便說?”若是別人,林氏再是不會有這麼大反應。可是可貞說了這個話,林氏再是不答應,忙雙手合十唸佛不止。
“姨娘,我好累。”可貞順着林氏手翻了一個身,四仰八叉躺了牀上,嘟着嘴向林氏喃喃道。
可貞真心覺着自己都散架了,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了,貌似解遞路上都沒這麼累過。
身子累,心也累,恨不得就此睡過去。可是,腦子卻清醒很,一點睡意都沒有。
林氏見可貞已是閉上了眼睛,忙輕手輕腳地給可貞拿水要給可貞洗漱。
管已經累得很了,可到底,可真還是強撐着自己爬起來仔細洗了。又拉着林氏住了下來。
林氏一愣,這可是自來沒有事兒。不過,這到底是她情願事兒,忙回去洗漱了,抱着被子過來了。
林氏身邊雖有一老嬤嬤,可早已是被計家籠絡去了。這些日子以來,伺候林氏也是不情不願。林氏也不計較,但凡事便都自己來。可貞又常常讓寶藍晚上時候陪着林氏,倒也齊全。
只是這兩日,姜嬤嬤女兒又不大好了,可貞讓姜嬤嬤回去了,寶藍便留了可貞身邊。
不過今兒,可貞提出要和林氏睡。林氏便讓寶藍睡了自己屋裡,又讓檸子給她作伴。
進了屋,檸子早已是料理妥當了。風爐封了拎到了外頭;火盆裡熟碳也埋上了,又扔了兩塊陳皮進去;暖壺裡水也灌滿了;油燈也剔了。
又要幫林氏鋪牀,林氏把茶銱子遞與了她,一徑把她送了出去。銷了門回來,可貞已是鋪被子了。
林氏忙讓她躺好,“不是累了麼,還這麼折騰做什麼?”自己接過手來鋪好了被子,上了牀。
可貞躺好,看着疊着衣裳林氏,長長嘆了一口氣,“姨娘,計家真是恨慘了我們了。”
林氏疊衣裳手一頓,“是不是三姑娘告訴你們什麼了?”
可貞點了點頭,苦笑不已,“嗯,都說了。計家說我們對太太生前不孝死後不敬,若是早知道我們是這樣,是說什麼都不會買下我們……”
剛剛維貞屋裡,維貞把曾媽媽跟她說話一股腦告訴了可貞四人,急得許嬤嬤毛嬤嬤殺雞抹脖使眼色,幾次拿話岔開,臉都抽搐了。可維貞就當沒看見沒聽見,一鼓作氣全都說了。
那些話兒都是隋嬤嬤告訴曾媽**,可貞估計倚着隋嬤嬤現如今性子脾氣,添油加醋是肯定。曾媽媽帶話回京城,說不得又添了點佐料。
反正從維貞嘴裡說出來時候什麼忤逆主母、咒罵主母、別籍異財、不孝不敬,罪名一大堆,簡直沒一個是好。就是當初談氏那事兒,於貞一人跑到前院去下意識告訴了顧仲利知道也是錯,對親兄弟都這麼幸災樂禍不依不饒,這品行也算是掉了地了。
聽完後,可貞想死心都有了。
一方面,實是不知道隋嬤嬤聯想能力怎麼強,簡直就可以寫小說去了。另一方面,可貞聽了這麼事後也確實覺着自己挺罪大惡極,確實就該死去了。
計家,想必是恨不得弄死她們了吧!
林氏一時之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
可貞看着微弱燈光下林氏側臉,怪道說燈下看美人了。原本可貞看林氏就已是覺着很美了,可再如此一看,只覺着自己以前眼神彷彿不大好。
雖比一年前看起來蒼老了些許,多了些小細紋,但是氣韻,甚從前了。
不由得開口道:“姨娘真好看!”
林氏一愣,蘊兒還是第一次說這種話,心裡登時暖洋洋。隨後替可貞掖了掖被子,笑道:“蘊兒可比姨娘好看多了。”
可貞努了努嘴,“那也是因爲姨娘會生。”
其實這話可貞自己都不大信,因爲據可貞觀察,自己應該像那沒見過面老爹多一些。
想起這老爹,可貞不由得又嘆氣上了,真希望他能靠譜一點,否則,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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