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幽地宮,黑暗牢籠。
“哼,你們這羣僞君子,自詡名門正派,卻居然使出如此伎倆,當真讓武林同道齒寒。”
“哈,大膽妖孽,妖言惑衆,你身上的一魂一魄,敢說是正當手段得來的嗎?久久不殺你,就是等這麼一天。”
“哈哈哈哈,笑話,等這麼一天,是要用從我這裡搶走的‘寸草不生’害死青雲派的掌門嗎?”
“妖孽,青雲派掌門收留你多年,你敢說不是你害死他的?”
“我若真是妖孽,第一個要害的人,一定是你們!”
“死到臨頭你居然還敢嘴硬!”
“嘴硬?呵。果然是我太天真,當初我若聽了他的忠告,也許今日待在這裡的,不是我,而是你們。”
“且讓你猖狂幾日又如何?!我們走!”
“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你們的行爲,必當置你們於死地!我就算要死,也絕不讓你們安生!哈哈哈哈……”
厚重的石門關閉,隔斷了那淒厲的笑聲,其他書友正在看:。
武當派掌門柳德鬆吹了一口氣,雪白的鬍子都飛了起來:“真是豈有此理!區區一個妖物,好個伶牙俐齒!”
一邊的秦紜和百里孤行完全處於呆滯狀,若不是親眼所見,他們簡直無法相信,這天下居然還有如此美得不可方物的男人。所以當柳德鬆喊之妖物的時候,二人反而覺得正常了。
“柳掌門,這個人……”
“你們恐怕沒有見過莫輕塵?”
“確實並無親眼見過,但見過畫卷。”
“與真人比之如何?”
“什……”
秦紜差點舌頭結,百里孤行眼睛瞪得老圓。
“莫輕塵武功高強,當年是公認的天下第一,可此人一眼看去,卻是絲毫不會武功的孱弱公子。”
“雖然老道一度懷疑此人並非莫輕塵,但天下間怎可能會有一模一樣容貌的人?!不過就算他不是,我們依然可以用他來誘一個人。”
“司徒安情?!”秦紜一驚,“此計會不會太過陰毒……”
“對付魔教的人,還講求什麼君子之道!”百里孤行意在救人,根本無暇顧及其他,“我覺得此計可行,司徒安情在手,聶無雙就在掌控之中了,除魔第一步也算大功告成。”
“老道認爲,此計用來對付人,確實有些過,但如果我們面對的,是一個魔物,而非凡人,秦盟主心中是否會好過一些?”
“喔?此話怎講?”
“前幾日路過仙州,碰巧聽得一曲清心訣,此曲失傳已久,但對魔物有極大的安神作用,故在那裡逗留了一陣,卻正巧遇到樓驚澈一羣人。”
“一個凡人,三魂六魄俱收體內,魂魄相連相溶,密不可分。然而樓驚澈此人卻並非如此,老道發現他其中有一魂三魄,無法溶於體內,竟能遊離在外,卻又因爲某種原因無法脫離……這種情況,一般來說,是鬼怪魔物將他人的魂魄勾來,卻又吸收不了,才導致這樣的現象。所以,老道推測,此人乃是魔物,常人恐怕對付不了。桀驁崖一戰,還需佛道聯手,將其收服。”
百里孤行臉色瞬間難看了起來。
“我不管樓驚澈是不是妖魔鬼怪,我只要將韓逸平安救出,至於過程如何,我不關心。”
“……”秦紜緊緊皺了眉頭,最終卻還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
“尉遲兄,這招‘破釜沉舟’力度雖是好,但也容易被人躲閃。”
“是極,所以這招只能在敵多我寡時使用,否則容易露出破綻,被人乘以先機。”
“卻也不然,若尾招連上‘蜻蜓點水’,效果極妙。”
“破釜沉舟”與“蜻蜓點水”本就不是不同招式,前者是赤血教的武功,殺傷力極大,但收尾較爲遲緩,後者則是紫陽宮的路數,輔以輕功讓身法更加靈動,乃是躲閃招式。兩種武功本應牛頭不對馬嘴,但這兩個招式一前一後確實少有的連貫,反而將“破釜沉舟”的缺點最小化,令尉遲楓大開眼界。
“妙極妙極,韓兄果然見多識廣,常人只道不同招式不可並肩而習,韓兄卻是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確實令在下吃驚。”尉遲楓讚歎不絕,轉而卻道,“只是韓兄雖然心思睿智,卻不能將其實踐,與在下對招時一直閃避而非以攻爲進,久而如此,韓兄恐怕會吃虧,好看的小說:。”
“尉遲兄所言極是,只是韓某對戰經驗不足,旁觀時清楚,實戰時卻畏懼來招,便顧不得思索了。”
“無妨,習武之事乃是長遠之計,非一時半刻能掌握,韓兄悟性極佳,月牙訣已瞭然於胸,只要多多實戰便可。”尉遲楓沉吟一陣便道,“不如這樣,我出招時喊出招式名稱,韓兄可快速對應,等韓兄適應一段時期,我們再認真比過如何。”
“如此甚好。”韓逸擊掌一笑,“還是尉遲兄周到。”
韓逸在桀驁崖的日子可謂是最暢快的日子,他想要修習正規武學的夢想終於成真,而且與尉遲楓這個蠱師混得跟親兄弟似的。
“唉,其實吧,咱武學天賦都不錯,造化弄人,拜的師父居然都是杏林高手。”尉遲楓坐在一旁,長嘆一聲道。
“哈哈哈,是極是極,不過……”韓逸搖着頭笑了笑,“我還是很喜歡我的師父。”
“你若武學有成,日後想做什麼?”
“嗯……沒想過。我落雲谷谷主的名號都已經傳遍江湖了,若出來仗劍闖蕩,臉皮掛不住……”
“哈哈哈,還是我比較自由。”
尉遲楓擡頭望着湛藍的天空,眼神無比嚮往。
“以後啊,我想自立一個門派,門派的名字取個跟自己一樣的,誒,你說,‘楓劍門’怎麼樣?”
“好是好,但你確定你會使劍?”
“管他呢!這樣比較大氣!”
“……”
正聊着,忽聞東風閣傳出爭執的聲音,二人對視一眼,立刻越過岩石,直奔而去。
“你當真要去?!”東方晚照的聲音如同沉悶的鐘聲一般,讓人聽着好似要喘不過氣來。
“怎麼,你要攔我?!”司徒安情肆意飛舞的長袖在空中抖出陣陣裂帛聲。
“就算是陷阱,你也要去嗎?”
“當然,區區陷阱,難得倒我司徒安情?”
“……”
東方晚照不由分說拔出劍就直刺對方,司徒安情輕功更勝一籌,躲閃招式遊刃有餘。
“司徒安情,我且問你,你心所屬,是莫輕塵,還是聶無雙?”
“這與此事無關!”
“你若喜歡聶無雙,下崖只去紫陽宮,千萬別去武當山。”
“來不及了。”
“很多人的一生中,只做了‘等待’與‘後悔’兩件事,合起來就叫‘來不及’。”
“趁別人尚有耐心等待的時候,去告訴他。別等到這機會流失了,纔去後悔。”
“世上有可以挽回的和不可挽回的事,而時間經過就是一種不可挽回的事。”
“東方。”
司徒安情躍出東方晚照攻擊範圍,手背一擦鼻尖。
“你每次都說得好像很有道理似的,你明明又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何事,爲何好像百分百確定似的,這次非要攔我,好看的小說:。”
“……”東方晚照牙齒一咬,劍柄捏得死緊。
“總之,我不允你去。”
“我非去不可!”
“手下見真章!”
司徒安情抿了抿脣,忽然從懷中掏出一個瓶子,在東方晚照眼前一亮。
錦衣人瞳孔一縮,瞬間停下了攻勢。
“你!”
“這是輕塵留下的最後一樣東西,如果我不能回來,我也不會讓他們好過。不過若在此之前你非要跟我動手,恐怕我就要死得冤了。”
莫輕塵自制的天梯(TNT炸藥,諧音天梯),在當日除魔大戰時,炸掉桀驁崖後路,用的就是這種炸藥。
“呵呵呵……哈哈哈……”
東方晚照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收劍回鞘,轉頭大踏步離去,嘴裡念道,“生死離兮過往,浮屠落兮流雲。天之憐兮復回,始料命兮……未、變!”
一字字,一句句,聲若哀鴻,透着千般無奈。
一邊偷看的尉遲楓和韓逸面面相覷。
尉遲楓指了指自己,然後指了指東方晚照離去的方向;又指了指韓逸,手指移到司徒安情的方向。
韓逸點點頭,尉遲楓飛也似的追去了。
“我說司徒前輩……”韓逸小心翼翼地靠近,眨了眨眼睛。
“幹嘛?”
“到底什麼事情,你們兩個吵起來?”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吵起來了?”司徒安情轉過頭,邪邪地一笑,“是親罵是愛你懂嗎?”
“……”韓逸發誓,再也不要理這個人了。
“喔,對了。”
司徒安情單手一繞,搭在韓逸肩膀上,推着走了一段路。
“我們家澈兒有時候性格會有那麼點點……咳咳,你多擔待些。”
“嗯?爲何我覺得你說這話怪怪的?”
“有嗎?”
“跟交待後事似的。”
“去你的。”
司徒安情手掌一拍韓逸後腦勺。
“怎麼說話的!現在的小鬼頭說話真是越來越不討喜了。”
冷風吹過梅樹之間,落下點點雪渣,晶瑩剔透。司徒安情青色流蘇髮帶在空中一揚,桀驁不馴的笑容印在韓逸眼底。
“就送到這吧,等我回來,我就把聶無雙那小鬼也帶上來,二對一揍死東方兄。”司徒安情的玩笑話隨着狂舞的青絲消失在空中,韓逸走到崖邊,往下一望,早已找不見那褐色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