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上官愛心裡一直都清楚,當初譚氏毒害池氏就是爲了謀得這個兒子。只是被她識破了計劃,一時被上官遠峰心疑,才遲遲沒有開口。
不過,終於還是來了。
幽藍園裡,已是入夜,卻熱鬧極了。
上官愛進來的時候,居然一眼就看見了上官巖,這個自從搬進來就沒怎麼露面,低調靦腆的堂哥。
“爹爹。”上官愛微微行禮,看了看一旁抱着上官曉的譚氏,“母親。”
上官遠峰看見女兒來了,微微招手示意她坐過來:“聽說你身子不舒服在休息,怎麼來了。”伸手拂去上官愛額發上的雨水,“都淋着了。”
“擦一擦吧。”柳明月遞上帕子。
“謝謝。”上官愛接過來,聽見上官琳說道:“現在好了,三姐姐來了……咳咳……我聽三姐姐的。”
上官愛聞言微微蹙眉:“四妹不舒服?”
“是啊。”譚氏關切道,“要不是琳兒也生病了,我又怎麼會把曉兒帶回去呢。”
上官愛靜靜的擦拭着臉上的水漬。
“曉兒高燒才退,我已經不追究你粗心大意讓弟弟生病了,如今連你也病了,難道要讓曉兒跟你一道病情反覆麼。”譚氏說的不緊不慢的,擡眼看着上官愛,“我想,小愛也不會反對的,對吧。”
“你……咳咳……”
“琳兒,你先坐下休息吧。”上官愛將帕子遞給柳明月,如今上官瑢母子住在竹園,柳明月是愛莫能助,總不能交給還在庵堂的劉氏吧……眼下能照顧曉兒的還真只有大夫人了。這個時機,還真是好呢。
“是啊,老爺不是也說了麼,暫時而已,等你病好了,難不成我還不讓你見麼。”譚氏哄着懷裡的孩子,真稀罕,今日上官曉在她懷裡很是乖覺。
上官遠峰雖然因爲池氏中毒一事,對譚氏有些懷疑,但是這些日子,譚氏對幽藍園也算是照顧,沒有什麼逾越的。
“琳兒,你別鬧了,聽你母親的。”上官遠峰不願這麼晚了還糾纏這件事,起身道:“我明日還要回軍營一趟,都散了吧。”
“爹!”上官琳一下又急了,連忙看向上官愛,對方卻像是沒看見一般,微微垂着眸子起身道:“琳兒,還是聽給母親的吧,你瞧曉兒今日在母親懷裡多安靜啊。”
一句話,譚氏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一緊。
“以前可沒見曉兒這樣聽母親的話。”上官愛說笑一般的挽着上官遠峰的胳膊,“爹爹可不知道,上次母親想抱曉兒,這孩子竟然大哭了起來,今日看來由母親帶也能安心了。”
上官遠峰原本要走的步子,一下子頓住了,微微垂眸看着上官愛含笑的眸子:“愛兒?”
“怎麼了,爹爹快回去休息吧,明日不是還要趕路麼。”
上官遠峰迴首看着譚氏抱着的曉兒,忽然說道:“單青,快去請胡大夫來。”
站在門外的單青一愣,應了一聲,連忙去了。
譚氏這下慌了,扯了脣角笑道:“老爺,這是做什麼,曉兒已經沒大礙了。”
“哎呀,母親這樣緊張做什麼,爹爹也沒說請胡大夫來是看三弟的呀。”上官愛說的雲淡風輕。
“……”
“哼,最好不要是你做賊心虛。”上官遠峰一甩廣袖,轉身又復坐下,臉色不太好看。
譚氏聞言,心中一駭,一副委屈的模樣:“老爺,妾身跟了你幾十年,何至於此現在叫您如此不放心了。”
“我也想知道,是不是我想得太多了。”上官遠峰拉看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上官愛靜靜的坐着,看着上官琳疑惑的看她,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對方一愣,隨即便掩着脣,咳嗽的也不那麼厲害了。
她,總是能有辦法。上官琳釋然一嘆。
“侯爺,郡主。”胡大夫如今要照顧好幾個人,覺得自己要練一個精鋼不壞之身才能應付了,“大夫人。”
“你去看看三公子怎麼了。”上官遠峰擺了擺手。
“老爺。”譚氏還想掙扎,可是卻徒勞了。
胡大夫都過去,從譚氏懷裡抱過上官曉,對方顯然很不情願的樣子。無奈一嘆,伸手去把孩子的小脈,微微一愣,又復輕柔的扒開孩子的眼皮,又是一愣……最後居然俯身在孩子口鼻嗅了嗅,又是一愣。
上官遠峰見狀,不耐煩道:“三公子到底是怎麼了。”
“回侯爺,三公子沒事兒,只是……醉了。”
“醉了?”上官遠峰以爲自己聽錯了。
“醉了!”上官琳直接就彈起來了,“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呀,曉兒纔多大啊,怎麼可能醉了呀。”
“四小姐彆着急。”胡大夫一看就是習慣了上官琳跳腳的模樣,看了看懷裡的孩子,“三公子這樣小的孩子,不能直接飲酒的否則就不是醉了的問題了。”
“那應該是把酒和在什麼東西里了吧。”上官愛順着說道。
上官遠峰一拍桌角:“簡直是豈有此理!你們都給曉兒吃了什麼!”
聞言,譚氏跪了下去:“老爺息怒,這……這曉兒怎麼會醉了,妾身真的不知道。”
“你胡說,根本就是你把曉兒灌醉的……咳咳……”
“琳兒,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的嫡母,你幾次三番的這樣頂撞我,成何體統!”譚氏也怒了,“再說你照顧不周是事實,我也是一片好心纔要幫你照看一二的。”
“你……咳咳……”
“對啊,事情還沒弄清楚,琳兒你不能這樣跟母親說話。”上官愛嗔了上官琳一眼。
對方聞言,竟然哭了起來:“爹爹,女兒不是有意的,可是……可是曉兒是孃親十月懷胎,冒死生下來的,我疼愛的緊,原本生病就已經叫我很着急了,現在居然被人灌醉……爹。”
上官遠峰見狀,也不忍心責怪她了,聽見上官愛說道:“你也彆着急,好好想想,畢竟曉兒能吃的東西可有限的很呢。”
聞言,譚氏跪在那裡,手心漸漸握緊。
“哎呀,會不會是牛乳片。”柳明月忽然說道。
一直沒有說話的上官巖愣愣的問道:“什麼牛乳片?”
柳明月見所有人都看着她,有些侷促起來:“就是……就是之前琳兒跟母親爭執起來,曉兒原本睡着的卻被驚醒了,哭鬧不休,然後……”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譚氏,不敢再說。
上官琳也恍然想起來:“對啊,那個時候你叫韓媽媽給曉兒喂的化開的牛乳片。一定是牛乳片有問題!”
“你胡說什麼,好好的牛乳片能有什麼問題!”譚氏急了。
上官遠峰眉心漸漸深蹙:“查。”
單青聞言,走到韓媽媽身邊,說道:“教出來。”
老媽子一個激靈往後瑟縮了一下:“沒……已經沒有了。”
上官愛淺淺一笑:“阿璃,幫韓媽媽仔細找找。”
“是。”阿璃聞言,上前毫不客氣的把老媽子逼到了牆角,然後摸了個遍……
單青見狀,默默地撇過頭。
“找到了。”阿璃將一個小紙包遞給上官愛。
女子緩緩打開,裡面果真還有幾片牛乳。擡手拿到上官遠峰的鼻尖,對方嗅了嗅:“聞不出什麼。”
譚氏瞪了一眼上官愛,連忙順着梯子往上爬:“就是,怎麼可能會在牛乳片裡摻酒……”下一刻,她看見上官愛將牛乳倒進杯子裡,然後擡手倒進了熱茶,話生生的止住了。
上官愛輕輕的搖了搖杯子,讓牛乳化開,然後便徑直遞到了上官遠峰的跟前,彷彿這件事跟她沒什麼關係,她只是很公正的幫忙而已。
上官遠峰拿起杯子,蹙眉喝了一口,微微一愣。下一刻,他忽然擡手將手中的杯子狠狠地摔在了譚氏的腳邊,怒喝道:“毒婦!”
衆人一愣,都跪了下去。
上官愛也緩緩起身,跪下勸道:“爹,或許母親並不知情……”
“你不要再替她說話了,如今老夫算是看清楚了,你!”上官遠峰指着譚氏的鼻尖,“你根本就是先下毒,後奪子!”
“老爺……”譚氏癱坐在地,委屈道,“下毒的明明是劉氏,今天這件事也……”
“住口,老夫不想聽你狡辯。”上官遠峰怒道,“你丟人還丟的不夠麼,給我滾回你的檀香園,我不想再看見你了!”
“老爺,您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也想休了我麼?”譚氏幽怨道,“我算是明白了,除了公主,誰也沒有在你的心裡過。”
“你……”上官遠峰一個踉蹌,差點兒摔倒。
上官愛趕緊扶住他,勸道:“爹爹息怒,怎麼能幽禁母親呢,這樣的大的侯府,怎麼可以沒有女主人打理呢。”
上官遠峰一愣,看了看上官愛,嘆道:“她這個樣子怎麼還配得上做一家之主,我算是想明白了,如今琪兒如此糊塗,都是她這個爲人母親的教的好。”
譚氏悲憤交加的看着上官愛了,她不明白,上次那麼大的事情她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今日何故一步步將她逼死。
“譚氏失德,暫時關入檀香園,以觀後效。從今日開始府裡事宜暫時交給郡主打理。”上官遠峰沉聲道,“明月,曉兒你暫時抱回竹園照顧,我知道瑢兒也在你那裡,你就先辛苦一下,等琳兒病好了。”
靈明月一愣,連忙應了:“是,兒媳一定好好照顧曉兒。”說着便走過去從胡大夫懷中接過孩子,看着上官曉的睡顏,恍然問道,:“這酒……”
“睡一覺就沒事了。”胡大夫說道。
“那就好。”柳明月抱着孩子柔聲道,垂眸淺笑的樣子極美。
上官巖看着,也不禁露出一個軟軟的笑容。
譚氏看着上官遠峰冷漠的樣子,微微咬牙,無可奈何了。
忽然,一直沉寂的寢室,傳來一個虛弱的聲音:“老爺……”
衆人一愣,池氏醒了?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淺淺一笑:譚氏失勢了才醒,你還真是會挑時候呢,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