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象海支支吾吾, 眼中帶着絕望。
“王上,大齊與烏礁幾百年來本是和睦相處,爲何您要斷絕一切的關係鏈?”
……
“烏礁原本可以獨善其身, 不參與到大齊的皇傢俬事之中, 爲何偏偏在這個節骨眼, 和秀王結盟?”
……
“王上, 你當真想參與此事麼?!你當真想置大齊於死地麼?!”秦樞一字一句, 直戳象海心裡。
“我,我,我只是想見見你, 我只是想讓你留在我身邊,什麼烏礁, 什麼大齊, 都抵不過你的萬分之一!”象海有些崩潰, “我,我只是一時有些……有些不甘心……”
“所以歸根到底, 都是秦樞的錯。”秦樞嘆了一口氣。
“不,不不不,不是的……”
“只怪秦樞當時的放任,若是從一開始,便與王上不見面, 是否今日之事都不會發生?……一切都是秦樞的錯……”
“秦樞, 不是的, 你我的相遇是我今生最不能忘懷的場景, 這並不是錯與對的問題……”
“王上, ”秦樞往後推了一步跪下道,“王上既然還顧念舊情, 那麼秦樞在此膽敢請求王上,中止與秀王的合作,助大齊一臂之力。”
“我……”象海還是有些猶豫,心底的自私心在作祟——想要永久的把秦樞留在自己身邊。
“王上,若你想用此來把秦樞綁在烏礁,先說一句,秦樞是不會棲於外人膝下。”
“秦樞?!”象海此刻有些怒意,隨即苦笑道,“難道你陪着我,就這麼覺得噁心覺得不樂意麼?!”
“王上,忠於本心,方能前行。這是我曾告訴過您的。”秦樞毫不妥協。
“那你就不要來見我,你明知道我囚也會把你囚在我身邊!”象海怒氣衝衝,隨即把桌上的茶杯摔在秦樞面前,碎了一地。
場面就這麼僵着。秦樞不起來,象海發着火。
半晌,陸司懿從外面緩緩走了進來,“王上……”
“你來幹什麼?!出去!”象海不由分說的把怒火朝向陸司懿。
陸司懿不以爲意,冷笑道,“原來烏礁的王上遇到事情就只會發脾氣,看來陸某也是跟錯了人,還好再過些時日,我便走了。”
“陸國師,好歹你也是本王的國師,就這麼來氣本王?!”
陸司懿上前,把手放在秦樞的肩膀上道,“王上,難道您還聽不出來麼?……這位秦大人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若大齊亡,他便亡……是麼?”陸司懿意味深長的看了秦樞一眼。
秦樞點頭,“不錯。”
“秦樞?!……”象海怒意更盛,“你當真要如此逼我?!”
“那也請王上您莫要逼我。”秦樞淡漠道。
陸司懿輕輕鬆開自己的手,“你們如此僵着,總歸最後是兩敗俱傷的模樣。王上不若聽陸某一言。”
“……”象海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你說。”
“聽這位秦大人的,中止與秀王的合作。”
“這……”象海看着陸司懿,心有不甘。
哼。
陸司懿心裡冷笑,嘴上卻還是儘量平和道,“那麼陸某給王上兩個選擇,要不就中止結盟,要麼現在就將這位秦大人綁了留在宮裡,雖說過不了幾日秦大人便可能魂歸西天。”
“就不能有其他的選擇麼?!”
他不僅想留住秦樞,他還恨大齊的那個皇帝。
“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象海沉默。
秦樞繼續道,“王上,您現在是一國之君,當爲國家的以後考慮。個人情感不應摻雜在國事之上。”
良久,象海輕嘆一口氣,“秦樞,我問你一些話,你如實回答我。”
“王上請問,秦樞必然如實回答。”
“他……他是否對你,真的很重要?”
秦樞愣了一下,隨即堅決道,“嗯,比命還重要。”
“他知道你爲他,來到烏礁下跪求我麼?”
“不知,我也不會讓他知道。”秦樞解釋道,“我是大齊的臣子,以身護國是我的職責所在,他不需要知道。”
“那麼我呢?”象海有些不死心,“當初在大齊,你如此照顧我,教我念書寫字,與我把酒言歡,這又是何感情?”
“對秦樞而言,王上是秦樞的第一位學生,也是秦樞在那段幽禁日子裡唯一的朋友。對王上,我以知己之禮相待。”
“本王明白了。”象海轉身,“你起來吧……本王以後不會再讓你有任何的理由來跪我……”
秦樞笑了一下,“多謝王上。”便起身。
“你以後……以後能多來烏礁看看我麼……就,就,就像朋友一樣……”
“願捨命陪君。”秦樞笑道。
“秀王已經離開,去了雲海沙漠。”陸司懿開口道。
“王上,既然你與我已經達成了一致,那麼我想,秀王的事,我們雙方應該共同商議,締結盟約。”
“哦?你想怎麼商議?”象海此刻內心已經平靜下來,問秦樞道。
“與我一同前來的,還有我大齊的柳染大人和時遇將軍。茲事體大,我們應當一同商議出一個萬全之策。故而秦樞斗膽,邀王上您一同去留都賞三日後的燈火會。”秦樞鞠躬道。
“你……你說什麼?!你邀我?!”象海的欣喜之色溢於言表。
“嗯,秦樞相邀,不知王上能否應允。”秦樞道。
“你的請求,不管是什麼,我都會答應。三日後便就三日後,”象海笑道,又有些試探的開口,“不知,不知商議完後,你可否陪我一同……一同在你們留都城……逛逛?”
“當然,烏礁王來我大齊,我大齊自當以禮相待。”
“那便約好了。”象海笑道,又關心的問,“今日天色已晚,不若就在王宮歇息,莫要再走了?”
秦樞婉拒道,“既然已經約好,秦樞還要回去做準備。再者,秀王剛離開不久,若是被他發現我們已經私下締結盟約,對王上對烏礁都不利,還有可能讓他提高警惕性,打亂所有的計劃。”
“……也好……國師,能麻煩你送他回去麼?”象海看着陸司懿。
陸司懿道,“王上放心。”
“有勞國師了。”
陸司懿看着秦樞還算溫和道,“秦大人隨我來。”
秦樞鞠了一個禮,“王上保重。”跟在陸司懿身後離去。
象海看着秦樞的身影,淡然的笑了。
你放心,我定來赴約。
陸司懿給秦樞找了一個僻靜的碼頭,讓自己手下的人親自護送。
“國師,多謝今日你爲秦樞說話。”秦樞由衷道謝。
“我也有我自己的立場,不算幫你,你不必謝我。”陸司懿淡淡道,“把秦大人安全送到留都城。”
“多謝國師。”秦樞上了船,給陸司懿鞠了一躬。陸司懿頷首點頭,便朝船伕擺擺手,“開船。”
“是!”
看着秦樞的船慢慢消失在海面上,陸司懿才轉身離去。穿過一片小樹林時,卻警覺的發現,身後有人跟蹤,氣息像是在哪裡感覺到過。
難道是齊錦的人?!
陸司懿不自覺的皺眉,若是齊錦的人,那便有些麻煩了。他走着走着,突然隱到一棵樹後面,暗中觀察後面的動靜。
果然,見人消失,那跟蹤者便立刻跳了出來,左找右找,似乎有些疑惑。
陸司懿摘下一片葉子,凝聚內力,突然朝那跟蹤者拋去。
跟蹤者開始沒有注意,後面聽到樹葉的破風聲,迅速避開並手疾眼快拈住那片葉子,“誰?”
頸上一涼,跟蹤者忽然感覺到背後有人拿着一片葉子放在他的頸脈處。隨後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你是誰?”
!
跟蹤者立刻褪下臉上蒙着的布,驚呼,“陸陸,陸陸陸,陸三公子!我是小丁!”
陸司懿驚訝,扔掉手裡的葉子,走到小丁面前道,“小丁?!怎麼是你?!”
“說來話長。三公子,你怎麼會在烏礁?!還當了烏礁的國師?!難道你這三年都是在烏礁嗎?!剛剛那個好像是秦大人,你們怎麼碰在了一起?!……”小丁噼裡啪啦問了一大堆,弄得陸司懿不知從何答起。
“小丁,你又來烏礁做什麼?”陸司懿反問道。
“我來烏礁……來,來……來看着秦大人,怕他出什麼事。”小丁回答,忽然意識到什麼,“不對,三公子!
你怎麼……你活着至少給我們傳個信兒啊!三年消失的無影無蹤,弄得二閣主當真覺得你死了,爲此還哭鬧了幾個月呢!就說要去找你!”
“小緒……小緒他還好麼?”陸司懿問道。
“這兩年好了些,三年前簡直了!要把飛花閣掀了!”小丁問道,“三公子爲何不回來看看呢?”
“我有不得已的事要做……小緒,小緒……”念着念着,似乎眼前就浮現了從前的時光,陸司懿不禁感嘆,“三年可真快啊……對了,你,你……你們閣主這幾年怎麼樣?”
“閣主倒沒什麼,只是聽說你失蹤以後,跟着消失了好些時日。要不是二閣主鬧騰,恐怕閣主也不會回來了……三公子,你還沒說呢,你在烏礁做什麼?怎麼不回大齊去?”
“我同樣,說來話長,不過我再過些時日便會回去了,所以……在回去之前,小丁,請你先別告訴他們我在這,最好你也別跟我往來。”陸司懿道。
“爲什麼?”小丁疑惑。
“不爲什麼。”陸司懿轉移話題道,“秦樞離開了,齊錦也去了雲海沙漠,你還在這幹什麼?不回去麼?”
“可是……”小丁有些猶豫,卻最終還是妥協,“好,我先回去。三公子你也……莫要再走了。”
陸司懿沒有答話,待聽到小丁走後,暗自嘆了一口氣。
我不會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