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得漂亮!晴人。”
“小晴人,一口氣結束這局吧~”千草白石朝他比了一個wink。
二階堂晴人苦笑:“饒了我吧,白石前輩。”
他經過煙千里的時候,下意識低頭看向對方。粉發男生的睫毛很長,直直密密的垂下,遮住了一部分眼眸,看不到情緒。
又到局點了啊。'
二階堂晴人不自覺回想起與白鳥澤和鷗臺的兩次對戰,那時候也是輪到他局點發球。真奇妙,當時的他明明緊張得要命,滿腦子都在想“如果發球的是佐久早或者千里就好了,他們一定不會失誤。“
是那兩個人的話,很有可能一舉得分。
可是——爲什麼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二階堂桑?”煙千里疑惑地擡眸看他,“要發球了。”
“哦哦。”二階堂晴人回過神來,傻笑着摸了摸後腦勺,“這次不會給你發球的機會了哦,千里。”
煙千里精緻的眉尾微微挑起,沒有反駁,只是沉靜地站在原地。
說起來,井闥山裡每個人的眉毛都各有特色呢,二階堂晴人瞅了一圈球場:
佐久早是前粗後細的濃眉,配他那雙大眼睛正合適,元也的眉毛圓圓的,像只秋田犬,掌前輩的眉毛超級細,顏色又淡,不注意看還以爲沒有眉毛,白石前輩顯然精心修理過,眉形規整又和諧,至於千里嘛……就是精緻,像漫畫裡的池面角色,唔,薩斯給?
二階堂晴人被自己的聯想逗樂了,煙千里那張bking臉真是神似《木葉忍者》裡的酷哥薩斯給。
大家都有自己的特質,正是這些特質構成了井闥山這支隊伍,而現在,輪到他發揮自己的特質,爲隊伍拿下這一分了。
我可以。'二階堂晴人深吸一口氣,摒除雜念,目光重新聚焦於手中的排球。不需要保守的發球,既然兼顧不了精準,那就完完全全發揮出自己的力量。
“砰!!!”
驚雷炸裂,一道令整個場館失語的擊球聲響徹這片空間,就連隔壁球場剛打完一局,正在休息的貉阪和稻荷崎隊員也不由轉頭望來。
“這一球和阿八的威力也不相上下了吧?”貉阪的自由人喃喃道。“嗚哇——”宮侑扯起嘴角,眼睛“唰”地亮起來。
排球被巨力擊打擠壓得深深凹陷進去,球身周圍漾起一圈白色氣浪,藍黃相間的排球帶着破空聲,以一種勢不可擋的姿態呼嘯而來,接球的那方能清晰感受到那股凝爲實質的壓迫感。
吉野真一吞了吞口水,心臟砰砰狂跳,他眯起眼睛,全神貫注觀察着排球軌跡,聲音因極度緊張而微微發顫:“Out!”
他側身閃避,目送那記發球重重砸向自己身後的地板。
出界還是壓線?'
“咚!!!”
排球撞擊地板的瞬間,強悍的衝擊力將球身擠壓成餅狀,然後又以驚人的勢頭猛彈向高空。“嗶——!”
一裁微微前傾身體仔細觀察落點,與司線員確認排球剛好壓線後,吹響口哨。
【井闥山25:20清西國際】
第一局比賽結束,雙方暫時休息一分鐘。
“啊啊,”吉野真一語氣哀怨,“我還以爲肯定出界的。“
“只差了一根指頭的距離。”站在場邊的清西國際教練看得很清楚,也是一陣惋惜。不過,如果是他站在那裡接球的話估計也會判斷錯誤,那一球威勢浩大,克服恐懼的同時進行判斷實在困難。
高橋俊平毫不客氣地打擊他:“哼哼,如果是我在場的話,肯定不會失誤~”
“笨蛋,你這麼小隻,會直接被髮球砸飛吧?”吉野真一立馬回擊,上下打量了一點,嘖嘖出聲,“瘦猴一樣。”
“隊長!”高橋俊平果斷告狀,“吉野前輩言語霸凌我!”
“.…….”
與此同時,井闥山這邊一團和氣。
“Lucky——!!!”二階堂晴人握拳往空中猛地一揮,胳膊順手圈過一旁的古森元也使勁搖晃,笑聲洪亮。
“二階堂!發得好!”
“二階堂!發得好!”
井闥山的應援團紛紛大聲吶喊助威,局點發球直接得分,沒有比這更能提升士氣的方式。“成長了啊。”二宮監督眯眼笑起來,眼角的皺紋擠成細密的紋路,發自內心的感到欣慰。“幹得不錯嘹,晴人君。”
二階堂晴人愣了愣,隨即咧開嘴大笑:“偶爾我也得出出風頭嘛!”
他一直覺得,隊伍裡在有佐久早和千里的情況下,進攻幾乎與他無關。他不需要頻繁承擔扣球被攔下的壓力,發球就算失誤下一輪次也還有煙千里託底,因此他特別討厭局點或者賽點發球,偏偏連着三場比賽的局點,站在發球區的都是他。
他害怕因爲自己的失誤導致井闥山輸掉,讓全勝的完美戰績留下瑕疵。
二階堂晴人很有自知之明:他不是天才,也不夠努力,只是個普普通通的排球部部員,因爲天生的力氣被二宮監督看中,用來彌補井闥山一衆技術流中缺少的“力量”。
佐久早比我可靠多了。'
這是事實。
觀衆的視線也從來不屬於他。
理所當然啦。'
畢竟他確實沒什麼亮眼表現。可是……
二階堂晴人狀似無意地瞥向坐在替補席的大神鳴,正好撞上對方燃燒着熊熊戰意的目光,那張粗眉毛的娃娃臉上滿是不服輸的勁頭。
你就先老老實實坐在板凳上吧,大神。'
他移開視線,朝看臺上的姐姐笑着用力揮手。
二階堂彩立刻迴應,激動得“乓乓乓”敲打欄杆:“可啊啊啊啊啊!阿晴幹得好!”
欄杆被她震得嗡嗡作響,站在一旁的煙容仙看得心驚膽顫。
“二階堂小姐,請小心一點!”煙容仙輕聲提醒,但她的話語完全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淹沒。
這時候,井闥山剛剛憑藉二階堂的發球得分,結束了第一局比賽。
下方的粉發男生似乎被看臺上的動靜吸引,順着二階堂晴人的視線擡頭望來,當他看見煙容仙時,表情明顯怔住了。
煙容仙心情頓時明朗起來。她與二階堂彩的相識還要追溯到中午:當時她在車站附近的便利店採購能量果凍,恰好遇到一個女生在和店員據理力爭。
二階堂彩買完東西后將錢包忘在櫃檯上,折返取回時卻發現裡面少了幾萬日元。
“少了三張福澤諭吉!”女生急得滿臉通紅,但店員堅稱不知情,還指責她影響其他客人買單。
煙容仙並非什麼熱心腸,也不愛多管閒事。但瞥見對方錢包裡露出的合照後,她注意到其中有一個眼熟的男生——那不是千千關東大賽優勝時,排球部合影裡出現過的人嘛。
於是她直接報警,警察調取監控後真相大白,店員不情不願地承認錯誤還回了錢。
二階堂彩因此大爲感激,連連表示回到東京後請她吃披薩。
“披薩就不用啦。”煙容仙婉拒邀請。
雖然煙千里從不提起排球部的事情,看上去一幅不上心的樣子,但煙容仙某次翻看相冊時,意外發現裡面多出來一張合照。
照片上一羣笑容燦爛的男生們脖頸掛着獎牌,身後是【關東大賽優勝:井闥山學院】的橫幅,粉發男生面對鏡頭略顯閃躲,輕輕抿着嘴,笑容矜持。
明明就很在意嘛。′煙容仙當時就忍不住腹誹。
此刻,看着場下女兒驚訝的表情,煙容仙大幅度朝他揮舞手臂,惡趣味地高聲呼喊:“千千——你最棒!加油哦寶貝!”
煙千里白皙的面孔頓時漲得通紅:“!!!”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在胡說寫什麼!!!!!'
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大庭廣衆之下的……
煙千里原本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完全沒留意觀衆席。
二階堂的發球着實驚到他了,這兩球的力度甚至超過了牛島若利,估摸着和那位以力量出名的全國前三主攻手桐生八不相上下。
這是臨時爆發,還是沒能挖掘出來的潛力?'
總不會和千草前輩一樣平時在偷懶吧?'
煙千里左看右看,也看不出個所以然。
先是千草白石現在又是二階堂,虧他還自以爲是地認爲一切皆在掌握,自作多情爲他們着想,傳球總是卡在‘極限′的位置。
可到頭來,他根本不瞭解自家的攻手!
‘演員,都是演員。'
煙千里在心中委屈地絮絮叨叨,結果最不配合的佐久早反而最老實,其他攻手都藏着掖着!
他見二階堂晴人先是暗搓搓地偷瞄大神鳴,然後又朝觀衆席二樓揮臂,下意識地跟着擡頭望去,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身影。
媽媽怎麼會來?'
煙容仙沒有提過要來看比賽。她工作那麼忙,煙千里也覺得沒有什麼非來不可的必要。
然而,對方那一聲熱情洋溢的“寶貝”讓他瞬間破功,更羞恥的是旁邊傳來了千草白石噴水的聲音。
“噗!”
“噫,白石你好髒。”飯綱掌嫌棄地白他一眼,旁邊的佐久早更是眉頭緊鎖成一團,用看髒東西的眼神掃射他。
“抱歉抱歉”千草白石一邊拿毛巾擦拭嘴角,一邊忍笑道。
煙千里強作鎮定,咬住下脣繃緊表情,一臉嚴肅地朝上方的煙容仙揮了揮手。
“撲哧~”煙容仙忍俊不禁,捧着臉一臉陶醉,“真可愛呀~”
很快,第二局開始,雙方交換場地,這次輪到井闥山先發。
東堂教練從不小瞧任何一個對手,果斷將煙千里調到了1號位。
他和二宮監督的想法一樣,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何況清西國際根本不像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弱。
真弱的話能在井闥山手中拿下20分嗎?
此時場上井闥山的陣容變成了:
飯綱掌(OP)千草白石(MB)二階堂(WS)
佐久早(WS)古森/犬岡(L)煙千里(S)
而清西國際同樣調整了二傳位置,夏希這次站在1號位,上場的自由人換成了更擅長接發球,且已經相對熟悉煙千里發球的高橋俊平。
前排則是松本達宣(WS)成田滇(MB)小野健次郎(WS),開局便是前排三點攻,顯然是打着熬過煙千里的發球輪後,靠着最強攻擊輪次多拉回些分數。
“放馬過來吧!”高橋俊平隔着球網目不轉睛地看向粉發男生。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煙千里手中摩挲着排球,琥珀色的眼睛裡神色淡淡,落在哪兒都像沒聚焦,直到聽見對面自由人的主動要求,他才鎖定目標。
“就你好了。”
他一邊脣角稍稍挑起,露出一小截虎牙尖尖,白森森的一小點,像是捕食者進食前的信號。要好好接住呀。'
煙千里發出了第一球。
“砰!!”
“咚!!”
高橋俊平完全看不見排球的軌跡,只能從耳畔傳來的擊球聲和砸地聲判斷出,對方的發球已經落地了。
就在自己的身側。
夏希轉過頭,一向笑嘻嘻的表情僵硬住了,身上冒出一陣冷汗。
“這可真是,”他訥訥張口,“嚇我一跳。”
高橋俊平望着那顆緊壓邊線,高高反彈而起飛向觀衆席二樓看臺的排球,猛地瞪圓了眼睛,瞳孔驟縮成一粒,嘴巴半張着卻沒發出聲音。
這傢伙的發球,還能加強?!'
“嗶——!”
【井闥山1:0清西國際】
煙千里將垂落頰邊的碎髮勾回耳後,漫不經心地拍打排球:
託前輩們的福,他現在狀態好得不行。
只有發球這件事,他無法忍受自己輸給任何人,包括隊友。
’只在發球的時候就好。’
允許發球哨聲響起。
拍球聲戛然而止,下一秒,煙千里高高拋出排球,助跑、起跳、擰身,然後全力揮臂!
又一次,發球直接得分。
【井闥山2:0清西國際】
緊接着第三球、第四球……一直到第六球,清西國際的教練實在承受不住,他的指甲都要被自己咬禿了!
【“如此強大!如此穩定!煙在第二局憑藉發球連拿六分!其中五個是ACE球!”】“嗶一__"
清西國際申請暫停。
休息區,井闥山的衆人不敢出聲,屏氣偷瞄此刻氣場莫名強勢的煙千里。明明比周圍人矮上一截,可粉發男生冷臉站在那喝水的樣子,卻像是比誰都高出一頭似的。
“好可怕的氣勢,阿掌,我懷疑小千裡打算算位了哦~”千草白石用手擋住嘴,對飯綱掌悄悄進讒言。
飯綱掌斜他一眼:“這話你敢現在當着千里的面說嗎?”
“哈哈,開玩笑的啦~阿掌你真無趣。”千草白石若無其事地吹起口哨扭過頭。
二宮監督耐心等待粉發男生喝完水,才輕輕開口:“千里君。”
“在。”煙千里走到監督面前站好。
“哈哈,我想也是。”二宮監督眼中帶着鼓勵,嘴角上揚,“那,想試試上次那種發球嗎?用左手去拋?”
煙千里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不用在意分數,”二宮監督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和煦,“只要能帶動氣勢就好,盡情地去表現吧。”
我們的小巨星。
“.……是。”“嗶——!”哨聲響起。
【“暫停時間結束,煙又開始發球了!”】
發球區內,煙千里平舉左臂,眼神平靜,無人知曉、更不會相信此刻他的情緒波動有多大。
各色雜念鋪天蓋地,化作寫滿文字的書頁在他腦海中紛揚飄散,可他卻看不清任何一張。心臟在鼓動。
排球被掌控者近乎虔誠地拋上高空,軌跡完美。
球離手的同一時間,煙千里開始助跑,步伐輕盈無聲,宛如流星趕月。
直到最後一步,雙腿肌肉中蘊藏的力量瞬間爆發,腹背收緊,雙臂用力向後擺動,在蹬地時猛然前揮。
肌肉蹬伸力,地面反作用力,再加上慣性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空中那道優美從容的身姿。
穿着黃綠相間球衣的粉發男生身體向後彎折出令人心驚的弧度,又在球落到最佳位置的瞬間,核心驟然發力,如彈簧般從極致的後仰中陡然回彈,揮臂速度快到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不知是今天第多少次驚雷炸響,流星墜落了。
排球砸向地板的那一瞬間發生劇烈形變,爾後反彈,義無反顧地飛向空中。高橋俊平仰頭望去,只能看到排球底部背光產生的暗影,黑沉沉的,一如他逐漸失去亮光的瞳孔。
高橋俊平垂下雙臂。
”嗶——"
【井闥山7:0清西國際】
好痛苦’
【井闥山8:0清西國際】
還沒結束嗎?'
【井闥山9:0清西國際】
【井闥山10:0清西國際】
不想打了。’
【“煙千里打破了連續發球記錄!”主持人情緒激昂地吶喊出聲。】 第十球結束,清西國際再次申請暫停。
“呼——”松本達宣深深吐出一口氣,掀起衣襬擦拭額頭的冷汗。剛纔在場上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松本達宣深切體會到雙方實力的差距。
即便打進了四強,但清西國際的每個人都知道,只是幸運而已。
他們好運地避開了白鳥澤、貉阪、稻荷崎、梟谷等一衆強校,一路開開心心地打到了準決賽。
可就像他得知下一輪的對手會是井闥山後精神瞬間緊繃一樣,松本達宣明白,遲早會有快樂不起來的時候。
“果然不可能啊。”松本達宣感嘆道,“漫畫裡那種大家一路快快樂樂打球,然後成功奪冠的劇情。”
“?”夏希雙手叉腰,難得露出無語的表情,“你在做什麼美夢呢。”
而且有哪本漫畫會畫這種故事啊!絕對會撲街的吧!
“那個,大家不是都說,”松本達宣努力解釋,“快樂教育什麼的嘛。”
寬鬆世代是吧?不去念塾的話只剩快樂沒教育的那種,教科書上求梯形面積的公式也沒有的那種,圓周率算到3就ok的那種,地理課上連都道府縣的位置和名稱都沒必要記住的那種。
夏希翻了個白眼,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臉色煞白、神情恍惚的高橋俊平。
這孩子已經被徹底打崩了。'
‘煙千里才高一啊。'
夏希抿了抿嘴脣,眉頭緊緊皺起。和高橋俊平是同一個年級。這也就意味着此後三年,俊平……不,所有學校的自由人,都將籠罩在這個人的陰影之下。
“大家,”清西國際的教練拍拍手,努力擠出笑容安慰隊員,“丟掉的球就別再想了,繼續專注於下一顆就好,世界上不存在永遠接不起來的發球。"
他擔憂地看向高橋俊平,聲音放得輕柔,遲疑地問道:“需要真一替換上場嗎?俊平。”
高橋俊平低下頭,語氣艱澀:“拜託了。”
吉野真一安撫地拍拍他的背:“交給我吧。”
清西國際申請換人。再次上場時,他們排成了W陣型,選擇五人接一傳。
清西國際的教練看着對面發球區的粉發男生,上一局中的輕鬆心情早已蕩然無存,心頭籠罩起一片厚厚的陰影。
失誤吧,失誤吧,求求你失誤吧!'
這是怎樣的一個怪物。
他渾身發冷,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晰地認知到,清西國際排球部的初心正在被對面那隻惡魔無聲無息地踩踏蹂躪。
觀衆席的欄杆下方,【讓我們快樂地打排球吧】擠在【常勝】旁邊。
‘他們還會覺得,打排球快樂嗎?'
另一邊,二宮監督見狀低頭對東堂教練耳語了幾句。東堂秀海聽後點點頭,走到站在觀衆席一樓前排的吹奏部部長身邊,輕聲道:“應援曲暫時停下來吧。”
“爲什麼?”部長不解地瞪大眼睛。指着隔壁,“稻荷崎吹得正鬧騰呢,這種時候井闥山怎麼能輸給對方!”
而且煙千里現在形勢一片大好,不正是加油助威的時候嗎?
東堂教練一時語塞。身後,整齊而又熱烈的歡呼聲再度響起: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看着我。’“砰!!!”“咚!!!”“絕佳。”
“手感如何?”
神經在嗥叫。“咚!”他飛了起來。“砰!!!”“咚!!!”‘又一次,發球直接得分。
【井闥山2:0清西國際】
緊接着第三球、第四球……一直到第六球,清西國際的教練實在承受不住,他的指甲都要被自己咬禿了!
【“如此強大!如此穩定!煙在第二局憑藉發球連拿六分!其中五個是ACE球!”】“嗶——”
清西國際申請暫停。
休息區,井闥山的衆人不敢出聲,屏氣偷瞄此刻氣場莫名強勢的煙千里。明明比周圍人矮上一截,可粉發男生冷臉站在那喝水的樣子,卻像是比誰都高出一頭似的。
“好可怕的氣勢,阿掌,我懷疑小千裡打算篡位了哦~”千草白石用手擋住嘴,對飯綱掌悄悄進讒言。
飯綱掌斜他一眼:“這話你敢現在當着千里的面說嗎?”
“哈哈,開玩笑的啦~阿掌你真無趣。”千草白石若無其事地吹起口哨扭過頭。
二宮監督耐心等待粉發男生喝完水,才輕輕開口:“千里君。“
“在。”煙千里走到監督面前站好。
“哈哈,我想也是。”二宮監督眼中帶着鼓勵,嘴角上揚,“那,想試試上次那種發球嗎?用左手去拋?”
煙千里沉默片刻,點了點頭。
“不用在意分數,“二宮監督拍了拍他的肩,語氣和煦,“只要能帶動氣勢就好,盡情地去表現吧。“
我們的小巨星。
“.……是。”“嗶——!”哨聲響起。
【“暫停時間結束,煙又開始發球了!”】
發球區內,煙千里平舉左臂,眼神平靜,無人知曉、更不會相信此刻他的情緒波動有多大。
各色雜念鋪天蓋地,化作寫滿文字的書頁在他腦海中紛揚飄散,可他卻看不清任何一張。心臟在鼓動。
神經在嗥叫。
排球被掌控者近乎虔誠地拋上高空,軌跡完美。
球離手的同一時間,煙千里開始助跑,步伐輕盈無聲,宛如流星趕月。
直到最後一步,雙腿肌肉中蘊藏的力量瞬間爆發,腹背收緊,雙臂用力向後擺動,在蹬地時猛然前揮。
“咚!”
肌肉蹬伸力,地面反作用力,再加上慣性力。
他飛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於空中那道優美從容的身姿。
穿着黃綠相間球衣的粉發男生身體向後彎折出令人心驚的弧度,又在球落到最佳位置的瞬間,核心驟然發力,如彈簧般從極致的後仰中陡然回彈,揮臂速度快到只能看見一道殘影:
“砰!!!”
不知是今天第多少次驚雷炸響,流星墜落了。
“咚!!!”
排球砸向地板的那一瞬間發生劇烈形變,爾後反彈,義無反顧地飛向空中。高橋俊平仰頭望去,只能看到排球底部背光產生的暗影,黑沉沉的,一如他逐漸失去亮光的瞳孔。
高橋俊平垂下雙臂。
‘接不到的。'
他木然地想。
“嗶——”
【井闥山7:0清西國際】
【井闥山8:0清西國際】
還沒結束嗎?'
【井闥山9:0清西國際】
【井闥山10:0清西國際】不想打了。'
【“煙千里打破了連續發球記錄!”主持人情緒激昂地吶喊出聲。】
第十球結束,清西國際再次申請暫停。
“呼——”松本達宣深深吐出一口氣,掀起衣襬擦拭額頭的冷汗。剛纔在場上的時候,他甚至不敢大聲呼吸。
完全不在一個級別。'
松本達宣深切體會到雙方實力的差距。
即便打進了四強,但清西國際的每個人都知道,只是幸運而已。
他們好運地避開了白鳥澤、貉阪、稻荷崎、梟谷等一衆強校,一路開開心心地打到了準決賽。
可就像他得知下一輪的對手會是井闥山後精神瞬間緊繃一樣,松本達宣明白,遲早會有快樂不起來的時候。
“果然不可能啊。”松本達宣感嘆道,“漫畫裡那種大家一路快快樂樂打球,然後成功奪冠的劇情。“
“?”夏希雙手叉腰,難得露出無語的表情,“你在做什麼美夢呢。“
而且有哪本漫畫會畫這種故事啊!絕對會撲街的吧!
“那個,大家不是都說,”松本達宣努力解釋,“快樂教育什麼的嘛。“
寬鬆世代是吧?不去念塾的話只剩快樂沒教育的那種,教科書上求梯形面積的公式也沒有的那種,圓周率算到3就ok的那種,地理課上連都道府縣的位置和名稱都沒必要記住的那種。
夏希翻了個白眼,視線不由自主地望向一旁臉色煞白、神情恍惚的高橋俊平。
這孩子已經被徹底打崩了。'
煙千里才高一啊。'
夏希抿了抿嘴脣,眉頭緊緊皺起。和高橋俊平是同一個年級。這也就意味着此後三年,俊平……不,所有學校的自由人,都將籠罩在這個人的陰影之下。
“大家,”清西國際的教練拍拍手,努力擠出笑容安慰隊員,“丟掉的球就別再想了,繼續專注於下一顆就好,世界上不存在永遠接不起來的發球。”
他擔憂地看向高橋俊平,聲音放得輕柔,遲疑地問道:“需要真一替換上場嗎?俊平。”
高橋俊平低下頭,語氣艱澀:“拜託了。”
吉野真一安撫地拍拍他的背:“交給我吧。”
清西國際申請換人。再次上場時,他們排成了W陣型,選擇五人接一傳。
清西國際的教練看着對面發球區的粉發男生,上一局中的輕鬆心情早已蕩然無存,心頭籠罩起一片厚厚的陰影。
失誤吧,失誤吧,求求你失誤吧!'
這是怎樣的一個怪物。
他渾身發冷,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晰地認知到,清西國際排球部的初心正在被對面那隻惡魔無聲無息地踩踏蹂躪。
觀衆席的欄杆下方,【讓我們快樂地打排球吧】擠在【常勝】旁邊。
‘他們還會覺得,打排球快樂嗎?'
另一邊,二宮監督見狀低頭對東堂教練耳語了幾句。東堂秀海聽後點點頭,走到站在觀衆席一樓前排的吹奏部部長身邊,輕聲道:“應援曲暫時停下來吧。”
“爲什麼?”部長不解地瞪大眼睛。指着隔壁,“稻荷崎吹得正鬧騰呢,這種時候井闥山怎麼能輸給對方!”
而且煙千里現在形勢一片大好,不正是加油助威的時候嗎?東堂教練一時語塞。身後,整齊而又熱烈的歡呼聲再度響起:"ACE ACE!“"ACE ACE!“"ACE ACE!“
頓了頓,他才低聲解釋:“太殘忍了。”
第一次打入準決賽的幸運隊伍,秉持快樂排球理念的他們,卻碰上了以常勝爲信念的井闥山。清 西國際就像是流浪大海的一葉孤舟,被巨浪無情碾壓、傾覆、沉沒。
他們能做的,也僅僅只有不成爲那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手感如何?”“絕佳。”
好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