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三章 接令

“福州還是亂糟糟的。”徐行偉道:“我的意思,地方治安不靖之前,明達不宜輕至福州,以防意外。”

魏翼頗爲不滿的道:“鄭提刑雖然和我們一條心,但他行事實在是太不得力,前幾天我叔父寫信給我,他天剛擦黑的時候出門會客,剛出門坐車就有一股強人上來搶劫,還好隨侍的家丁得力,打跑了賊人……這可是在福州府城啊,明達,子張兄,我們從小到大是在福州城裡長大,哪曾聽說過這樣的事情?現在那些賣肉燕,扁食,肉糉,煎牡蠣的小販子都不敢在天黑後出攤了。其實,就算是白天也一樣有人搶掠,那些偷兒,就是明目張膽在路上偷竊,甚至在青天白日翻牆搶掠,乃至奸、淫婦女,哭叫聲到處都有。”

徐行偉也是皺眉道:“我家每天都派壯丁在街上巡邏,捕盜營的人太不得力,捕了一批又冒出來更多的,自我記事時起,福州就未有如此混亂的時候。”

“鄭裡奇並不是不得力。”徐子先道:“他是老刑名,老提刑,將來福建路的治安我還要倚重他,再耽擱下去,鄭提刑的威望就提不起來,將來想用他也難了。至於福州之亂,不僅是福州,建州是軍官,你們去建州便知道了,大量百姓壯丁從賊,李開明嘯聚十來萬壯丁,連家小是好幾十萬,都是搜刮的大戶紳糧的家財,地方空虛破敗到極處,若非駐軍鎮守並實行軍管,建州變亂要比福州厲害百倍。至於福州盜匪爲患,不光是流寇犯境帶來的流民和破家的百姓爲盜,而是賦稅過於沉重,百姓苦於賦役久矣,能忍的就忍,不能忍的,原本就非良善之輩的,當然會藉機生事,以求一逞。提刑司的差役,捕盜營的廂軍,原本也就能應付承平時節的光景,而以眼下情形,卻是超出了提刑司的能力,鄭提刑非不出力,亦非不想出力,實在是無能爲力耳。”

這一番話說的徐行偉和魏翼等人俱是點頭贊同,徐子先闔目沉吟片刻,說道:“原本是想着叫福州再亂一陣,以叫人知道厲害,現在想想還是偏頗了,受苦的無非是百姓,深宅大院的人又何以爲苦?我已經到了眼前這般身份地位,也無需用這些小道伎倆來行事了。子張,你執我之令,我叫林紹宗協助你,這就對福州實行軍官吧,犯禁爲盜者,皆以軍法從事。”

徐行偉身形一震,說道:“這是要殺的福州人頭滾滾啊?”

“當然先下曉瑜知會,”徐子先笑道:“不教而誅不行,但說了不聽,殺之也無可憫之處了。”

徐行偉知道這也是徐子先的苦心深意,自己從北伐戰場返回,雖然軍政事在討建州的戰事上立功不小,自己這個主官也接受了考驗。但在幕府和軍中,徐行偉的資歷都是太淺,此次再平福州之亂,殺伐決斷,算是給了徐行偉在幕府中最堅實的一步臺階,此步走穩了,日後再有展布,也就從容的多了。

“臣只有多謝主上信任了。”平時閒談,徐行偉和魏翼都是與徐子先彼此以字相稱,這幾人都是少年好友,徐子先堅持如此,魏翼和徐行偉等人也不會過於拘束和緊張。

但有任務交辦下去,徐行偉還是畢恭畢敬的站起來,舉兩手至眉間,長揖後再接令。

徐行偉接令後就出門,不再有片刻耽擱,魏翼也有事情,送徐行偉出門後,魏翼就直接坐船回澎湖。

只有徐子先,方少羣在屋裡,陳正志放鬆了很多,翹着腳笑道:“子張兄總是這麼一本正經,這一次平盜亂的事交給他,還有開闢幕府在府城的基業,徵辟房舍,我看,有的是世家大戶要頭疼。”

“不光是頭疼,還會脖子疼。”徐子先看看方少羣,轉頭對陳正志道:“大兄知不知道,城中有一些勳貴子弟,藉着四方混亂,趁機招攬諸多無賴遊俠,在福州府城和四周城鎮村落大肆搶掠,或是綁架,或是勒索,或是偷盜,或是明搶,而廂軍捕盜,城守諸營,這些勳貴子弟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就算不敢公然枉法,但私通消息,給便利,這些總是能做的到。是以賊亂難平,也是有這其中的關礙在。”

陳正志初時還不以爲意,聽到後來,肅然道:“這其中有沒有我們昌文侯府的人?”

“這當然沒有。”徐子先道:“昌文侯府家規甚嚴,怎會有子弟做這樣的事。我今日和你說起此事,是要你回頭先去和岳父大人打個招呼,此次不僅是要痛殺盜匪,對涉案的勳貴只要查有實據的也會以法度來處之,城中勳貴盤根錯節,如果有人找到岳父大人請託,請他務必不要攬事上身。”

“我明白了。”其實陳篤敬前一陣還見過徐子先,但徐子先沒有當面說清,反是叫陳正志帶話,陳正志聽聞之下已經明白過來,當下笑道:“我會苦勸父親莫觸怒秦王殿下,雖然疏不間親,但外戚干政是大忌,最好令得父親大怒,用几杖打我幾下纔好。”

徐子先聞言大笑,對陳正志道:“大兄果然是聰明人,不必多說便明此間雅意。”

便是方少羣也忍不住瞟了陳正志幾眼,徐子先要在福州大開殺伐,其中頗多勳貴子弟涉足其中,也肯定有不少武將和文官吏員,殺伐之下,人們不敢怪罪徐子先,對秦王殿下心存畏懼,但對陳篤敬等人則會心生抱怨,特別是寄望陳篤敬救援的勳舊人家,往常都有交情在,若陳篤敬堅持不救,則必定會使人心不滿。而此前鬧出動靜,陳家在事發前就表明態度不涉足軍政之事,那麼怨氣也不會往昌文侯府去。

“幕府安排,未知王上有決斷沒有?”衆人散去之後,方少羣對徐子先道:“不知道王上是按天策府舊例,還是按此前大魏開府的規矩?”

“此前我東藩就有諸司,和舊例取長補短,斟酌辦理吧。”徐子先道:“舊例有可用之處便用,但還是要切合眼下的實際,不必太多拘泥。”

“希望大王早定幕府。”方少羣神色嚴肅的道:“多少人也是翹首以盼了。”

徐子先輕輕點頭,知道方少羣這樣不重功名利祿的人方而敢說實話,而對很多人來說,封妻廕子,升官進爵都是渴盼之事,這是人之常情,也不必爲此小窺於其人。

……

徐行偉奉令之後便帶着屬員,從吏,匆匆趕至港口。

岐州這裡相當太平,天清氣朗,港口處船泊不多,很多大船初至便走,小船則穿梭港口內外,如游魚往復,更是顯得忙碌異常。

除了運糧,運物資,還要搬運士兵,吏員,來往商行人員等等,也有一些從東藩出來的百姓,還有零星往東藩去的,多半是此前家人就在島上,此時戰亂平息,又開始陸續往島上去。

徐行偉是一司主官,幕府一開,李儀最少是三品或從三品,徐行偉多半能賜給四品冠服,去年他還只是六品武職,一躍成四品,際遇之奇,也是恍然若在夢中。

越是如此,其忠枕之心越堅,平素行事也是奉公唯謹,並且不畏煩難,在王府幕中雖是時間不長,也是頗得人望,很受衆人的敬服。

到海邊時,軍政司已經有兩個科長帶着二十餘名吏員跟隨,其中一等吏數員,剩下的都是二等和三等吏。

幕府的一等吏,等若從八品或正九品的官職,二等吏最少也是從九品,三等吏就是錄事,貼書一類的吏職了。

衆多的吏員都是類似的短黑袍,只是憑着襆頭樣式,腰帶等細微處,可以明顯看出吏職高低。

徐行偉對自己的部下相當滿意!

一聲令下,不管是在做何事,或是有何難處,甚至眼前的人並不光是軍政司的人,還有一半是軍法司的吏員,只要命令一下,便是立刻前來報道。

徐行偉要用的人手肯定不止眼前這些,等他到福州城中時,城中現有的官吏只要他當用的便可以隨時抽調。

到碼頭時,有兩艘小船已經準備好了,這些船就是閩江上慣跑的小型貨船,也可以在近海打漁,一根桅杆,配雙槳或四槳,有風吃風,無風划槳。

有一些膽大的閩地漁民,划着這種小船一樣敢到澎湖或東藩一帶打漁,福州本地的漁獲,多半就是這些中小型漁船捕獲而來。

兩個船老大和十來個夥計已經等在船邊,這兩艘船是中等船,每艘能運送一百多人,眼前不過二三十人,船上諸人俱是面面相覷。

“稍待片刻。”徐行偉對船家溫言道:“尚有府軍將士要相隨上船。”

“有軍爺上船最好不過。”一個船家看這官人並沒有架子,大着膽子道:“咱們往海上時,巴不得多運一些打過仗的軍爺。他們身上有煞氣,擋着那些海里的精怪,不敢起風起浪出來作怪。”

另一個船家也道:“那些府軍將爺,真的是身上有殺氣。他們殺海盜,殺賊寇,也是咱們福建路的好漢子,就是看人的眼神冰冷冷的,怪嚇人的。”

徐行偉聽的微微一笑,雖然他不信這些怪力亂神的話,但府軍的形象極佳,且得到百姓的認可,這也是令幕府官吏相當高興的事情。

徐行偉和部下們沒有等太久,軍隊集結和準備都是極快,衆人站了不到一刻鐘功夫,在喇叭聲中,兩個都的府軍將士已經列隊而來。

“第一軍第一營第一都奉命前來,請徐司官下令。”

“第三軍第五營第二都奉命前來,請徐司官下令。”

兩個都的都頭都是黑麪長身的漢子,特別是第一都的都頭盧文洛,更是軍中赫赫有名的勇士,身高明顯比身邊的夥伴高出一頭,閩人身高比北方人要矮一頭,但府軍將士都是在壯丁中精中選精,平均身高在禁軍來說也是合格。

徐子先當初挑兵的時候,儘可能都是挑高大壯實的漢子,矮個子可能也有力大無窮,擅長技擊搏擊的,但畢竟是少數。個高體壯者,膽氣也較常人爲壯,訓練之後再上過戰場,便爲精銳兵馬。

盧文洛在一羣高大漢子中還明顯露頭,身形也較常人魁梧的多,臉上毛髮從生,明顯有剛剃過不久的痕跡,卻又是長出了不少毛髮,整個人看起來象是一隻黑猩猩一般。

徐行偉笑道:“盧都頭便是在戰場上斬顏奇首級的壯士吧?聞名不如見面,果然是好一條好漢子。”

“戰場上是萬人同心協力。”盧文洛被人誇的多了已經頗知如何對答,當下抱拳道:“職下不過僥倖得手而已。”

眼前的盧文洛和諸多府軍將士一樣,穿着略有破舊的灰短軍袍,衆人從東藩出征已經近月,在此之前還在岐州潛藏過一段時間,再加上來回換防駐防,根本沒有機會更換槳洗衣袍,每個人身上都是一股血腥味和汗餿味。

府軍將士的眼神也是異常冰寒,兩個都其實都不滿員,第一都折損了三十餘兄弟,當時攻堅北營,兩晝夜不眠不休的奮戰,每個軍的每個都都拉上去強攻,攻城先登是死傷最爲慘重的戰法,雖然賊寇的大營不是城池,但建築在山坡高地,高深險峻,光是在填壕的過程中就死了不少府軍,待仰面而攻時,更加吃力,賊寇則是居高臨下,用各種手段守備。

事實上若不是藉助地利之便,怕是賊寇就算守備營壘,在府軍銳利的攻勢之下也根本堅持不到兩晝夜那麼久。

盧文洛的聲音有些沙啞,其餘的將士們也是一樣,其實這陣子大家不缺覺,也不怎麼愛說話,很多人的袍澤好友或是戰死,或是受傷,戰死的已經在戰場上焚燒屍身,然後由軍政司的吏員帶走,或是給家人帶回安葬,軍政司主持軍儀葬禮,或是送到東藩或南安的陵園之中,和其餘戰死的袍澤葬在一處。

現在福州這裡也傳言要修築祠堂和墓地,對這個決定府軍將士們更加擁護,他們對葬在東藩並無異議,只要和袍澤兄弟們在一起,何處不是家鄉?但若在福州高、崗山巒之上,與兄弟們葬在一處,居高臨下,家鄉親人在望,這樣若是英靈不滅,豈非是一樁樂事?

將士們並不畏懼打仗,也不是太畏懼戰歿死亡,但人之爲人就是有那麼一點念想,有一些執念,有一些需要拿來開解自己的東西。

所幸的是,王上不管是南安侯,或秦王,或開府秦王,在這方面向來都是做的極好,絕不會叫將士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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