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鴦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絕對不可能插嘴的,想到上次自己因爲插嘴,也被主子賞了幾棍子,她吐了吐舌頭,趕緊去給主子熬藥去了。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主子的藥纔是,小主子自然是由主子教導着就好,自己還是不要插手了。
主人這是在教訓小孩子要乖乖聽話呢。那青磚軟得緊,說的是青磚都給縫着厚厚的軟墊呢,跪着不疼的。
她雖然笨了些,但是也知道,這不打不成器,前些日子隔壁巷子裡邊的那安哥兒,不就是被騙走了麼。若是真的不教好的話,自家這粉雕玉琢的小人給騙走了,她和主子哭都不知道上哪兒哭去了。
文鴦想着,再也不敢管前邊的事情了。
寧上陌冷笑一聲,看着連彆扭的表情都一樣的雙生子,放下了手裡的書:“小小年紀,現在都知道偷跑了?你們是覺着我前日把那揍你們的枝條給打斷了,就沒有能夠揍你們的東西了是吧?都說了最近這虞城有些亂了,莫要出去,你倆都沒個教訓是吧?”
“娘,孃親……”翎兒擡起頭,期期艾艾的看了寧上陌一眼,“我和哥哥是給您去拿藥了……”
“拿藥?你娘難道不知道自己拿,還要你倆去拿?”寧上陌冷笑一聲,“既然說了不要隨便出門,除非文鴦帶着。你們是半點記性都不長啊。跪下!”
這倆個孩子生下來要了她大半條命,合起來比她自己都要重上幾分了。她知道這倆個孩子聰明,生來也不愛被拘束。可是既然要在這虞城,入鄉隨俗,還是不要表現得太過於異於常人才是。
說的是去給自己拿藥,何嘗不是試探自己的底線呢,看看他倆出去,會不會給說,又會被教訓到什麼樣子的程度。
這倆個孩子也不知道隨了自己,還是隨了他們的爹,小小年紀,渾身都是心眼。
倒是不如那個……寧上陌眼神恍惚了一瞬,似乎有什麼熟悉的名字從自己眼前劃過,不過她並沒有看清楚。
不過這都是**病了,寧上陌也沒有多在意,她搖了搖頭,算是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些,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眼前這兄弟倆身上。
這也算是夏天,就算是早些出門也沒什麼事情。若是冬天呢?等到寧上陌發現的時候,這倆孩子都出去不短的時間了,被窩都是個涼的了。
你讓寧上陌如何不能夠上火呢。
她這拼死拼活生下來的兩個臭小子,現在也是讓自己不得安生。
“咳咳咳咳。”寧上陌氣急,竟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峻兒和翎兒對視一眼,有些擔心的看着寧上陌,最後還是癟癟嘴,老實的過去跪着了。
不老實不行啊,不老實孃親要是被氣得病上加病了那就不好了。孃親看重他們,愛他們如生命。他們又何嘗不愛着孃親呢。
他們娘仨兒,加上個半傻不傻的文鴦,如此相依爲命,這兩個孩子也格外早熟些。
這倆人雖然平日裡有些調皮,但是孃親的話是肯定是聽的,不過只能夠聽一會,一會聽完了就忘記了,一定要寧上陌打上一頓,才能夠再長記性呢。
寧上陌看着乖巧的跪在那裡,還用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兩個孩子,心裡哀嘆了一聲,搖搖頭,閉上眼睛索性來了個眼不見爲淨。
這孩子越來越大了,可不能夠再跟着自己在漓靖跑來跑去了,這虞城氣候適宜,很是適合她和翎兒好好養養病,日後定居就學也很是不錯。
寧上陌住在這裡小半年了,還是覺得這裡很是不錯的。
文鴦端着兩碗藥出來了,一碗放在了鼓着臉的翎兒面前,另一碗給她殷勤的端給了寧上陌:“夫人,快趁熱喝了吧!”
文鴦被撿到的時候,連話都不會說,吃飯都是拿手抓着吃的,活像個小畜生。現在能夠自如的說話,還能夠獨自熬藥,寧上陌在這文鴦身上付出的心力也半點不比常人少。
“……好。”寧上陌看着文鴦那殷勤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最後還是無奈的接過了文鴦的碗。
雖然會熬藥,但是不知道怎麼了,這文鴦熬出來的藥,總是要比尋常的藥要苦上不少。一開始寧上陌也覺得是巧合,但是她好多次看着明明是一樣的藥材,這文鴦一熬,硬是多了好多的苦味。
可是苦雖然苦,這藥效竟然也比尋常的藥要好上不少。故而這寧上陌雖然抗拒,但是也不得不喝下去。
但是翎兒就不一樣了,翎兒最是討厭喝藥了,尤其是最近這兩年全是文鴦熬的藥,他喝完之後總要生些悶氣的。
“弟弟喝,喝完穿花裙子。”峻兒看着翎兒氣得鼓鼓的臉,趕緊端起了藥,循循善誘的開口,“我看見孃親做花裙子了,給弟弟穿。”
峻兒和翎兒雖然長得相似,可是這性子總歸是有些不同。
連寧上陌都無數次嘆息着說,這翎兒若是個女子,定是這天底下最愛嬌的小姑娘了。只是可惜了,是個帶把的。
即便是這樣,也絲毫不影響翎兒喜歡穿花裙子,喜歡被寧上陌打扮成小姑娘。
翎兒聽到這話,下意識的就看向了寧上陌:“孃親……”
寧上陌深吸一口氣灌完了藥,將那藥盞扔進了邊上眉開眼笑的文鴦懷裡,看向了翎兒。
這翎兒生下來就是個弱的。峻兒倒是生的極好,就算是早產也是健康活潑。可是翎兒不是,這孩子在孃胎裡邊就被奪了營養,生下來哭聲就跟個貓兒似的。
寧上陌在鬼門關搶了這孩子數次,算是保下這孩子的命來了。即便是這樣,也沒有峻兒的身體好。約莫這後半輩子,都要泡着藥罐子了。
故而就算是翎兒喜歡花裙子,喜歡當個小姑娘,寧上陌也是樂得縱容。
這小孩子小小年紀吃得苦,經受的苦楚已經比大人還要多了,他也就這點樂子了,寧上陌自然會滿足。
也是難爲這翎兒了,今日爲了試探,還特地穿了件他不喜歡的粗布衣裳。
寧上陌眼神柔了柔,之前硬下來的心腸又軟了些。
她對着倆個孩子招招手:“不跪了,不跪了。翎兒快些喝藥,孃親給你做了新裙子。”
翎兒眼睛一亮,趕緊喝完了藥,一下子就撲進了寧上陌的懷裡,小心翼翼的蹭了蹭:“孃親——”
這撒嬌可真是甜膩膩的,讓寧上陌心都舒坦了不少。
她看看邊上站着沒動的峻兒,也招了招手:“峻兒也過來。”
峻兒也是個懂事的,孃親和弟弟是個病秧子,他也格外成熟些。寧上陌雖然心疼翎兒,但是也不會不心疼這峻兒。
峻兒眼睛一亮,也小心翼翼的撲進了寧上陌的懷裡,眨眨眼睛:“孃親不生氣了?”
“不生氣了。”寧上陌好笑的刮刮峻兒的鼻子,“就會耍些小聰明,下次可不能夠裝可憐了。明日孃親便送你進那春秋書院。你要好好學着。”
翎兒有些可憐的看了峻兒一眼,當哥哥真慘,還要去書院讀書,你看他就不一樣了,想穿什麼花裙子,就穿什麼花裙子。他來虞城的時候,那妝奩可是比寧上陌還要多呢。
“孃親,我看虞城最近喜歡穿寒煙紗了,若是做個罩衫,飄飄渺渺的,翎兒就像小仙女似的了。”翎兒笑眯眯的看着寧上陌,“孃親,給翎兒做上一件好不好?”
真是個敗家玩意,寧上陌覺得自己掙的錢有一半都要敗在這翎兒的花裙子身上。
剩下的一般自然是敗在了自己和翎兒的藥身上了。
不然自己錢真是掙了不少,怎麼到現在也只能夠住這樣的院落呢。寧上陌嘆了口氣,看着面色穩重,似乎想要點頭附和的峻兒,心裡微微有些鬱卒。
關鍵是,這當哥哥的對花錢在弟弟身上也是格外爽快,有時候省下那壓歲銀子,就是爲了給翎兒扯上一尺漂亮的布來做裙子。
剛來虞城的時候是冬日,自然是保暖最好了。翎兒就算是有喜歡的裙子,也只能夠在家中偷偷穿穿,可是夏日就不一樣了,他覺得虞城真好,漂亮的布匹真的好多,他又有好多新裙子了。
因爲喜歡穿裙子這個毛病,寧上陌也不好說自家這翎兒是個男孩子,也沒有主動去解釋。
直到現在,這安和巷的人,還以爲這寧家是一對雙生的龍鳳胎呢。
也不知道這日後抽條之後,寧上陌該如何解釋自家這格外“高大”的女兒了。
不過這都是以後的事情了,眼下還是要關心這峻兒入學的事情。
寧上陌果斷忽略翎兒的話,按住了峻兒的腦袋:“翎兒都那麼多裙子了,再買原來的可怎麼辦?孃親在和哥哥說讀書的事情,翎兒要是不想跟着哥哥一起去讀書,就少說話。乖乖聽着。”
她也是奇了怪了,明明是親兄弟,三歲一道開的蒙,一個就聰明極了,似乎是過目不忘。可是另外一個,到現在寫自己的名字也是歪歪扭扭的,天天看書都是個苦大仇深的臉。
若不是這翎兒實在是不願意去學,寧上陌打也打了,罵也罵了。甚至都威逼利誘了,不會就是不會,天生和那讀書就是個仇人。
“哦……”翎兒一聽這話,直接住了嘴,老實的縮在寧上陌懷裡,看着對面的哥哥去了。
峻兒雖然調皮些,但是對讀書的事情絲毫不懈怠。他是真挺喜歡讀書的。
一聽寧上陌要送自己進春秋書院,他眼睛一亮,猛地擡頭看向寧上陌:
“真的麼?真的是那黎陽路最富盛名的春秋書院麼。”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也太棒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