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崖滄浪巖。
切磋到累壞的兩人靠着岩石喘氣。
“後來東方前輩如何了?”韓逸甩了甩頭,幾滴汗被甩飛了出去。
“也沒怎麼,看上去挺正常的,就是這幾天都不怎麼開口說話。”尉遲楓掀了掀衣領,“也不知道現在司徒叔叔怎麼樣了。”
“哎……”韓逸頭向後一仰,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好像快下雨了,今天就到此爲止吧?”
“咦,崖主來了。”尉遲楓一見着樓驚澈,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
“阿澈!”韓逸像一陣風似的奔了過去,在樓驚澈面前站定,微微仰頭,望着那俊美面容。
樓驚澈望着韓逸圓溜溜的杏眼,略微一失神,擡手,落在了韓逸的頭上,輕輕撫着,。
韓逸眨了眨眼睛,雖然男人最討厭被人摸頭,但是他卻很享受樓驚澈的這個動作。
“……”尉遲楓看着兩個人旁若無人地卿卿我我,悄悄轉身正要溜之大吉,卻突然被樓驚澈一句話驚得停在原地。
“走吧,我帶你們下崖。”
“咦?現在嗎?”韓逸一愣,連尉遲楓也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嗯。現在就走。”
樓驚澈點點頭,溫順的眼神此刻看上去心事重重。韓逸很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是他卻有預感,樓驚澈並不會告訴他。
……
紫陽宮外,密林沙漠兩重天;紫陽殿內,寒冰烈焰雙輪迴。
“你再說一遍。”
玉座上的紫衣人,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半個瞳孔,紫黑的顏色深邃如同潭水,向外放出絲絲冷氣。
“司徒長老被困於武當山地牢。”秦紜低眉順眼,輕輕地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
簌簌的衣物摩擦聲,聶無雙慢慢地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緩緩地下了階梯,踱到秦紜跟前。
“好極!”
他的瞳孔帶上血色,吐出的話語幾乎要灼燒整個宮殿。
“秦惆。”他說。
“或者我應該叫你秦紜?”
“……”秦紜擡眼,無所畏懼地望着聶無雙。
“我不怕被人揹叛,也不一定會置你於死地。但你錯在,居然拿他下手。”聶無雙週身寒氣讓秦紜不得不運氣抵抗。
“你何時知道我的身份?”
“從上一次見你,我便知曉。”
“……”秦紜嘆了一口氣,“看來我是自投羅網了。”
“哼,你以爲我跟你們這羣白道狗輩一樣嗎?”聶無雙一揮袖,將秦紜震退四五步,對方一按胸口,嘴角溢出了滴滴血袖。
“魔教有魔教的原則,你且滾吧。下一次見面,我會直接要你的命!”
“……”秦紜見對方已經處在暴怒邊緣,剛想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只是在半隻腳踏出殿門之後,還是忍不住轉過頭來。
“無雙,如果與白道講和,此事也許尚有轉機……”
“你在說笑嗎?你以爲,魔教會有今日,是我們咎由自取嗎?!”
“……”秦惆望了他片刻,眼中卻是深深的擔憂,“武當山陷阱重重,務必小心……”
“哈哈哈……”聶無雙大笑一聲,整個宮殿一震,“告訴你遠處的朋友,區區一支百里追魂箭,想要我的命,太天真。下次要殺我,記得演得逼真些。”
“……”秦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離開了這個讓他實爲放不下的地方。
“怎樣,他沒爲難你吧?!”
見秦紜出來,百里孤行立刻迎了上去,關切問道,好看的小說:。
秦紜看了百里孤行半晌,一想起剛剛與聶無雙的對話,就痛心疾首,想氣又不能氣,只好大嘆:“好友……你真是太關心我了……”
“你這話聽起來,怎麼好像在怪我?”
百里孤行憋見秦紜嘴角的血絲:“受傷了?”
“輕傷,不礙事。”
“好友,我說,你不會是對聶無雙……”
“沒有的事!”
百里孤行沉默片刻,扯了扯嘴:“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否認這麼快是作甚?”
“……”
“啾——嘣啪——”
不遠處,忽然傳來白道專屬信煙燃放的聲音,天空之中,那一道絢麗繽紛的煙花,落入眼中,激起了百里孤行心中的千層浪花。
“咦,孤行,這不是你的信煙嗎?”秦紜一愣,疑惑地望向邊上的朋友。
“是韓逸!”
百里孤行怔了片刻,二話不說便朝那個方向猛地竄了過去,身後的秦紜一抹嘴角的血絲,毫不遲疑地追了上去。
……
“……”韓逸張大嘴巴,愣愣地看着樓驚澈將自己的身上的信煙拿出來點燃,朝空中飛了出去。
“我說崖主……”一旁的尉遲楓斟酌地開口,“如果要看煙花,在桀驁崖上放會更加漂亮,爲什麼要下崖來放啊?”
韓逸當然知道,樓驚澈並不是要放煙花,這是白道的信煙,一旦燃放,百里孤行很快就會趕到的。
“阿澈,你要找孤行?”
“嗯。”樓驚澈淡淡的點點頭,眼神很是平靜。
“找他做什麼呢?”
“殺了他。”
猶如清風過耳般的聲音,平淡而又隨意。俊美的容顏,也是一片淡然。韓逸甚至在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呃……你剛剛,說什麼?”
樓驚澈白袖飛揚,一掌震碎了飛來的快箭,單手一揮,樹叢間驟然被拉出兩個人,正是剛趕到的百里孤行和秦紜。
兩人措不及防地被樓驚澈強大的內力吸了出來,空中輾轉數下,相互使力,總算是險險掙脫那一蠻橫的力道。
“韓逸!”百里孤行看見韓逸平安無事,心中巨石落下一半,“快離開他!”
韓逸一驚,始覺樓驚澈剛剛的話是認真的,立刻伸手就要扯出樓驚澈,卻被對方真氣彈出數丈,撞上一顆松木,背部瞬間疼得厲害。
這還沒天黑呢!樓驚澈是怎麼回事!
尉遲楓看看齜牙咧嘴的韓逸,又看看滿臉面無表情的樓驚澈,果斷往韓逸那邊跑去。
“韓逸!”百里孤行見韓逸受傷,怒氣沖天,拔出長劍就衝了過去,身後秦紜臉色駭然,立刻緊隨其上。
樓驚澈連武器都未使用,甚至雙手也並未動彈,強大的內力圍繞周身,秦紜與百里孤行聯手,武器卻被擋在外邊,再也進不得一寸,其他書友正在看:。
韓逸剛被尉遲楓扶了起來,就見到三人靜靜對峙的場面,心下有些焦急,也有些疑惑。樓驚澈並不是那種嗜殺之人,爲何偏偏這個時候要殺百里孤行,又爲何帶上自己和尉遲楓?!這其間,一定有什麼緣由!
只是百里孤行是自己多年來最要好的朋友,樓驚澈此舉,實在讓韓逸兩難。這個時候,到底怎樣做,才能讓雙方放下武器?
正想着,韓逸忽然瞧見樓驚澈白色長袖飛揚,秦紜被震飛,而百里孤行,卻直接接觸了樓驚澈的一掌。
時間彷彿是靜止了一般,韓逸瞪大眼睛,看到百里孤行毫無抵抗地滑倒在地。
“孤行!”
秦紜不顧傷勢,一劍直挑樓驚澈面門,卻被對方兩指輕鬆接住劍身,側邊一歪,長劍瞬間斷裂成碎片。
這一招,秦紜死都不會忘記。這是上一代武林盟主蕭情的必殺之技,他始終學不來。
沒有殺意的殺招。
“你從哪裡學的‘獨龍卸甲’?!”
“夢裡。”
樓驚澈淡淡地應着,手指在空中一滑,秦紜見狀立刻退開五步遠,堪堪躲過襲來的三陰劍氣,而自己的長袖已經被撕裂得一塌糊塗,冷汗不停地在額間徘徊。
如今,連秦紜都不得不相信,樓驚澈果然是個魔物,他實在想不出其他的理由來解釋這個人的強大。
樓驚澈並沒有理會一旁警戒的秦紜,而是一指徐徐伸向了倒在腳邊的百里孤行。
然而,一聲極輕極輕的絲線掠過聲,在衆人耳邊撫過,韓逸用月牙訣的起手式格住了樓驚澈的手指,擋在百里孤行身前。
“樓驚澈!不要殺他!”
“……”
樓驚澈撤回手,細看食指,有一絲袖色在片刻之後從絲線細小的傷口中溢了出來。他並沒有繼續動手,只是將食指靠近嘴邊,輕輕地舔了一口。
韓逸見樓驚澈漫不經心的樣子,一邊不敢放鬆,一邊又擔心百里孤行的傷勢,暗暗地摸上了百里孤行的手腕。
“……不好,快把人送到落雲谷!”韓逸剛碰到百里孤行,臉色一變,也顧不得樓驚澈會不會從背後攻擊,立刻轉了過去,掏了半天的針,在百里孤行胸腹上插了幾根。
秦紜見樓驚澈已經沒有戰意,立刻上前將百里孤行拉遠,最後索性一背,離開了此地。韓逸心下焦急,望了一眼淡漠的樓驚澈,頭一甩,追在秦紜後頭走了。
留下尉遲楓和樓驚澈大眼瞪小眼。
樓驚澈不說話,尉遲楓也不說話。
尉遲楓望了望尚未走遠的韓逸一行人,又望了望毫無動靜的樓驚澈。看着對方純潔無垢的瞳孔,尉遲楓不知道爲何心裡卻覺得一陣難過,正算跟着樓驚澈走的時候,那人卻憑空消失了。
……消失了……
尉遲楓目瞪口呆地望着空無一人的樹林,當機立斷,往韓逸離去的方向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