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首蘇忛滿心裡都是蘇愉,再說她早就習慣了這樣相處方式了,根本沒有意識到有什麼不對之處,是覺着極其平常。
可和她坐一起嚴氏顯然不是這樣想。
看着大太太這般蘇愉面前給可貞作臉,把可貞帶來物什一樣一樣拿出來說。看着蘇愉這般親近可貞,再看着可貞竟然都能大太太面前說教蘇愉,而大太太非但不以爲忤,還連聲附和。
她嫁進蘇家兩年,雖然一直都知道可貞很受上頭長輩們,下面小姑子小叔子們喜歡,可還是沒有想到竟到了這種程度。
就算自家婆婆對自己已然不錯了,可也沒有到這個地步。
這哪裡是媳婦和嫂子,分明就是當做女兒和姐姐。
又想着可貞婚就坐了胎,蘇愉也是成親兩個月就坐了胎,摸了摸自己肚子,面上雖雲淡風輕,可心裡卻澀澀發苦。
回去時候,可貞和嚴氏坐了一輛馬車。
可貞和嚴氏相處了兩年了,尤其這一年來關係好轉,但凡嚴氏一些小舉動小心思,也不是一無所知。
再加上她自己從成親起,也是和蘇慎聚少離多,如何不明白嚴氏心思,何況蘇愉成親才兩月卻已是有了一個月身孕了。
“看來咱們家明年又有忙了,悟哥兒要考童子試,三姑奶奶還要辦洗三禮滿月禮,四妹、四弟都要成親,這喜事一樁接着一樁,想想都讓人覺着高興。”
嚴氏應了是,可隨後意識到,是了,四叔成親後。自己就可以進京和相公團聚了,登時就輕鬆了起來。
也明白了可貞說這話是提點自己,忙向可貞笑了笑。
不說旁,這這份爲人,也值得家裡人這麼待她了。
大太太可以去看望剛剛坐了胎女兒,可太夫人這麼大年紀去看望孫女,就說不過去了。
只不過雖然沒有一道去,可太夫人這心裡卻是一直記掛着蘇愉。
衆人一回來,就一口氣問着蘇愉身子好不好,懷相好不好。脾氣好不好,可有什麼想吃,家裡太婆婆、婆婆有多歡喜。女婿貼不貼心,伺候媽媽丫頭們不心等等話兒。
大太太見得太夫人如此關心蘇愉自然是歡喜,細細把蘇愉情況告訴太夫人,又告訴太夫人、三太太,丁家太夫人、太太意義是蘇愉能這麼早懷孕。是討了老姑太太和小九口彩了。
剛剛和蘇愉說話時候,大太太無意中問起蘇愉,她太婆婆、婆婆怎麼會這麼說。
蘇愉掩着嘴偷笑,“是相公無意中提起,相公說要接小九過來玩,說是答應了她。不能失信於她。可我想着這時節越來越冷了,小九還小呢,便和相公商量是不是等開了春再接小九來逛逛我們家花園子。後來祖母母親聽說了。相公便把那日事兒說與了她們聽,祖母母親就覺着是討了小九和姑祖母口彩了。”
可貞聽說後,鬆了一口氣。
大太太聽說了,很是高興。
這會子太夫人聽了,也很高興。向衆人道,“咱們家四姑奶奶本來就是個有福氣。不過咋們家小九也實是個靈慧,當初說慎哥兒和恪哥兒能中第,可不就中了麼!要說這八字再是不錯,我們家小九不就是福祿星麼!”
衆人知道太夫人喜歡小九,都連聲附和。
而三太太看着這些年來越發大氣,臉帶笑意可貞,也有了讓可貞給蘇惇做全福太太念頭了。
這一年,蘇鑄又沒有回來過年,不過家裡人也都習慣了。畢竟是湖州,膝下有蘇氏、蘇懷遠、林氏三人服侍着,太夫人很是放心。
等翻了年,確如可貞所說,家裡頭真個就忙活了起來了。
先是二月裡蘇悟參加童子試,他打小就羨慕可貞曾給蘇鐸做連中六元考簾,不敢問蘇鐸討,就纏着可貞給他做。
蘇悟小時候跟林氏可貞身邊好長一段時間,即便已是半大小夥子了,也對林氏這個表姑母親近不得了,對可貞這個嫂子加表姐比其他兄弟來親近。
可貞見他眼巴巴樣子,雖嘴上打趣他,可還是給他趕製了一副連中六元考簾出來。
三太太很是喜歡,既爲可貞心意,也爲可貞還給蘇鐸做過一模一樣考簾,當即就封了一封大紅包給可貞。
等到蘇悟縣試過了,是送了小九和晏哥兒一人一個赤金鑲各色寶石瓔珞圈。
“我知道小九和晏哥兒不稀罕這個,就家常帶着玩兒吧!”
當初白氏送那副赤金瓔珞,倒現都有人讚不絕口,想要仿製人是不知凡幾,三太太自是知道。再加上這些年,小九生日時,白氏林氏都會親自走一趟,送什麼樣生辰賀儀,三太太亦是知道。所以說起話來,纔會這樣謙虛。
可貞忙道客氣,恭恭敬敬收下了。
送了三太太出去,折身回來,就見小九雖然逗着晏哥兒玩,可眼睛卻時不時瞥過炕桌上兩個黃楊木匣子。
小九漸漸大了,規矩也越來越齊全,雖然可貞平日裡並不很拘着她,可該有規矩禮數卻不能少。畢竟女孩子以後都是要嫁出去,現當娘不按着規矩來教,以後說不得就得由婆婆來教規矩了。
就像這種長輩賞東西,可貞不說,小九不能接。可貞不說怎麼安排,小九也不能拆不能碰,就算是已經賞給了她也不行。
可貞笑着走了過來,打開了一個匣子,把赤金瓔珞圈取了出來給小九戴上。
小九一下樂了,翻身下炕,趿了鞋,飛奔到臥房鏡子面前臭美去了。
晏哥兒眼睜睜看着陪自己玩正得趣姐姐跑了,急得什麼似,扶着炕桌站了起來,也要下去追。可貞忙一把抱了他,伸手夠了一個小老虎布偶給他玩。
晏哥兒才九個月大,不過到底有小九這個大孩子帶着,陪着他翻身,陪着他打滾,陪着他爬,陪着他跌跌撞撞走路,陪着他咿呀咿呀說話,不管是走路還是說話上,都挺出息。這時候衣裳穿少了,已是能扶着走上兩步了。
雖然皮起來比之小九有過之無不及,可卻不似小九小時候那般心思重,除了晚上一定要窩可貞懷裡才能睡着,平日裡就是個沒心沒肺主,完全不知道愁滋味。
這不,剛剛還急着要姐姐呢,這會子有了匣子,就忘了姐姐了,抓着小老虎連啃帶捏,咯咯咯笑個不住。
小九照了好一會鏡子,才蹬蹬蹬跑過來,“娘,趕明兒去三姑丈家,小九可以帶這個項圈嗎?”又一本正經道:“曾祖母、祖母她們都喜歡金首飾,姑媽家曾祖母、祖母肯定也喜歡。小九帶這個,她們肯定喜歡小九了。”
可貞看着秉着一口氣想要說服自己小九,開懷大笑。
開了春天氣暖和了,可貞知道蘇愉想念小九,也知道小九想着蘇愉,便帶着小九去過兩次丁家。
小九自小是太夫人、大太太身邊長大,和上了年紀人相處是很有主意心得,就是可貞也常常被她鬼主意鬧得哭笑不得。頭一回去丁家,就把丁家太夫人、太太哄得團團轉,喜歡不得了。
可貞每每寫信把小九童言童語、晏哥兒做俏皮事兒告訴蘇慎,蘇慎都會捧着信看上一遍又一遍。就算已是倒背如流,已是把可貞寫下每個字每一筆每一劃都刻了腦子裡,可還是要看。
回信時候是極溫柔,從晏哥兒到小九,再到可貞,事無鉅細一點一滴都要囑咐。
可貞一一答應了同時,也會把一些或是抱怨或是爲難事兒告訴蘇慎知道,而思念是毫不掩飾,隱晦情詩也沒少寫。所以雜七雜八,每回書信都有厚厚十幾頁。
和之前會試時候不一樣,那時候是怕他分心,只好報喜不報憂。可現會試已經過了,他們生活也步入正軌了,當然適時就要委屈一下,想念一下,需要他一下,讓他覺着自己沒有她是不行。
每個男人心裡都住着一匹狼,要是女人太能幹,太,太不用他關心,太不需要他了,說不得他就找需要他人去了。
雖然現即便他們分居兩地,蘇慎仍舊沒有收個通房意思。可到底丈夫丈夫,一丈之內纔是夫。可貞自然是要多上點心,多努力一把,來經營好這個小家庭。
可貞這些努力,蘇慎看心裡,對可貞是滿滿心疼。
也正因爲對可貞心疼,他心裡躊躇亦是甚。
蘇慎長到二十多歲,自知之明還是有。他知道自己天賦不出衆,不能和蘇恆比。小時候,蘇恆幾遍十幾遍就能倒背如流解其意文章,他要念百來遍才能背下來。而吟詩作對比不上蘇慎文采風流,只能勉強稱得上中規中矩。所以他一直希望只要能進二甲也就無憾了,畢竟進了二甲,想要補個知縣也不算難事兒。可卻沒有想到不僅進了二甲,朝考時候還被點了庶吉士。
說實話,他很有些懵。而懵過之後,自然是歡喜。畢竟這庶吉士和兩榜進士,可是天差地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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