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不過是一兩日的時間,事情的發展便讓衆人越發的瞠目結舌。
先是貴妃的近身侍女阿璃被人動了私刑,半死不活的。再是姬皇后被貴妃毒打,約莫是阿璃的事情是她所爲。陛下的後宮一共就兩人,還鬧得不可開交,地覆天翻的。
朝中三大勢力也不消停,先是丞相酈江涉嫌弒君被革職關押了起來,再是姬文淵因爲皇后的事情憤憤不平,直接叫板慕容貴妃,向陛下要說法。連一向只問天命,明哲保身的第五星辰也因爲墨凰將那些刺客“斬首示衆”一事,抱病不起。
這還沒完,有傳言說害得姬皇后如今這樣的罪魁禍首竟然是大祭司第五淼,都說當日拿下阿璃的人其實是墨子午,而動私刑的人也是第五淼。但是這事兒還沒有證據,第五淼走到哪裡還是一如既往的樣子,彷彿謠言只是謠言。
可是衆人還沒能消化這些事呢,今日一早陽光明媚,唯恐天下不亂的皇帝陛下忽然下旨將長公主墨畫賜婚給吏部尚書酈沐君了,擇日成婚。
如此一來,酈氏要倒大黴的傳言便是不攻自破了,顯然陛下不會動他們,連同幾乎已經被定了死罪的酈江恐怕也能死裡逃生了。
這婚事來的很是突然,突然到一直傾心墨畫的姬子懷乍一聽見了,以爲是訛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提着劍衝到了酈沐君的院子。
“酈沐君,給老子出來!”
彼時,酈沐君也並不是什麼春風的得意的模樣,驟然聽見這一聲便知道是姬子懷來找自己麻煩了。
男子一襲白衣出來的時候果不其然的看見了一臉怒火的姬子懷,眉心微微一動:“這一大早的,姬將軍何至於如此怒髮衝冠的。”
“你究竟對公主做了什麼,竟然讓她嫁給你!”
“我並未做什麼,這樁婚事我與公主都是心甘情願的。”酈沐君一雙溫潤的眸子斂了斂,“將軍如此無禮,恐怕不妥吧。”
姬子懷一時氣急:“你這個僞君子,爲了自保居然欺騙畫兒的感情,我今天就殺了你,剖出你的心讓畫兒看看,是不是黑的!”說着便提着劍刺了過來,招式凌厲狠絕,一點兒也不似開玩笑的樣子。
酈沐君雖然是會些功夫的,但是要跟姬子懷比,還是差了一大截的。姬子懷又是用了十成十的功力,不過幾招,酈沐君便有些招架不過來了。
此時,聽到風聲的墨畫匆匆的趕了過來,一進門便看見白衣公子被長劍逼得連連後退,心中一驚,冷聲道:“給我住手!”
姬子懷聽見是她的聲音,動作一頓,回眸看她:“像他這樣的僞君子,我早該殺了,也好過你一直執迷不悟。”說完便又追着酈沐君刺了過去。
墨畫見狀,手心一緊,聽見身後的墨子寅說道:“公主,屬下去……”話還沒說完,玄衣女子便忽然抽出了他腰間的長劍,一個飛身便朝着姬子懷攻了過去。
下一刻,長劍相擊的神聲音不僅驚了墨子寅的心,也寒了姬子懷的心。
姬子懷一襲青衣看着眼前長劍相向的玄衣女子,一雙鷹眸沉了沉,寒聲道:“墨畫,你竟然爲了他要跟我動手。”
“他是我未來夫君,你究竟鬧夠了沒有。”墨畫也是滿心不悅。
“未來夫君……”姬子懷心中一痛,“你當真要嫁給他?”
“是。”毫不猶豫。
一個字,驚了衆人的心。
酈沐君一襲白衣站在墨畫的身後,一雙溫潤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玄色的背影。從來,他都不曾這樣認真的看過她。
縱然她是夜先第一美人,縱然是她是尊貴的天之驕女,縱然這些年來她一直愛慕自己。他都不曾用心看過她,不曾……
“他是在利用你,利用你對付我們將軍府,你是豬油懵了心了,怎麼連這個都看不清。”姬子懷咬牙道,握着劍的手一緊,恨不得當即將站在墨畫身後的酈沐君劈成兩半。
女子一雙狐狸似的眸子深深的看着他,說道:“那也是我的事情,與你無關。”
“……”姬子懷一時怒火攻心,忽然大吼一聲,手中的長劍貼着墨畫的劍鋒,快速的劃了過去,婉若游龍般繞過了她,一個旋身直直的向着酈沐君刺了過去,“我殺了你!”
酈沐君見他此招宛如雷霆萬鈞之勢,不禁連連後退。墨畫反應過來,心中一沉,轉身喊道:“沐君!”
下一刻,那把長劍深深地刺進了男子的胸膛……
“不……”墨畫眸子驟然一緊,“不要!”
姬子懷看着忽然擋在他面前的男子,滿眼的驚愕,慌張的拔出了長劍,溫熱的血液濺在了他的臉上……“哐啷”一聲,長劍落地,驚了墨畫的心。
墨畫猛然回過神來,一個箭步衝了過去,及時接住了男子滑落的身子:“子寅?”
墨子寅擡眸看着自己深愛的女子,露出了鮮有的微笑:“公主,別怕……”
“不……不要……爲什麼……你爲什麼要衝出來……”墨畫心慌意亂的抱着他,淚眼朦朧,“不關你的事……不關你的事的。”
“他是你的……我應該的。”墨子寅擡手撫着她的臉頰,那麼的溫柔,溫柔的完全是另一個人,“只要公主高興,子寅做什麼都願意……”
“不要……我不要你死。”墨畫手中的劍驀然落地,一手慌張的捂住了他一直在流血的胸口,一手抱着他驚惶的喊道,“太醫!快叫太醫來,要是他死了,本公主要你們陪葬!”
院子裡的下人聞言,倉皇的跑出去請太醫過來。姬子懷站在那裡,看着墨畫如此模樣,一時心如刀絞:“畫兒……我……我不是故意的。”
墨畫擡眸,狠狠地瞪着他,眼淚卻止不住的簌簌落下。
“公主,沒事的……沒事的……”墨子寅輕聲安慰道,“以後有酈大人陪着公主,子寅也就放心了……”
墨畫抱着他的手臂驀然一緊,一時深深地看着他,心一點點下沉。
男子眷戀的看着她,張了張嘴似乎要說什麼。墨畫見狀趕緊俯身在他脣畔,聽見他喃喃道:“那晚……我此生無憾了……畫兒……我愛你。”
一陣春風乍起——驚了女子的心。
終於,男子撫着她臉頰的手,沉沉的落了下去,再無轉機。墨畫下意識的去抓他的手,卻還是從她的指尖滑落,她垂眸看着自己的手……鮮血淋漓。
酈沐君看着忽然爲自己而死的人,一時心中震驚無比。看着墨畫依舊抱着墨子寅,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錯了,自己的自私不禁欺騙了墨畫,也害死了一個無辜的人。
“畫兒……”姬子懷看見墨子寅真的斷氣了,一時心慌了起來,“你冷靜一點,這件事……我……”
墨畫淚眼朦朧的看着墨子寅,原來心是可以這麼痛的,原來……有的人失去了,纔會知道他如此重要。
可是,一切都太晚了。
“姬子懷。”女子寒聲道,“你敢殺了他!”
下一刻,玄衣女子驀然起身,手中的長劍直直的朝着姬子懷刺了過去,男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眼看着劍在咫尺,卻躲閃不及。
墨畫用盡全力的一刺,卻被酈沐君緊緊地握住了。看着那緩緩滴落的鮮血,墨畫終於慢慢的回過了神來,淚眼朦朧的看着白衣男子,咬牙道:“你讓開。”
“畫兒。”他從未這樣喚過她,“他也是因爲愛你,無心之失,你且放他一馬。”
“可是……”我的心好痛。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這件事終究是因我而起,這條命是我欠的。”男子說着緩緩地放開了她的劍,“你若是一定要殺,便殺我吧。”
墨畫心中一震,驟然鬆開了手,長劍“哐啷”一聲落在了地上。回首撲在了墨子寅的身上,嚎啕大哭起來。
姬子懷見狀,心也一點點沉了沉了下去。他知道,這輩子墨畫都不會原諒他了。
千辰宮。
這兩日上官愛爲了避嫌,所以一直在房裡養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
倒是墨凰這兩日忙碌的很,除了晚上會回來,便總是不見人影了。
彼時,夜幕剛剛降臨,翡翠將上官愛的晚膳端了進來,說道:“主子,出事了。”
上官愛披衣坐在窗前,正在擺着棋譜,聞言微微擡眸:“又怎麼了。”
“墨畫身邊的那個墨子寅死了。”
上官愛一愣,擡眸看她,手中的棋子差點兒滑落:“怎麼死的。”
“聽說是姬子懷去找酈沐君算賬,誤殺了他。長公主到現在都抱着墨子寅的屍體,哭的很傷心呢。”翡翠一邊說着,一邊將飯菜擺好,“陛下和阿緋已經過去了,哎,這下不知又要傳出什麼話來了。”
薄薄的夜色之下,緋衣女子不禁蹙眉深思,聽見翡翠說道:“主子,先用膳吧。”
上官愛若有所思的擱下了手中的書,緩緩起身道:“阿緋去做什麼。”
“主子有所不知,那個墨子寅是暗渡十二首領之一,他死了可非同小可,他的缺口要怎麼補,得阿緋說了算。況且……”翡翠說着不禁壓低了聲音,“我也是才聽說的,原來這個墨子寅是墨子午的親弟弟。”
“……”上官愛一瞬間訝異的看着她。
翡翠點了點頭:“眼下,第五淼和墨子午也已經去了長公主的逐月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