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問緊緊地咬住下脣,許多話難於啓齒,眼淚不停地往下砸落,有如斷了線的珠子,立即溼了她的衣襟,“主子,奴婢句句實言,奴婢對不起怡親王,讓奴婢去死吧,奴婢沒臉見人了。”瞬間,她哭得梨花帶雨,揪得寄思心裡又痛又燒灼,“你快別說了,你一定是糊塗了。”
寄思急忙起身,朝烏喇那拉氏行了一禮,垂首道,“皇后,初問一定是糊塗了,還請您別把她的話當真。懇求皇后將此事交由臣妾來處理,臣妾一定會還事實一個真相。”
烏喇那拉氏臉上的焦急之意退去,剩下的只是嚴謹與慎重,“本宮身爲後宮之主,又豈能容這樣的事情發生。本宮也需要一個事實真相。多羅郡主的事本宮管定了。昨兒皇上還讓本宮替多羅郡主置辦一些風光的嫁妝,皇上已擇了良日,只差將怡親王與多羅郡主婚事一事昭告天下了。”
辰嬪有如熱鍋上的螞蟻,聲聲哀求道,“皇后娘娘,初問是清白的,她一定是清白的,她天天侍候在臣妾身邊,又怎麼可能與男人有染,懷上身孕呢。”
烏喇那拉氏卻冷聲說道,“不必說了,縱使她是皇上親封的多羅郡主,可始終不該在後宮中出這樣名聲敗壞之事。本宮將會將她發落至內務府,由內務府親自審問。”
裕嬪正要替初問求情,烏喇那拉氏立即冷聲吩咐道,“將多羅郡主帶走,任何人不得求情。出了這等有辱皇家顏面的事,若本宮不查個水落石出,不把背後這姦夫揪出來,又怎配當皇后。”離開之前,烏喇那拉氏又道,“辰嬪請放心,本宮一定不會冤枉好人,必定會還多羅郡主一個清白。當然,前提得是她是真正清白的。
待烏喇那拉氏將初問帶走,已將寄思急得徹底慌亂了陣腳,在寢殿內來回跺步,整個人有如熱鍋上的螞蟻。
裕嬪命人將弘曆我銀月抱下去,拉着她坐回榻中,握緊她的手急忙安撫道,“妹妹切莫如此慌張,若是連你都亂了陣腳,又怎麼能救初問姑娘呢。”
寄思眼裡火燒火燎,“眼下皇上就要將初問指給胤祥了,若是無法還初問一個清白,初問可是會被殺頭的。”
裕嬪心裡卻有自己的見解,“我看事情並非如此,說不定這是皇后安排的一場好戲。”
寄思擡頭看她,“姐姐的意思是說,皇后故意要陷害初問?所以
她攔着不讓元太醫替初問把脈?”寄思想了想,確實有這樣的可能,不由責備道,“都怪我不好,皇后一定是想對付我,所以纔對初問動手。以前年氏也想方設法的加害初問,害得初問丟去了一截手指,如今皇后又如此污衊初問的清白。初問若不是跟着我,又怎會出這樣的事情。”
裕嬪將寄思的手緊緊握在掌心,一如她生產那日,想給予她鼓勵與力量,搖了搖頭道,“妹妹何不往別處再想一想。若是皇后要陷害初問,初問何必要親口承認自己做了對不起怡親王的事?這是殺頭之罪,她親口承認了,除非其中有端倪。”
寄思一心想着要替初問討回清白,哪能分析得更爲透徹,望着裕嬪深沉的目光急忙問道,“還能有什麼端倪,請姐姐賜教。”
裕嬪眼裡憂心忡忡,卻不得不將心裡的想法如實照說,“姐姐知道你擔心初問的安危,有些話姐姐說了,也傷妹妹的心。可是我必需要說,這件事既是初問親口承認的,那必定不是一般的端倪。前些日子我就琢磨着初問的行爲怪異,每次前去乾清宮時,都要精心將自己妝扮一番,尤如要出閨閣的姑娘一樣心花怒放。妹妹沒有覺着事情有蹊蹺麼?說不準,初問懷有身孕的事是真的,而且這一齣戲還是她與皇后早就預演好好的。”
寄思似懂非懂,“姐姐可否說得再明白些,初問怎會和皇后聯手,在妹妹面前演戲呢。”
裕嬪鬆開她的手,翹起指尖在她腦袋上用力一戳,“要我說,你就是太善良了,對身邊的人總是那般信任。即使初問曾經對你忠心耿耿,可是你沒有發現初問後來的異常嗎?妹妹曾撞見過初問半夜裡從宮外回來,也不知道是去幹什麼了。且不說以前,就拿當下這件事來分析。她懷有身孕的事實從她口中親自說出來,豈不是置自己於死地嗎。這樣的話,她敢隨便亂說嗎?她一定是不想嫁給怡親王,而且這事可能……”
說到此處,裕嬪難以啓齒,寄思急忙補充道,“姐姐的意思是說,初問的心思在皇上身上。她懷孕是真,她懷的孩子極有可能是皇上的?”
初嬪見她如此開竅,不知該是高興還是難過,點了點頭爲難道,“我正是如此所想。”
寄思急忙用力搖頭,“不可能,初問怎麼會懷上皇上的孩子。她天天都侍候在妹妹身邊,可以說是日夜不離,又怎
會與皇上……”她立即否決了裕嬪的猜測,心裡一直堅信初問是清白的。
裕嬪又道,“妹妹你好好想一想,初問爲何要親口承認自己懷了身孕?難道她就不怕說出這樣有辱名聲的事後,會被殺頭嗎?”
寄思立即反駁,“初問從來不怕死。她已經是死過幾次的人了,一次險些死在年月荷手裡,一次險些死在黑衣人手裡。”
裕嬪無奈地搖頭,“妹妹這是自欺欺人,你是如此聰明的人又怎會相象不到。她懷孕已是事實,你是願意相信她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是願意相信她懷上皇上的子嗣。前者是殺頭之罪,後者很有可能讓她從此平步青雲,徹底翻身。”
寄思握緊拳頭,心思複雜極了,“不可能,皇上已經要將她嫁給怡親王,就算她貪圖名利榮華,嫁給怡親王不也一樣能平步青雲嗎。”
裕嬪眼裡既是同情,又是無奈,扳開寄思緊緊握成拳的雙手握在掌心,安撫道,“嫁給怡親王與嫁給皇上,能是一樣嗎?成爲皇上的女人,纔是真正的主子。我知道你一直信任初問,可是人心都是會變的。妹妹可還記得小點子的事,那時是妹妹未能及時向皇上求情,小點子才慘死內務府。也許這從始至終,都是烏喇那拉氏的一場陰謀,她要將初問徹底收買,好利用她來打擊你。妹妹你別自欺欺人了,初問真的變了。”
是啊,是讓她相信初問懷了別人的孩子,還是相信她懷了皇上的子嗣,前者是殺頭之罪,後者將會讓初問平息這場風波免受責罰。
可是這樣的事實,她又怎麼願意去相信。
這件事一直由午後鬧騰到現在,已經夜幕了。她緩緩地望向寢殿外頭亮起的排排桃花琉璃宮燈,眼前明明是無比亮堂的,卻讓她覺得遠近宮殿都退去了本身的金碧輝煌,變得灰敗不堪。明明是盛夏之夜,殿外送來的涼風卻異常冰冷,讓她只覺有種刀槍過體的寒意,“姐姐,我想單獨呆會兒,你且先回吧。”
裕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給予安撫。起身時無奈道,“妹妹別想太多,無論如何,皇上的心裡始終是有妹妹的。姐姐可以向你保證,就算這全世界的人都背叛你,我都會始終站在你身邊。”
她也緩緩起身,投給裕嬪一個淒冷的笑意,點頭道,“姐姐放心,我不會想不開的,謝謝姐姐待我如此真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