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陌伸手接下,卻沒有去擦額頭上的汗,而是緊緊的捏在手心,眸色不定的盯着下首的李彥達。
“小姐,小姐冤枉啊!老朽不知道這些東西從哪裡來的啊!”李彥達跪着磕頭,一張全是褶子的臉皺成一團。
單于碧兒冷冷一哼,望着上陌不善道:“寧姑娘,本公主可不相信如此可憐的一個老人家會貪污,你可要看仔細了,省的查出真相的時候你自己打了自己的臉。”
李彥達見有人爲自己說話,還是一國公主,連忙跪走到單于碧兒面前,老淚縱橫:“公主聖明,老朽一把年紀怎麼可能做出這等事,定是有人污衊老朽,您可一定要給老朽撐腰啊!”
“我呸!”楊婆子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指着李彥達的鼻子怒罵:“你個老不死的,做了虧心事不承認還裝可憐裝的這麼像,我告訴你,你當初做的那些事的時候沒想到自己會有今天吧?”
“哦?”上陌一聽楊婆這語氣便來了興趣,語氣飄飄的俯首問道:“楊婆?當初李賬房做了什麼事情讓您如此氣憤?貌似不止貪污這麼簡單呢!”
楊婆見最大的人物和自己說話,連忙正視上陌,悲苦道:“小姐有所不知,我與這李彥達好了有幾年了,可他就是不想娶我老婆子,我本以爲是他忙,卻不想前不久,他花了錢買了兩個年輕姑娘回去做小妾,當真是個混蛋!”
“你――”李彥達頓時臉色蒼白的蹲坐在地上,他真沒想到楊婆子竟然會不顧形象的將這段醃髒事提出來。
上陌眸子不可察覺的瞪大了一圈,隨後淡定的用袖子遮住了面,這才驚訝的長大了嘴巴,不至於在衆人面前失了形象,而她沒想到,這滑稽的一幕,都讓在他身邊容齊看到了,只看的男人如星的眸底漸漸爬上笑意,暗暗搖頭。
良久,上陌才緩緩將袖子放下,面無表情的感嘆道:“真是沒想到,李賬房還真是老當益壯啊!”
“小姐啊!你是不知道啊!這幾年他一直都在撈山莊裡的銀子,老奴勸過他無數次,他都不聽,還罵老婆子我多管閒事,以前我礙着心裡有他,現在我是豁出去了,定要將他所做的不忠之事公諸於世!”楊婆子痛心疾首,最後一句說的頗有一番與李彥達同歸於盡的感覺。
單于碧兒怒喝楊婆子:“你閉嘴,我看你是被拋棄了不甘心,纔過來陷害李賬房的,就你這副樣子,是個男人都會將你拋棄,誰敢要你!”
李彥達猛然被單于碧兒一番話驚的回神,連忙點頭道:“對對對!她就是公報私仇過來陷害老朽的,小姐你可莫要信了她的鬼話!”
“我呸!”楊婆子又狠狠呸了一口,“誰的話是鬼話,我看你的不是人話,說我誣陷你?那好,我今天就好好問問你,你身爲賬房之首,應該對每一個階層的工錢都清清楚楚,那爲什麼同是低等下人,掃北院的和掃南院的工錢不一樣?”
“哦?”上陌微蹙眉頭,低首去看李彥達的臉色,卻見他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一句話。
楊婆子接着咬牙道:“掃北院的比掃南院生生多出來一倍的工錢,難不成就是因爲北園那位是你李家的人而南院那位是個沒有背景的孤兒?”
“你胡說!”李彥達激動的反駁,指着楊婆子的指尖不住顫抖,卻說不出另外辯解的話。
見此,上陌氣的猛一拍桌子,聲音拔高分貝,“李賬房!我原本只以爲你會在貨錢上動手腳,卻不想你連工錢都敢動,簡直豈有此理!”
李彥達顫抖着搖頭否認:“小姐,小姐你別聽她個瘋婆子說的。”
“就是,寧姑娘,口說無憑,一個由愛生恨的老婆子說話你也信?”單于碧兒冷冷的在一旁補槍。
“你個賤蹄子,你說誰由愛生恨的老婆子?你是什麼人這麼護着這個老不死的?難不成是他新買來小妾?”楊婆子狠狠瞪着單于碧兒,直接開罵。
經這麼一罵,單于碧兒瞬間惱了,氣的胸膛起伏,擡腳就要往楊婆的身上踹去,卻猛然間在踮起腳尖的時候又憋下,一甩衣袖,委屈的向容齊道:“請二公子明鑑,這楊婆已經語無倫次,說的肯定不是真相,還有她辱罵本公主,實乃……實乃……”說到這裡,單于碧兒突然拿手帕捂住了脣,一副受屈致哭的感覺。
上陌突然覺得有些頭疼,咬牙輕聲道:“這楊婆還真是給力,單于碧兒進來之後就沒自稱過嗎?她怎麼能罵出那三個字?”
容齊望了一眼捂臉痛哭的單于碧兒,小聲淡然的回答上陌的話:“自稱過了,許是她一心撲在李賬房身上,沒有注意。對了,她這問題你來擺平,我只是來看戲的。”
上陌咬牙,心知他說的是什麼,暗罵了一句爛桃花,素手一揮,“啪”一聲拍在桌子上,“好了!單于公主莫要傷心,楊婆她不知您的身份,所謂不知者無罪,您就別往心裡去了。”
楊婆聽到上陌對單于碧兒的尊稱,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惶恐的朝單于碧兒磕了一頭,“老奴不知道公主身份,冒犯了公主,還請公主見諒!”
單于碧兒見容齊並無表態,哭聲霎時間頓住,又見容齊的眼神向她和楊婆子身上飄來,連忙沾了幾滴莫須有的淚水,大度道:“罷了,你也是一時失言,本公主便不與你計較。”
楊婆子趕緊謝恩,堪堪躲過一劫。
上陌提高聲音緩緩道:“楊婆,你除了這個賬本還有什麼證據?”
“有!”楊婆連忙點頭,從懷裡掏出另一本賬簿,喘着粗氣道:“小姐,這本纔是真能讓李彥達開不了口的帳,上面每一筆交易都有他的簽字,老奴一開始不敢將這本拿出來,怕半路被人搶了去,現在安全了,老奴這就獻給小姐!”
上陌欲起身去接,容齊突然將她按住,柔聲道:“這次我來,夫人你安心坐着便好。”
他說着,就伸手接過了楊婆遞過來的賬簿,上陌詫異的看他拿在手中翻開,然後找到了有效的一頁放到了自己的面前。
看到上面的內容,上陌再也忍不住了,深呼吸了一口氣,怒罵:“山莊竟然出了這麼大一隻老鼠,狡猾不說還詭計多端,自己一個人撈財不夠,還要拉上你們一家人來撈嗎?我看這山莊現在不姓寧,而是姓李了!”
李彥達貌似猜到了上陌手中的是什麼,搖着頭,喃喃道:“不!不!你怎麼有這個賬簿,不是已經燒了嗎?你哪裡來的?”
楊婆子冷笑:“李彥達,你沒想到吧!這上面可是記載了你從山莊裡給你們那一家人偷出的每一筆銀錢,你以爲我拿去真的是去燒掉?別做夢了,幸虧我當初留了一手。”
上陌聽得暗暗搖頭,這一對老人的故事還真是不簡單啊!
單于碧兒不相信的望着李彥達驚慌失措的臉,急忙問道:“李賬房,你不是被冤枉的嗎?是寧姑娘設計冤枉你的是嗎?快說你是被冤枉的啊!本公主一定會保住你的。”
李彥達已嚇的說不出辯解的話,在他的每一個簽字面前,所有辯解都蒼白無力。
“看來單于公主還是不相信上陌處理事情的能力。”上陌涼涼說着,擡手將賬簿精準的向單于碧兒扔去,“單于公主可要看仔細了,下回不要再打臉。”
單于碧兒反射性的伸手接下,急忙翻着上面的內容,頓時明白自己押錯了寶,剛剛護人的姿勢有多白癡,突然發生一聲怒喝:“大膽刁民,身爲賬房之首卻監守自盜,真是人中敗類。”
李彥達原本顫抖的身體被單于碧兒嚇得更抖了,立刻磕頭求饒。
單于碧兒氣不過,都是這個老頭子讓自己在容齊和寧上陌面前丟了這麼大的人,一腳踹到了李彥達的肩膀上:“來人呢,將這個敗類給本公主拉出去砍了。”
“慢!”雖然知道沒有人聽單于公主的,但容齊還是出了聲,淡淡道:“此乃寧氏山莊,李賬房怎麼說也是寧家的下人,犯了錯自有寧家人罰,這點就不用公主費心了。”
單于碧兒這麼長時間終於等的容齊跟自己說話,立刻點頭道:“二公子說得對,是碧兒太天真,太容易相信壞人了,碧兒一時激動了,還請二公子見諒。”
上陌默默翻了個白眼,這是寧家的地盤,求見諒也是來求她的吧,關容齊什麼事?
一擺手,上陌果斷搶先道:“單于公主不必如此,您是公主,是沒有人敢怪罪你的。”說完,不給單于碧兒發飆的機會,一拍桌子,朝下面抖個不停的李彥達問道:“李彥達,你可知罪?”
李彥達猛然回神,連忙向上陌磕頭認罪,“小姐,您饒了我吧!我是豬油蒙了心,一時糊塗才做了此等錯事,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這一次。”
“呵!”上陌冷笑,“您這一時糊塗便糊塗了好幾年呢,現在可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
容齊將手放到上陌的後背上,替她順着氣兒,淡問:“你準備如何處置他?若賣身死契在你手裡,他的命都是你的,若沒有,那就得執交官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