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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之前白氏也曾書信中多次教導過可貞這些,可書信哪裡比得上面對面教習,所以又不辭辛苦重複了一遍,只盼望可貞能這有限時間裡多瞭解一些這裡頭彎彎繞。
若是旁時候,一慢三四梆子都響了,林氏是肯定要催着白氏可貞早些歇息。
其實說不得早白氏和可貞說着這些官場中事兒時候,就催着要休息了。
畢竟牝雞司晨,這些外頭衙門中事兒,身爲內宅婦人還是少理會好。
可到底今時不同往日,林氏私心裡也只盼着白氏多說一些,可貞也能多記住一些,多知道一些。當然,林氏用意也不是讓可貞去插手政事。而是希望可貞聽說了明白了這些事兒後,以後但凡有事兒,事到臨頭不至於一念之差,犯下什麼錯兒或是做下什麼讓自己後悔事兒來。
有些事兒,林氏她不說,並不代表她不知道。只不過因爲有衆人,個個都比她想深遠,並不需要她再多說什麼罷了。
她這輩子,旁人經歷過事兒她也經了,旁人不曾經歷過事兒她也經了。不說以前,就說她跟着顧浩然那年間,各種光怪陸離事兒也都着實見識過一番了。衙門裡那些個佐官胥吏們究竟是怎麼樁子事兒,她心裡明鏡兒似。
而可貞,她經過事兒雖不多,尤其是這些年平安順遂,可到底這經歷也比一般人來豐富。未出閣時候,一過來就見識過了黑暗一面,後來也跟着白氏接觸過官場中這些人這些事兒。自打出閣後,雖然沒有直面面對。可因爲畢竟蘇家身份那裡,間接也都是接觸了不少,所以她心裡也自有桿秤。自然知道白氏指點她都是頂頂重要。所以聽起來,也格外用心。
“這些個師爺,若有家人跟去任上,你要把她們視作自己人那般好好照料。若是沒有家人身邊,那你要派人仔細照料着他們生活了,一來讓他們沒有後顧之憂安心辦差,二來也能仔細他們一不留神受了旁人蠱惑和利用……”
可貞點頭應是,照顧好這些人讓蘇慎沒有後顧之憂。這是她爲人妻責任。
“……雖說你公公、祖父都挑了得力人給你們使,可一碼歸一碼,你們也不能事事都靠着底下人。也要趁着這個機會跟着好好習學起來。到底還是那句話,自己會纔算是真會。一個老爺,行動離不了人這可是不行,到底十八般武藝全都拿手裡纔是正經。”
這個道理,可貞自然是明白。
所以這兩年來。相應律例典籍,她真是鞏固了再鞏固,就是想着關鍵時刻是不是能幫襯蘇慎一把。
而京裡蘇慎,也很是明白這個道理。
就算爲人處世知十分不如行七分,可到底,總得知道十分才能說這麼話吧!若是事到臨頭一摸兩隻腳。給上司稟帖、夾單、雙紅,給同僚信函、應酬都要書啓師爺起草;連律法都背不下來,律例、法令、成例都要刑名師爺提點;錢糧奏銷、地丁人口等等都只有錢糧師爺諳熟裡頭門道。連賦稅簿子都看不懂——那他還當什麼官!還不如趁早回家做個田舍翁,免得給祖上抹黑。
白氏見可貞明白這道理,點了點頭又道:“你要知道一句話,‘任你官清如水,怎敵吏猾如油’。雖說我聽着你公公撥給你們那些個家人應該都是精通吏道。有他們幫襯着,衙門裡那些老油子們也並不敢太過放肆。可到底老虎也有打盹時候。衙門裡那些吏員們雖然人小位卑,可卻俱是久練成精,你略行差踏錯,就會被他們捉到把柄……”
可貞聽了又是好一陣點頭,這樣話,不僅白氏,大太太亦是說過。
雖說官吏官吏,可胥吏和官員是不一樣。
就說出身,但凡官員,哪怕是品秩極低乃至未入流雜職官,都有所謂“一命之榮”。因爲這些都是由天家任命或吏部銓選,是可以列入政府正規編制,即便不是公務員那也是事業編制,是可以依法享受不同政治待遇。同時也受到諸如籍貫迴避、京察大計等制度約束。
但吏員就不同了,大多數情況下,他們都是政府僱用人員性質,按上輩子說法就是臨時編制或是企業編制。特別是州縣衙門內吏員,一般都是從地方上揀取“有德”、“有才”人充任。“有德”標準是循良無過,“有才”標準是書寫計算,選取方式則是由耆老公議或考選納貲,只不過一旦落入實踐,大多是爲地方上紳富所把持了。
那些個官員還能三年一考幾年一遷,可很多吏員大多都是當地豪富推選,世代盤踞地方衙門,早已是內外勾結一氣形成地頭蛇勢利了。
而因爲官員迴避制度,外放官員到了州縣來當官,都是外鄉人。有人上任時候連語言交流都成問題,還有官員就是因爲語言不同去職,所以談不上熟悉民情明察秋毫了。好容易幹到有點熟悉了,又得依官制調動,再派來繼任者,一切又從頭開始循環。所以再精明官員,也無法擺脫吏員欺瞞和干擾,倘若這官員本來就是庸碌無能之輩,自然就要被吏員隨意擺佈了。
甚至可以這樣說,那些世襲、資深吏員看來,這州縣衙門真正主人本就是他們,上面派來當領導知縣不過是個客人罷了。客隨主便,這可不是一句虛言。
所以可貞初初明白了這個道理之後,這心裡真是“突突”了兩下。之前擔憂又都冒了上來,這哪裡是去做官,分明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可隨後又有些釋然了,若是那些尋常百姓人家子弟,說不得遇到這樣胥吏是毫無辦法。因爲很多乃至一榜兩榜出身官員,做八股文頭頭是道,做“親民之官”則昏昏如也。
那些吏胥們只要憑藉他們通曉辦事律令、格式和成例資本,就能矇騙乃至挾制官員,甚至於引誘他們同流合污。左右,有當官前頭頂着呢!即便事情發作了,倒黴還是當官。
可到底,蘇慎出身官宦世家,從小就是聽着這些事兒經着這些事兒長大,又有那麼多專業過硬自家人幫襯着,他自己也不是不求上進人,肯定不至於這般恐怖。
只不過,還是不能掉以輕心,可貞緊緊地給自己上了根弦。
就像林氏說,走不通“老爺”那,改道去走“太太”那情況也實是不少。
有些內宅太太奶奶們,“夫人外交”用那叫一個爐火純青。還有一些官員們,借妻子做掩飾,假以懼內爲名,以妻子名義收受賄賂。畢竟這樣一來。總要比自己親手接過來得乾淨一些,出了事兒也有開脫餘地。據說這官場裡也有個說法,叫做“老爺不愛錢,太太愛錢”。老爺得名聲,太太得實惠,這也算是官場中老傳統了。
所以林氏再三告訴可貞,一定要持身正念,遇寵不驕、不越雷池,萬不能給蘇慎惹禍。同時,也要看顧好家下人,別讓他們受利益驅使,做出欺瞞背叛主子事兒來。
翌日一早,一大家子人坐了幾輛馬車,齊齊往書院去了。
昨兒回來後,可貞沒讓蘇懷遠往書院報信,爲就是給蘇鐸一個驚喜。
而蘇鐸看到可貞和小九晏哥兒時候,也確實是大大驚喜了一把。
只不過,可貞剛帶着兩個孩子跪下來磕頭,蘇慎立時就紅了眼眶,忙起身把小九晏哥兒攙了起來,摟到了身邊說話。
可貞看着這一幕,突然想起了自己頭一回見蘇鐸時場景,眼裡也瞬間就含了淚。
她一直知道,她這一輩子,若不是有這些真正把她放心上親人,她生活是不可能過得這麼舒心順遂。
蘇鐸對小九和晏哥兒喜愛是顯而易見,比起對可貞也是有過之無不及。一手攬着一個,溫言細語,無限耐心。
而小九就別說了,她之前是見過蘇鐸,對這個外曾祖父匪巢有好感。而晏哥兒上回見蘇鐸時候雖然還小,可到底這孩子是打小聽着蘇鐸那些事蹟長大,所以對於蘇鐸是又好奇又敬愛。
小孩子都是乖滑乖滑,見着蘇鐸是喜歡他們,所以很就糯糯“外曾祖父”喚個不停了。
纏着蘇鐸你說一句,我說一句,熱鬧不得了。
可貞帶着兩個小傢伙書院裡住了兩日,這兩日裡,兩個小傢伙基本上就是寸步不離跟着蘇鐸,就連蘇鐸要去講課,這二人都顛顛跟身後,對於蘇鐸要做所有事兒都好奇不已。
尤其是發現了蘇鐸腿腳不便後,還知道跪下來給蘇鐸揉揉腿。
蘇鐸看着這兩個肖像可貞小娃娃,好像就看到了可貞小時候,這心裡,亦是千滋百味。
這樣天倫之樂,雖然只有短短几天,可對於所有人而言,已是心滿意足了。
只有蘇鑄,看着如此喜愛小九和晏哥兒蘇鐸,又想着蘇鐸膝下空虛,心裡也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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