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于碧兒回過神,轉身剛好看到這一幕,頓時又被定格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呆呆的望着容齊爲上陌綰髮,出了神,彷彿……自己變成了寧上陌,被容齊用溫柔目光看着的,是她。
相比較於昨晚,容齊的手法熟練多了,髮髻綰的也比之前好了很多,快了很多。
“好了,你可以放心的亂動了,我保證,很結實,不會亂。”容齊綰完,朝正上摸下摸的上陌溫柔一笑。
這一笑,刺痛了單于碧兒的眼睛。
“二公子手真巧,看的碧兒都眼饞了,不知二公子可否爲碧兒也綰一下?”
一時間,院內衆人的目光都停在單于碧兒的臉上,丫鬟們立即又轉了回去,繼而面面相覷。
“這恐怕不妥。”容齊抱歉一禮,“容某夫人的乃是婦人之髻,而公主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更何況綰髮乃是夫妻閨房之事,於情於理,容某都不能應了公主的要求。”
單于碧兒眼裡頓時爬上了濃濃的失望,輕輕出聲道:“是碧兒說錯話了。”
上陌被她七分真柔弱的聲音嚇得一顫,輕輕在容齊耳邊道:“少見啊!她服軟了?”
“不知。”容齊惜字如金。
單于碧兒彷彿知道最近很過分了,走進上陌,壓低了聲音,楚楚可憐道:“寧姑娘,這幾日以來是碧兒蠻橫不講理了,你千萬別放到心上,明知你和二公子如此恩愛,我還讓他爲我綰髮,真是……”
她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彷彿懊悔已經將她湮滅。
這樣的單于碧兒,倒讓上陌有些不忍心了,向前走了兩步,小心翼翼道:“公主若是不介意,寧某倒是認識一位心靈手巧的店老闆,專爲大家閨秀設計裝扮,不如寧某帶公主去看看?”
單于碧兒的眼睛剎那間一亮,貌似得到了一個契機,點頭道:“好,我們這就去可好?還請寧姑娘帶路。”
上陌首次見單于碧兒如此和她和平相處,自是樂意的,誰都不想樹立一個敵人不是?沒腦子的喜滋滋的去了前頭帶路。
單于碧兒面朝上陌的背影,背對着容齊,脣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意,眼裡浮現出狡詐的光芒。
轉身,那抹笑意變得溫柔,眼中也含滿了濃濃的情意,“二公子,你也一起去吧。”
“夫人在,容某自是要在的。”容齊淡淡說完,越過了單于碧兒向上陌追去。
傻丫頭,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還真當單于碧兒變好了呢?
而單于碧兒,又爲了容齊剛剛的那一句話,狠狠的醋了一把。
出了容府大門,上陌在前邊走着,雖沒有表現出很興奮,但看得出,她輕鬆了很多。
突然,他們還沒有走出幾步,就看見前方黑壓壓的圍了一圈又一圈的人,隱隱有哭泣聲從裡面傳來,還有百姓們議論的聲音。
“哎呀!真是可憐人,年紀輕輕父親就死了,還要賣身葬父。”
“這麼好的姑娘,若是被好人家買去還好,若是被青樓的那羣傢伙盯上,以後怕是毀了。”
“可惜了,可惜!”
百姓們說的有頭有眼,上陌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朝人羣中望了過去。
“呀――這裡怎麼還有賣身葬父啊?真是太可憐人了。”單于碧兒驚訝的開口,擠着朝人羣中過去。
“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我乃西漠公主,你們莫要再擋道!”單于碧兒一邊叫着,一邊推開密密的人羣。
上陌無奈的在後邊扶額,心裡登時有種不好的預感,轉頭對容齊道:“她該不會是想將人買下來吧?”
“不。”容齊淡淡吐出一個字,見上陌疑惑的臉,又道:“我想,她是再領回去一次。”
“什麼?”上陌如丈二的和尚一樣,想撓後腦勺卻摸到了厚厚的秀髮。
“啪――”容齊一扇子打在上陌的腦袋上,輕聲道:“你等下且看看,這賣身葬父是真是假。”
容齊話剛說完,那邊便傳來單于碧兒呼喚的聲音:“二公子,寧姑娘,你們快過來看啊!”
上陌被喊的回神,連忙拉了容齊湊了過去,百姓們聽見單于碧兒對兩人的稱呼,都自覺的讓出了道。
“小女子名喚玉兒,今年十四,家中老父病去,無錢安葬,還望好心人幫助,小女子可做牛做馬伺候左右。”上陌輕輕將那姑娘膝蓋下面紙上的內容讀了出來。
靠!上陌忍不住要爆粗口了,這、這做戲做的也太明顯了吧!
真是,她剛剛還以爲單于碧兒是真的改邪歸正了,沒想到,又是套路!
玉兒這名字本就不是普通人可以取出來的,更何況他們的衣着裝扮就是個難民,而且地上的那些字,寫的甚是規範,哪裡是難民能寫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這姑娘穿的挺爛,但長的真是好看啊!表面髒污其實細皮嫩肉的,從一雙沒有繭子的小手就能看得出來。
那姑娘擡起頭,大眼睛水汪汪的動人,一張小臉上滿是水漬,和灰混在一起雖髒兮兮卻不影響她出色的五官。
她見面前的三人衣着不凡,頓時大哭出聲:“求求你們,求求你們買了我吧,我父親去了兩天了,連個下葬的棺材都沒有,求求你們買了我,讓我父親下葬,我爲您做牛做馬都無怨無悔的。”
單于碧兒滿臉疼惜的望着痛哭不止的‘玉兒’,感同身受般地蹲在她面前,替她抹乾了眼淚,“真是個有孝心的好姑娘,苦了你了,你放心我會將你買下來的,你就不用過這樣的苦日子了。”
她說着,利落得從口袋中取出一錠銀子,遞給了那姑娘。
玉兒姑娘頓時感激涕零,不停的向單于碧兒磕頭:“謝謝公主的大恩大德,謝謝公主,玉兒永生難忘。”
周圍有百姓開始叫好,開始鼓掌。
“聽聞西漠公主嬌縱蠻橫,今日一見卻是宅心仁厚,定是個有福之人。”
“就是,因果有報,心腸冷硬之人總有一天會受到懲罰。”
個別人說的這話,但是有別的意思,單于碧兒聽後,低下頭勾起了脣。
“這是什麼情況?”上陌的疑惑聲在百姓的議論聲中小的可憐,不解的看向容齊,“如果按你所說,她自己安排的,爲何要自己再買下來?就爲了洗白自己的名聲?”
容齊聽此,淡淡瞥了上陌一眼,不答話。
上陌一臉納悶,“若不是這樣,那她不應該是逼得我買下來麼?”
“你單純的以爲……她是想讓你買下來,然後讓她在你身邊待着盯着你?”容齊挑眉,斜視上陌。
上陌點頭,“難道不是這樣嗎?”
“你且看着。”容齊說完,便不再看上陌,任她自己去猜測。
正當上陌疑惑的時候,單于碧兒終於將重心轉到了兩人的身上。
“寧姑娘,這姑娘實在太可憐了,碧兒實在看不過去了,只是碧兒買了她並無用處,不如我將她送於你和二公子,這樣你以後也輕鬆些。”
“什麼?”上陌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目瞪口呆的望向一旁的容齊,單于碧兒說:‘她’以後能輕鬆點。
靠之,原來打的是容齊的主意。
容齊面色平平,似是早知道單于碧兒的預謀。
上陌吞了口口水,勉強淡定回道:“謝單于公主美意,但夫君他實在……不需要通房丫鬟啊!”
玉兒姑娘一聽上陌拒絕,登時跪着來到了上陌面前,抱住了上陌的大腿開始哭泣:“寧姑娘,你也是個大好人,你就收留了小女子吧,小女子就算是做牛做馬都願意,你讓小女子報恩吧!”
單于碧兒也跟着勸,還順手抹了抹自己並沒有淚花,可憐道:“寧姑娘,你看她多可憐啊!你若是不要她,那我買了也給不了她好日子,還不如不買。”
周圍人一聽這個,都忍不住惋惜,原本以爲玉兒姑娘找到了好歸宿,卻不想被人阻止,頓時有人對着上陌指指點點。
道德綁架,上陌想揍人,這兩個人把‘寧姑娘’喊的都溜溜的,上陌現在真的希望,自己還是寧姑娘。
狠狠的咬了咬牙,瞪向容齊,卻見他一臉平靜,彷彿被人強嫁的那人不是他。
玉兒姑娘不停的哭泣,單于碧兒眼底一副看好戲的樣子,上陌狠狠瞪着容齊,能將他瞪出兩個窟窿。
“唉……”微不可察的嘆了一口氣,有些失望。
容齊拱手對單于碧兒道:“容某謝公主好意,如夫人所說,容某不需要同房丫鬟或妾室。”
這下好了,容齊表態了,輿論更勝了,與上陌兩人在百姓的心中成了鐵石心腸的人。
單于碧兒眼中的得意更勝,這個局,她下的好,無論這個玉兒姑娘寧上陌接不接,名與利總有一方失去的。
“寧姑娘,玉兒姑娘生的又好,二公子身邊只有你一人怎麼可以?阿瑤是你的丫鬟,自是不能通房的,但玉兒就不一樣了。”
又扯到了阿瑤的身上,上陌氣的磨牙。
一個是阿瑤,一個是容齊,單于碧兒真是嚇得一手好棋,不知怎地,想想容齊房裡被塞人,以後她要和別人一起喊容齊夫君,上陌心裡就煩躁的不行,可是阿瑤……
“好了!都閉嘴!”上陌一聲喝止了周圍人的議論,卻沒有喝止玉兒的哭聲。
單于碧兒見此,趕緊道:“寧姑娘可是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