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鎮

“我們是誰?想必柳大人早已有了答案吧!”從渡士中間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雖然蒙着面,可柳染還是認了出來。

唔,終於出來了, 柳染還以爲, 他們會進皇陵再動手。

“秀王爺, 又見面了。”柳染笑的雲淡風輕, “怎麼, 等不及皇上下葬便要來登基麼?”

“哼,”‘秀王’冷哼一聲,“誰知道是真死還是假死?以防萬一, 我需得親自來驗證,順便處理一下你們這些障礙。”

“普渡大師呢?”

“呦, 原來你那時候便認了出來, 還真是神機妙算吶!”‘秀王’笑了笑, “普渡那個老傢伙,還在寺裡, 估計活不長了。你們,也活不長了!”

話音剛落,所有的渡士都抽出了刀。

“王爺真是好計謀,裡裡外外都是您的人吶!”柳染稱讚,“可您就沒有發現, 我們還少了什麼麼?”

“你就算再加一倍的人, 恐怕也並無大用, ”‘秀王’得意的笑道, “今日, 我便便要開棺,鞭屍!解我心頭之恨!”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柳染雙手合起,拍了三下,掌聲迴盪在整個空曠的被林子包圍的陵墓外。

塵安聽到掌聲,便帶着衆影衛落在落在地面上,護着玉棺和柳染等人。

“你就沒想過皇宮會怎麼樣麼?”

“那王爺你就沒想過,在你這件事上,至始至終影衛‘天’‘地’‘人’三支,只出現了兩個統領麼?”

另一支,可是他們的後備軍,守着皇宮呢。

“哼,那又怎樣?”‘秀王’不屑,“讓你們嚐嚐那藥的效果!”

場面混亂不堪,兩邊廝殺在一塊,鮮血染紅了皇陵前蒼白的石板,刺眼奪目。

這天也不是個好天氣,烏雲滾滾,有着一番‘黑雲壓城城欲摧’的氣勢。一具具屍體慢慢倒下,堆在空地上,面目猙獰恐怖,身上處處都是傷口,沉悶的空氣與難聞的氣息越來越重,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秀王’提劍向時遇走去,眼中帶着渴望。

“早有耳聞,時將軍天資過人,驍勇善戰,今日有幸,能與一會!”

時遇的劍尖還在滴着鮮血,面上波瀾不驚,“不知王爺從哪裡聽來的謠言,天資過人?本將的哮喘十三歲才治好,十四歲纔開始習武,秀王爺莫不是被利慾薰昏了頭,胡言亂語起來了?”

‘秀王’突然上前,時遇提劍擋住攻擊,又翻了一下劍,化防守爲進攻。

“將軍可真是伶牙俐齒……”‘秀王’咬牙道。

“不敢當,”時遇雲淡風輕的掃了一眼遠處的柳染,“近墨者黑。”

柳染本來看着時遇,可讀懂了他的脣語後,便欲蓋彌彰的眼睛往其他地方看去。

真當他不存在?!

‘秀王’似是被激怒,發起了更猛烈的進宮。

狀況愈加混亂。

不知持續了多久,雙方餘兵已不足二分之一,卻還是舉着武器,捍衛自己心中的信念。

秀王之兵畢竟是叛軍,沒有正規軍隊那麼訓練有素,慢慢的落入下風。

‘秀王’停止與時遇的交鋒,看了看場上的狀況。

時遇身上沾了不少鮮血,如墨的長髮此時也有些凌亂,可他卻還是淡定的站在那裡,彷彿一副水墨畫,無聲無息。

“你會輸的。”時遇開口,“投降吧。”

‘秀王’不吭聲,忽而下定決心喊道,“所有人!吃藥!”

秀王的兵都停下來,看着‘秀王’從懷裡掏出藥來,毫不猶豫的嚥下去。略一思索,所有人都把藥一口氣吞了,握着劍的手有些微微發抖。

感受到身體裡翻滾着一股神秘力量,身上的每一處皮膚都變得滾燙,青筋暴起,肌肉脹大,搖身一變,整個人都好似從地獄來的鬼煞。

柳染不禁有些冒冷汗,心中隱隱不安。 ▪ttκā n▪¢ 〇

‘秀王’朝時遇重重地一擊,時遇低估了他的力氣,往後退出好遠。

柳染不經驚訝,這藥……竟能讓人如此力大無窮?!再看他們的雙目,卻清醒無比。

所以,藥完全成功了?!

鎮靜,鎮靜。柳染一遍遍的讓自己靜下心來,卻忽然眼尖發現,處在中心的玉棺棺蓋,微微的動了一下。

什麼時候醒不行,現在醒,他也太會挑時候了!

“黎總領?!”柳染向黎聲企圖求救。

“我說過的,不管皇陵之外的任何事。”黎聲抱歉的閉上了眼睛。

是?!連門口也不管!

柳染無奈,不顧刀劍無眼,小心的從屍堆後面繞道玉棺那裡去。

時遇此刻正抵擋着‘秀王’的重擊,看見柳染朝玉棺走去,不由得有些分神,下一刻,便被“秀王”擊退,背部重重地撞在石柱上。時遇用劍撐着自己,還是沒能忍住,一口鮮血噴出,卻還是盡力對柳染喊道,“小染,小心!”

此刻的柳染已經到了玉棺處,正一屁股坐在了棺蓋上,欲讓齊煜慢點出來。聽見時遇的喊聲,轉頭看去,卻不料‘秀王’凝起一股掌力,朝柳染打去。

不得不說,那藥實在可怕,連玉棺都被粉碎。

柳染被拍出去,重重地落在地上,吐了一口血,喪衣已經變得污穢不堪。

試着稍稍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卻換取來一陣錐心的疼。

玩了,他這瘦雞似的小身板,估計又斷了好幾根骨頭。略略向前一望,卻發現玉棺已經四分五裂,裡面的齊煜已經脫下了外面的金縷玉衣,穿着一身中衣無力的躺在地上。

“咳咳……”齊煜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身體。

啊!真疼!他需要一個大大的安慰!

誰說裝死輕鬆的?!

“哦~”‘秀王’尾音拉長,“原來我們的皇帝陛下,只是睡着了啊!”

齊煜轉頭,卻驚訝的發現,‘秀王’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他跟前。

“既然那麼喜歡睡,那麼皇兄我,成全你!”‘秀王’舉起手上的大刀,作勢便要朝齊煜砍去。

秦府內,秦樞聽到外面的吵鬧聲,不禁心中有些焦急,打開門一看,與他同樣焦急的還有歸平和班鳴。

“秀王反了?!”秦樞問。

“嗯,”歸平點點頭。

“師兄,你快去吧!這裡我看着就成!要是皇上有個三長兩短,這可如何是好?!”班鳴焦急道。

秦樞聽見此話,一下子抓住班鳴的手厲色問,“你說什麼?!什麼三長兩短?!你的意思是……”

“皇上沒死,”歸平掰開秦樞的手,有些歉意,“這本就是一個局,一個將秀王一網打盡的局。柳大人是覺着皇上與大人你……太過坎坷,所以才告訴您那些話。”

沒死?!沒死,沒死便成。

秦樞心裡涌出一層層的喜悅與酸澀,又有些惱怒。

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去引秀王出來?!

“那現在是怎麼回事?”秦樞問道。

“本來是已經有了勝算,可秀王狗急跳牆,服用了某種藥物,現在……現在已經落了下風。”班鳴神色擔憂,“‘地’字部的影衛在這,‘人’字部的影衛在守着皇宮,皇陵那裡,只有‘天’一支。”

“班鳴……”歸平看着秦樞有些難看的臉色,示意班鳴不要再說了。

“你去還是不去?!”班鳴兇道,“再不去,皇上怎麼辦?!聽說時將軍都受傷了!那些皇陵的守衛又在旁邊袖手旁觀,不幫忙!”

“……”歸平轉頭看着秦樞,“大人,若我去了,您能保證不離開秦府嗎?”

“帶我去。”秦樞沉默半晌,冷不丁冒出來一句話,袖子裡的手攥緊那枚令牌。

“不行!”班鳴與歸平同時拒絕。

“爲何?”秦樞冷言問道。

“柳大人說,就算您知道了也不能放您去冒險。”班鳴小聲道,“再說,大人您去也沒有用啊!”

怎麼又是柳大人?!

“你怎知我去了沒用?!”柳染皺眉,掏出懷中的傳國玉璽,“柳大人吩咐的?那好,傳國玉璽在此,見此便如同見皇帝。歸平,我命令你,帶我去。”

歸平與班鳴見到傳國玉璽立刻跪了下來,又在聽到秦樞後一句話的時候驚愕的擡頭。

“大……”歸平爲難的想說話,卻被秦樞一口打斷。

“你想違命不從!”秦樞威脅道。

“……不敢,”歸平妥協,“臣……領命。”

安置好手裡那個至關重要的傳國玉璽,秦樞披上淡色的外袍,從管家手裡牽過馬。

“少爺,你,你不會武功,小心着些。”管家叮囑道。

“嗯,”秦樞點頭上了馬,“放心。”又轉頭對歸平道,“歸平,你帶我到西山便與我分開。你去皇陵,我從後面繞着走。”

“爲何?”歸平不解。

“你先去支援,我去皇陵會一會那些守衛。”秦樞漠然。

“可……大人您一人……”歸平有些擔憂。

“無妨,”秦樞閉眼,收斂了眼中的憤怒,“若你着實不放心,便讓班鳴同我一起。”

歸平雖還是不放心,卻也點頭,“也好。”

“走吧。”

還未進皇陵的區域,已經聞到了裡面陣陣濃濃的血腥味,讓秦樞不禁皺起了眉頭。

“大人小心。”歸平叮囑道。

“好,”秦樞點頭,“你們也是。”

歸平眼睛看着身後的班鳴,班鳴點了點頭,歸平才放心的策馬而入。

屍橫遍野,血流成河,狼狽不堪……

這裡的狀況怎一個慘字說得。

官員們嚇得躲在了一旁,柳染和齊煜躺在地上,塵安被人纏住,脫不開身,將軍看似也精疲力盡了。

歸平翻身下馬,亮出武器加入到廝殺的行列中。可這藥藥性着實是強,即使人多了起來,卻也還只是打了個平手,不至於落入下風。

要是人在多一點就好了。

歸平有些心累,這些人着實難纏。

‘秀王’只是看了一眼狀況,便轉頭接着居高臨下的看着齊煜。

“咳咳……”齊煜雖然意識已經恢復,可是五感卻還沒有回來,聽不見大家的呼喊,說不出內心的話,聞不到這戰爭的味道,有的只是真實的痛感和嘴裡的腥甜。

“四弟,再見!”‘秀王’再度提起鋒利的劍,作勢向齊煜砍去。

正在此時,‘嗖’的一聲,一支有力的箭穿過‘秀王’的手,深深的釘進了地上三寸。

“啊!”一身慘叫劃破天空。

繞是吃了藥,這手被貫穿的痛感也是常人所不能忍受,更何況是一個從小錦衣玉食的皇子。

“是誰?!”‘秀王’惱羞成怒,往上一望,卻看見班鳴架着弩正對着他的眼睛。

“來人,給我殺了他!”‘秀王’往上一指,立刻有人想飛上去,卻被歸平拖住了。

“這一羣沒用的廢物!”

‘嗖嗖嗖嗖……’數支箭穿過‘秀王’的身體,帶着一絲血痕,筆直的插/入地下。

本想親自上陣,不料卻被人穿心而過。

‘秀王’驚愕的轉頭看向皇陵門口,只見數十個侍衛拉起弓箭對準他,黎聲站在最中央。

柳染也驚訝的轉過頭去,“黎……黎總領……”

黎聲低頭表示歉意,“柳大人,剛剛並非我不相棒,只是無規矩不成方圓。”

“規矩?”柳染疑惑。

黎聲沉默,往旁邊退了一步,就看見秦樞牽着一匹馬,從裡面緩緩走出。

“咳咳……秦大人?!”柳染有些激動,看着齊煜。只可惜齊煜雖知秀王被人射中,卻因爲聽不見聞不到說不得,全身又受了傷動彈不得,並未朝那個方向看去。

秦樞嘆了口氣,“柳大人,並非所有的人和所有的事都會原原本本的按着你的路走。”

“你……”即使身重數劍,‘秀王’卻因爲藥性,並未立即殞命,“來人……”

“鐵騎營聽令,拿下反賊!護皇上安危!”秦樞將令牌高高舉起。

“末將領命!”黎聲此刻跪了下來,說完起身拔劍,對面前的‘秀王’毫無畏意,其餘衆人也都參與廝殺。雖只有百人不足,卻殺伐果決,當真是一支精兵。

‘秀王’見事情不妙,看着腳下無力反抗的齊煜,思忖片刻便翻轉劍頭,直直朝齊煜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