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怎麼辦?”
白氏林氏之前各自想着可貞會有什麼反應。雖然知道可貞聽聞後肯定會羞得不行,可兩人也都擔心,雖然兩人八字完全相合,可到底,蘇慎還是揹着克妻名聲。
雖然她們都瞭解可貞,可畢竟,這事兒發生自己身上和冷眼旁觀是不一樣。可貞雖小小年紀經歷事兒多,可到底,還是個孩子。
所以,決定緩緩細細說清楚。
卻俱是沒想到,可貞竟會問出這樣一句話來。一時之間,也有些愣怔。
“那我是不是就要嫁去金陵了,那娘誰來照顧?外祖父姑祖母誰來照顧?”可貞仍舊有些懵。
蘇家,蘇慎,這是可貞從來沒有想過。
這回輪到林氏白氏愣住了,而且瞬間,林氏眼眶就紅了。
“傻蘊兒,我們家還怕沒人服侍麼,那麼多丫鬟婆子是做什麼用!”白氏摸着可貞髮髻,笑道。
可貞突然之間覺着心裡酸酸漲漲,“可她們都不是我呀!”
就這麼一瞬間,白氏心裡也酸澀了起來。
而林氏,就這麼一句話,心裡彷彿就空了一個洞,眼淚撲簌撲簌往下落。
“我不想嫁去金陵,我就想留孃親身邊。”可貞不想哭,可眼淚卻自有主張落了下來。
一直以來,她都對自己婚事都看得很淡很淡。
一直以來,她都認爲,嫁誰不是嫁。
其實按照可貞自己打心裡頭想法來說,不嫁人,一個人自由自舒舒心心過自己小日子自然是再好也沒有。
可是,男室女家,天道人倫。
別說現如今了。就是上輩子,自己這般平平常常小老百姓,想要獨身也不是一件容易事兒,何況這裡。
現,自己有衆人護着,自然是不妨事。可有朝一日呢,自己這麼一個孤身女子,別說這些財產了,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個問題。
難道要林氏衆人活着爲自己操心。連故去了也不能安心嗎?
所以一直以來,可貞都很淡然。而且她也相信,白氏林氏幫自己挑人。旁不說,這人品就不會差到哪裡去。
何況,這些年來,慢慢,可貞也算是看出來了。雖然封建社會有封建社會糟粕,比如男女不平等,比如一夫一妻多妾制,比如良賤不婚,比如同姓不婚,比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看起來這些糟粕束縛了純真愛情。剝奪了適齡男女自由尋找幸福機會。
可一旦結成夫妻,現如今男女對於婚姻重視程度真是要高於自己上輩子。
因爲現,婚姻並不是當事者個人行爲。而是關於兩姓宗族利益大事兒。
《禮記昏義》曰:“婚禮者,將合兩姓之好,上以事宗廟,而下以繼後世也。”
孔子也說,“大昏。萬世之嗣也。”
婚姻是構成家族,產生親族基礎。宗法觀念支配下婚姻,目就是傳宗接代延續香火,不絕祖宗宗祠。
所以,婚姻真是“終身大事”。
只是,很重要一點,這時候婚姻中夫妻很大一部分都是沒有愛情可言。
一個好妻子,只要門當戶對、生兒育女、操持家務、貞潔無瑕就足夠了。一個好丈夫,能夠門當戶對、人品端方也就很好了,至於才華出衆、財資雄厚,那就是上上之選了。只要夫妻倆能夠保持相敬如賓距離,就已然算是很不錯模範了。
雖然也夠使人窒息,可這就是事實現實。
別人,可貞不清楚,可對於她自己而言,也不是那麼不容易接受。
就像上輩子,即便是一夫一妻制,可婚姻關係中基礎忠誠一則,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一世一代一雙人,誰都喜歡,可也不過就是喜歡罷了。就是寫下這首令人幻想無限詞句納蘭性德。撲朔迷離表妹,兩任妻子盧氏官氏,妾顏氏,名妓沈宛。二十歲成親三十一歲亡故,育有三子四女,也當得起風流才子名頭了。
不過不管怎麼說,這裡,男人結婚後,對妻子是“終身撫養制”,沒有離婚一說,男人這時候想要休妻是件非常困難事兒。雖然一妻多妾是合乎與禮法,可不管他是否娶二房或三房,“妻”正室地位一般都是無法撼動。
當然,寵妾滅妻也不是沒有,可真是鳳毛麟角。畢竟到底,是要受到宗族社會嚴厲譴責,甚至於,剝奪他族內地位和繼承權力,所要付出代價是非常之大。
不至於像上輩子一樣,今天愛了,兩個人結婚了。過兩天不愛了,對簿公堂離婚了。有愛出現了,糟糠之妻下堂了。
上輩子,很多人都把婚姻看得太輕,太隨心所欲,太兒戲,太稀鬆平常了。婚姻是愛情結合,可是愛情又實是太脆弱,經不起一點點風吹雨打。遑論,還有許許多多現實問題。
不過,上輩子時候,可貞都未必相信愛情,所以這裡,就不會去妄想了。
所以對於她而言,又不用談情說愛,只要能保持不遠不近距離,相敬如賓,就已然很好了。再加上,自己又不用旁人撫養,也不指望什麼,關上門過自己小日子就行了。
一切都如可貞所想象那般有條不紊,可是,可貞突然之間就淡然不起來了。
嫁了人,就不能輕易回孃家了。何況,可貞從來沒想過自己要遠嫁。
是,嫁去蘇家,怎麼想都不錯。因爲僅憑着這關係,只要自己不做錯什麼,安安穩穩過日子是沒有任何問題。
可是蘇家遠金陵呢!
“傻蘊兒,說什麼傻話呢!哪有女孩子到了年紀不嫁人。”林氏掛着淚痕,給可貞擦着眼淚,卻是笑道。
“可不是這話兒。”白氏見可貞哭了,這眼淚,也止不住開始往下落了。想說什麼,卻覺着嗓子裡堵得慌。
可貞越想越傷心,金陵呢,好遠,說不得一年也見不了林氏白氏幾回了。
“我不要嫁,娘,姑祖母,我招贅好不好,我要和你們一起。之前都說好了,我要奉養你們。”可貞腦子一轉,脫口而出。
是啊,不是可以招贅麼!
雖然可貞也知道招贅婚姻不足之處,可是起碼,自己可以留家裡,可以一輩子都和林氏白氏一起。
“傻蘊兒,說什麼傻話呢,好好姑娘,招贅做什麼。”林氏摟着可貞,瞭然了可貞想法後,亦是越發傷心了起來了。
“你個傻丫頭,即便你嫁湖州府,出了閣做了人家媳婦,又哪能三天兩頭往孃家跑。”白氏也明白了可貞想法了,哭笑不得。
“可那不一樣,我想你們了,有什麼事兒了,遣個人說一聲就行了。可金陵呢,一來一回好多天。”可貞哭訴道。
這裡又沒有網絡又沒有電話,自己又不可能三不五時回孃家。
“金陵也不遠啊,不過兩三天路程就到了。”林氏嗚咽着,根本說不出話來了,都是白氏和可貞扯皮。
“我不要離開孃親。”可貞緊緊攬住林氏,哭聲越發悲愴起來。
林氏傷心不已,白氏卻突然意識到,自己和可貞這是幹嘛呢!
“蘊兒。”掰過可貞,拿了帕子給可貞擦乾眼淚,“蘊兒,你是不想嫁去金陵,還是不想嫁去蘇家?不想嫁給蘇慎?”
可貞一愣,半晌反應過來,她就是不想遠嫁,不想離開林氏。
“蘊兒是不想和你孃親分開是不是?”白氏看着可貞表情,又問道。
可貞咬着嘴脣,點了點頭。
“那好辦啊,等你出閣了,我們金陵買處宅子,到時候湖州金陵兩頭住住,你要是想我們了,就過來看看我們,我們也可以過去看你呀!”白氏伸手把可貞下嘴脣解放了出來,笑道。
只不過是捨不得孃親罷了,這實是簡單問題了。
“可外祖父姑祖母和孃親都年紀大了,怎麼能讓你們兩地奔波,應該我來伺候你們纔是。”可貞喃喃道。
“好孩子,你有這個心,我們就再歡喜不過了,可是啊,我和你娘,你外祖父,你舅舅舅媽,希望是能看到你開開心心嫁人,順順當當生兒育女,舒舒心心過日子。”
可貞再次愣住了,又去看林氏。
林氏見可貞看過來,含着淚連連點頭。她這輩子指望,不就是這個麼!
可貞再次愣住了,鼻子被鼻涕堵住,喘不過氣來。想說什麼,可嗓子也好像被什麼給堵住了,什麼都說不出口。一整個晚上,都有些愣怔。
看着鶯時等人滿臉急切,也說不出什麼安慰話兒來。
或許是哭累了,可貞很就覺着腦子裡昏昏,很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可還剩下後一絲意識時候,可貞突然想起了蘇慎,自己是要嫁給他吧!
可是,她想不起來他長什麼樣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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