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寒連將傀印送出去的心裡準備都有了,更何況一個神通的代價。他擡頭看着御風凌空的上官若蒼,眼神中有着畏懼,但也有着果敢,他對着沈玉郎說道:“前輩,請讓我試試。”
沈玉郎的神情並不是很樂意,他之所以提出這個建議來,主要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個準仙看人需要多久?當他來到這裡後,馮寒的一舉一動都已經將他的個性曝露在沈玉郎的眼前。
說實話,馮寒這孩子的資質真心一般,人也太過單純,其實就是傻。
“你先將傀印外祭。”沈玉郎低沉地說道。
區區兩筆所書的傀印,祭出體外相當簡單容易。
至簡符印的光芒對符修來說,就是僧人眼中迦音的佛光。無限的渴求,無數的目光被這個在馮寒身前浮現出來的符印所吸引。它只有兩畫,卻異常迷人。
“這就是至簡符印?”青語蘭說道。
傅龍音看着符印,眨也不眨一眼。癡迷地說道:“對,這就是至簡符印。”
“至簡符印!”上官若蒼在這個時代也是符道的天才,從傀印獨特的光澤中一眼就判定出來,這就傳說中的至簡符印。他暗想:“青蕭這老頭,還藏着這種弟子,有趣。”
有至簡符印的存在,上官若蒼也要拿出點真本事。兩手舉過頭頂,舉頭三尺大放青光,青光中隱隱約約看見一尊四足大鼎。
沈崇年咬牙切齒地看着上面,陰沉着說:“流者成空,上者鈞風——流空鈞風鼎。”
宋如一擡頭望着這件鎮宗道器,心存敬畏,說道:“相傳流空鈞風鼎一旦浮空,四足之下的空間都會被鎮壓,水無法流動,風無法捲起。”
另一位長老頷首,接着說道:“而在上面的鼎口卻會凝聚成風,據說哪怕是一縷迎面清風,從鼎中出來也好比雷霆千鈞。這件道器在擅長風道的修士手中,就隨時能製造出毀天滅地的天災。”
現在,萬古道器對上了至簡符印,孰強孰弱?
上官若蒼浮於流空鈞風鼎前,輕輕一揮。一道清風從鼎口被扇出。
砰!青嵐閣的一處山頂一眨眼就被扇平。所有人背後立刻升起一抹涼意。
馮寒暗道,這看似柔和的清風卻是埋沒萬千生靈的洪水猛獸。他聽到上面的上官若蒼說道:“青嵐閣不愧是風道匯聚之地,鈞風鼎在這裡威力倍增,小子,動手吧。”
說完,他這次在鼎口上面猛力一揮,這一次直面馮寒而去。
“快!”沈玉郎喊道。
神通•天傀
馮寒無力地盤坐在地上,天上並排九道雷霆化成雷幕從天而降,阻隔了鈞風。轟,一衝一擋又是一陣巨大的波動,雙方圍觀之人都倒退數十步,才穩住身形。
以我之執念,傀儡頭頂這片天。
數十道雷霆接連劈落在上官若蒼附近。即便不是劫雷,其威力也不是術修的軀體可以承受的,上官以防被雷霆擊中,不得不利用鈞風相抗衡。
馮寒素有雷鳴之稱,因爲他是青嵐閣中的雷道符籙有着獨特的戰法。
雨雷,即使威力不如劫雷,卻也遠超雷符。以它施展的連環雷,迫使上官使用鈞風來抵擋。
“論道力之深厚,上官遠超馮寒千萬倍。這樣能夠拖住上官,可是最終還是馮寒輸。”宋如一說道。
沈玉郎充耳不聞,心想:“不屈的天傀,豈止只能傀儡一片雷霆。”
“小心,上官先生!”他的手下們驚恐地朝天上叫喊。
果然,上官若蒼的背後捲起驚風,背後的汗毛已然豎立。他回頭一看,赫然是一尊雲做的天兵佇立身後,雲天兵怒目而視,舉起搬山巨臂向他砸過去。
承天之力,這個雲做的手臂何止千鈞。
“啊!”強大的壓力在拳頭還沒有來之前,就讓上官吐出一口血。他反手一揮,一道巨大的風刃朝着雲天兵飛去,連臂帶人都被斬成兩段。
然後,正因爲這樣,他的身後中了兩道雷霆。
“好、好、好!”上官冷眼輕笑,嘴角的鮮血以及背後發出燒焦的味道,讓人感覺好不狼狽。他冷厲地說道:“原本看你毫無殺心,本想放你一馬,想不到你倒是得寸進尺。”
元嬰後期的道壓解開禁錮,開始籠罩了這個青嵐山脈。山間之青嵐開始翻騰,四面八方的風都開始朝着他涌去。
“上官若蒼!你,你怎麼會這一招的。你是怎麼煉成的!”沈崇年不敢置信,他踏步上前問道。
在場的四位長老和幾個客卿長老都知道現在的情況是一招神通使用前的場景。這是青蕭老宗主晚年自創的神通,從未傳授給別人。
帶着千風的上官若蒼駕馭着鈞風鼎,開始緩緩降落。等到他着陸,鈞風鼎竟然開始變小,沒入他的體內。
神通•逍遙
砰!馮寒聽到了自己的肋骨折斷的聲音,他與上官還有一段距離,竟然飛了出去?
風度翩翩,兩眼中透着沉穩。千風狂亂,風中男子卻極爲內斂。千風匯聚鈞風鼎內,他一人便能屠戮南域。整個青嵐山無一氣一風,這個男子就好像是風的化身。
隨後,上官若蒼已然不在原地,天地間,他無處不在。
沈玉郎不忍去看馮寒,而此時的馮寒也被上官爆發出來壓倒性的修爲給斷了念想。沈玉郎本來趁現在就帶着馮寒離開,青嵐閣什麼鬼的,和他纔沒關係。
可是這時,易言成的聲音突然從這具靈體分身中傳來:“前輩,替我告訴馮寒,讓他好好想想景塵大劫之夜,還有記得來太一幫忙。”
“小輩,你能反向追蹤到我的神識?”沈玉郎問道,他這才意識到,如果真是這樣,易言成不就從剛剛開始都在藉着這具靈體的六識得知這邊的情形。
“前輩,當務之急。”易言成說完,便斷了聯繫。
死馬當活馬醫,沈玉郎走過去,對着馮寒說道:“馮寒,那個易言成要我跟你說,好好想想景塵大劫之夜,讓你解決完去太一幫忙。”
景塵之劫,敗則滅宗。景塵之劫,易言成對他說過……
他有兩個家。
馮寒忍着疼痛站起來,剛剛的神通讓他耗去太多精力,執念變得不穩。除了易言成的話,他還想起了一個非常樂天的憨貨,胸中突然涌起一腔熱血,他指着天吼叫道:“上官若蒼,我有兩個家,這邊的家人要保護,那邊的家人在等着我回去幫忙。你要來,就儘管來!”
“哦?好啊!我倒看看你還有多少底氣。”上官可不會客氣,逍遙之下,他遁入風中,無影無蹤。
周圍漸漸變得暗淡,衆人四面相望,不知道這些遮天蔽日的黑氣從哪裡冒出來的。逍遙之下,黑色的死氣沒入其中,上官若蒼那隱入風中的身軀竟然變得格外清晰。
儘管被發現的莫名其妙,但是上官立馬就將一掌鈞風打出。
千風逍遙,重若千鈞。
馮寒面對這一掌前來,他不躲不閃,學着易言成的氣魄高聲道:“上官若蒼前輩,你也許不知道吧。數月景塵宗上,一個金丹弟子爲了保護他的家,他以一介金丹將兩百個元嬰修士打了出去。今天青嵐閣被攻,區區你一個元嬰,如果我還不把你打出去,一定會被他們笑話的。”
馮寒這時展現出了他百年來從未有過的擔當。既然和景塵那幫奇葩混在一起了,還當個普通人,想想真是不對勁。
他右手張開,傀印顯現。他回頭看着他背後的青嵐閣衆修士,說道:“諸位,能將道力借馮寒一用?”
“拿去!”雖然不知道借道力是怎麼回事,但是宋如一非常果斷地將自己的道力散發出去。
宋如一的道力像是長了腦子一樣,飛入馮寒的傀印之中。見此情形,其他人紛紛將自己的道力散發出去。青嵐閣五色道力全匯聚在馮寒的掌中。
傀印,傀儡道力。
藉着青嵐修士相助,馮寒也朝着上官打出一掌。
兩掌相對,互不相讓,一時間難以分出高下。
上官和沈玉郎都對馮寒此舉頷首,不過上官若蒼再次冷笑,說道:“區區我一個元嬰,哈哈哈。小輩,這番大話若能成爲現實,你倒的確是個人物了。可是區區一個至簡符印,也不是我的對手。”
這時,他另一隻手拿出了一把硃紅色的羽扇。
這把扇子在上個時代非常有名,在場只有沈玉郎知道它的地位。他暗想:“天機谷的道器——離火雀羽,天機谷衆多鎮宗道器之一,可是這件寶物怎麼會在他的手上?風火相生,這下不妙了。”
正如沈玉郎所說,風火相生,上官若蒼朝着那出掌的手揮起羽扇,千鈞千風之上,剎那間萬丈神火升起赤地千里之勢,朝着馮寒席捲過去。
沈崇年帶着傅龍音轉身回到青嵐閣大殿內。
宋如一問道:“你幹什麼?”
“上官若蒼還是一樣,下手如此狠辣。這一手一出,火借風勢,馮寒擋不住,最後連一具屍體也不會剩下。我們快點進來想想辦法吧。”
“你……”宋如一對着他一句話都不想說。
或許,很多人想得都和沈崇年一樣,只是出於對馮寒的敬意,都想看到最後,誰也不肯動。
或許,是他們眼花,他們好像看到馮寒的左手上又出現了一個符印,三畫符印,難道還是個至簡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