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並無男女之情,這不過是一場有名無實的婚姻,你只會是我名義上的丈夫,我也只會是你名義上的妻子,我的性子你是知道的,切莫對我有過多的期望。”柳芊芊指得是婚後之事,她不會成爲一個賢惠的妻子,不會爲淨手做羹湯,不會爲杜鬆上得了廳堂下廚房,他們之間不會日久生情,只會相敬如賓。或可舉案齊眉,卻不可相濡以沫。
“這些,我自然是知道。”白公子苦澀一笑,並未提出半點要求,雖說柳芊芊對此要情願首肯,但他還是聽出了柳芊芊話裡的絕望,是女子,誰不想嫁給自己心上良人,但柳芊芊,卻只能無奈選擇了自己。
“你該對我有些要求的,畢竟你是杜親王。”柳芊芊對白公子的闊達有些意外,白公子對她也無男女之情,迎娶她必然就算再無謂心裡該還是有些不願,總該有些約束或者要求才是。
“做你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嫁給我已經是委屈你了。”白公子訕訕一笑,放下了手中的茶盞。他終究只能再活四年了,柳芊芊嫁給自己,以後終究是自己虧欠她,他如何能再要求什麼,以前,他擔憂的是他能不能活下來,現在,能爲博得皇上憐憫而豁出性命的他性命已經不再是他的擔憂,他只是想在復仇之餘,少些虧欠,讓自己日後,走得心安。
柳芊芊還年輕,是大慶第二美人,大家閨秀身份尊貴,她應該有更好的生活,嫁給自己,逃不過兩條路:守寡,或者被休。
“你也是不得已,此事,我不會怪你。”柳芊芊聽着他話中的悲涼,本絕望的心,生出了更多的淒涼。
“誰也怪不了誰,只怪生了這樣的命。”白公子苦笑着起身說道:“夜已深了,我讓管家送你回去。”
柳芊芊起身冷冷點了點頭。
她從未想過,自己的命運,會與白公子這樣的人牽連在一起,記得當時在長安看到白公子的時候,她對他是不喜的,她覺得白公子城府太深,後來的相處,讓她多多少少的瞭解了白公子的生活性情。
她覺得一個人有着怎樣的性情,與他的成長生活是息息相關的,她在青州得知了白公子的成長,她諒解了他的心計深沉。
她想,蕭明軒的朋友,至少不會是壞人,他是帶着她在內庫做事的人,但還沒到良師益友那一步,除了蕭明軒,她不喜歡與別的男子有過多的接觸,所以,她冷淡的保持着兩人之間的距離,本想,她的一生,該是陷在悲哀悽涼裡惶惶度過,她沒想到,事情居然會這麼演變。
在白公子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她不是不慌張不是不抗拒,但她想,自己抗拒又能如何?就如她所說,她已經讓柳家蒙羞,她又怎能再讓柳家陷入兩難的境地。
所以,掙扎彷徨短短一瞬過後,她答應了。
她想,自己那不曾轟轟烈烈過的自私瘋狂荒唐,是時候該結束了。
白公子,確實比北落潛之好了很多,命運雖不曾眷顧她,但卻也不曾丟棄她。
嫁與當朝紅人杜親王,柳家顏面得以挽回,爹爹孃親在柳家,也不會爲難,而自己,終於,也可收起自己的瘋狂,洗盡鉛華,勤儉持家。
這是每一個女子的歸宿,但卻讓她這般不甘與無奈。
皇上賜婚,對常人而言是多大的榮譽,但對她而言,卻是一把枷鎖,鎖住了她一切不切實際不可能的期望盼望。
夜涼如水,月光清輝漫灑的院子裡染上了一層寒霜,更深露重,回到長公主府的柳芊芊,難以入眠。
杜府裡的白公子,看着書案上昨日收到的那封書信,目光深沉。
“來人,備轎,去安樂侯府。”
……………………………………
臨城的清晨,伴着寒霜與大霧。
深入高山之巔,雲翎山莊的風更是比之山下要狂野了幾分。
雲翎山莊下一任莊主蕭明軒,就坐在蕭峰的書房之中。
他身前的書案上,滿滿的都是關於雲翎山莊蕭家各方面事務的資料。
而蕭峰,此時就坐在蕭明軒右手上方,看着一些書信。
“爹,我想上茅房。”
“爹,我餓了。”
“爹,我渴了。”
“爹,我看完了。”
“爹,快看,娘來了…………”
……………………
對於蕭明軒的諸多借口,蕭峰都只是冷冷瞥了一眼蕭明軒,然後低下了頭。
他與臨城百姓有承諾,自然是要早些將蕭明軒調教好,然後才能讓他擔當大任。
偏偏此時的蕭明軒,記憶還停留在半年之前,半年之前,蕭明軒對山莊裡的事務,可是最不關心的,更何況蕭明軒現在,一心只想着通過各種辦法得知他那半年的記憶,並總是藉着一些藉口想要離開山莊。
蕭峰無奈,只得命人日日嚴密監視,以防他溜出山莊。
蕭夫人對此,更是頭大如鬥,因爲每日,蕭明軒就會纏着她問東問西,而她又總是會一不留意就說漏了嘴,一段時日下來,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
蕭明軒癡傻之症已經醫治好了,臨城百姓對他也再無了偏見,雖說蕭明軒那半年行事是讓人不滿,但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有道是浪子回頭金不換,蕭家現在已經世襲了二等護國侯,臨城百姓又能如何。
臨城的日子,平靜如水。
一匹快馬,從臨城熱鬧的大街馳騁而過,還未反應過來的百姓,都並這馬嚇了一跳,好在並無人受傷。
鬧市策馬,這在臨城是常有的事情,但很少有人會這麼快速策馬過街,想來是一件大事了。
當然是大事。
皇上聖旨下,金口御筆賜婚,昭告天下,這匹快馬,就是從長安帶着榜文而來的。
此時的雲翎山莊,白霧籠罩之下也隱隱藏着一股咄咄逼人的殺氣。
莊主蕭峰,第一時間接到了從長安傳來的書信。
皇上賜婚,雖說現在蕭家依舊是世襲護國侯,但一般只要人當場送個禮就是,這對蕭家來說很簡單就可應付,但這次的賜婚,卻是讓蕭峰良久無言。
坐在一堆書冊之後的蕭明軒看蕭峰這番神情,上前兩步奪過他手中的書信看了起來。
“什麼,芊芊居然要與小白成婚了?”
完全不記得這半年之事的蕭明軒,看着這書信上的兩個名字目瞪口呆。
“胡鬧,回去好好坐着。”蕭峰一拍蕭明軒腦後勺,奪過了他手中的書信。
“爹,這是好事啊,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大人,我待芊芊如妹妹,你們切想讓我們成婚,這纔是胡鬧,依着我看,芊芊與小白,纔算的是良配,爹,這次他們成婚,我去觀禮如何?”方跳到一旁躲避的蕭明軒又一臉嬉笑的又湊了過來。
蕭峰揪着兩道劍眉,久久無言。
“爹,你到底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啊!”蕭明軒在一旁好不焦急。
“胡鬧,在山莊跟幾位長老好好處理莊中事務,去什麼長安。”
面對蕭峰的喝斥,蕭明軒最終還是無奈的伸回了探得老長的脖子,他想,你不答應,我找娘去。
蕭峰怎麼也沒想到,柳芊芊留在長安,居然留出了這麼個結果,也不知柳清風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是如何,雖說蕭峰對白公子的印象也是不錯,但柳芊芊的性情他也是知道的,若是她一倔起來,難保會做出什麼事情,到時,蕭家也是有間接過錯的。
想着,他唉的一聲坐了下來。
坐在一旁的蕭明軒偷偷的瞥看着蕭峰,心思這可是好事,爲何爹卻是一臉的愁容?
失憶、忘情,蕭明軒回到了半年前,可有些人,卻回不去了。
旦城柳家,收到消息的柳清風,叫來了柳流風。
早已回到柳家打理柳家事務的柳流風一看父親手中的書信,頓時激動得就直往外走囔囔着去長安把柳芊芊帶回來。
還是柳清風明智,三言兩語就喝止了柳流風,聽聞了消息的柳夫人匆匆趕來,一看到柳清風手中的書信,她哀嚎一身,昏了過去。
嫁給杜親王,皇上身邊的紅人,這是很多人都盼着的好事,就算是柳家,也會因此而得到許多的好處,但柳清風最疼愛這個女兒,知女莫如父母,柳芊芊是什麼性情喜歡誰,他們一清二楚,柳芊芊不願做的事情,他們是絕不會逼迫她的。可現在,這是皇上的聖旨,聖旨一下,金口玉言已經是事實,誰又可以讓皇上收回成命?
長公主,這事本就是蟾長公主提起的。
“老爺,這要如何是好?”清醒過來的柳夫人抓着柳清風的手,聲聲哀呼着。
“皇上賜婚,我又能有什麼法子。”柳清風唉的揮了揮袖甩開了柳夫人的手,一臉沉痛的站在了一旁。
“爹爹,我去長安,把妹妹帶出來。”柳流風平素最疼愛這個妹妹,他只怕慢了一步,柳芊芊在長安裡就會想不開,若是柳芊芊真的出了什麼事,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當初若不是他一心只惦記着爲凌茗瑾送葬而忽略了她,又豈會有現在的事情?明知長公主對她早有心思而置她不顧,這哪裡是一個哥哥的所作所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