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的初問哪裡還有力氣去守什麼主僕之禮,順着羅漢榻坐下,身上溼漉漉的水漬沿路滴落,溼了好大一片。寄思顧不得她身上的髒亂不堪,趕緊擁住她,命人拿來衣衫裹在她瑟瑟顫抖的身子上,順着她身上被水浸得模糊不清的血跡望去,這才發現她右手的小指頭已經不見了,“誰對你做了什麼?”
初問立即將右手掩在身後,奄奄一息地望一眼她,“主子,請您摒退左右。”
寄思的心揪着痛,“你們都退下,退下。”三兩個宮人魚貫退出,寄思握住初問藏在身後的手,烏黑髮紫的血跡凝固在傷口處,那裡模糊不清,卻清晰地看見缺陷處已不見了一根小指,“初問,這是誰害的,是誰?”
初問一個踉蹌撲跪在她面前,無奈的寄思只好跟着跪趴在地,緊緊地擁着她,“到底是發生什麼事了?”
“主子,都是奴婢無能,讓主子擔憂了。”眼見着主子流不盡的淚水,初問也跟着流淚不止。寄思陷入萬分不安之中,“快別說這些了,我給你傳御醫。”
“別,奴婢死裡逃生回來,是想告訴主子有人想利用奴婢陷害於您。”寄思打斷了初問的話,見她一臉蒼白,全身上下似乎是在水裡泡了很久,已經泛白了。有一層皮貼在表面,好像輕輕一撕就能撕掉,“什麼都快別說了,你快到榻上躺着,我給你傳御醫。”
初問身子虛浮,卻緊緊握住寄思的手,“主子,您先聽奴婢說完。”寄思不忍心她如此,沉默下來,聽初問又道,“是年貴妃派人將奴婢擄走,並威脅奴婢要替她辦事,在你領大阿哥去往安遠廟探望皇后的路上殺害於您。奴婢不肯,所以才……”
寄思咬牙,“竟是年月荷?”初問依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又道,“主子,此事萬萬不能聲張。年貴妃勢力龐大,加之年大將軍凱旋而歸,若你因爲奴婢去向皇上告密,又沒有足夠的證據,只會置主子於風口
浪尖上。到時候那歹人只會越發想要除掉主子。”
寄思心裡百感交集,緊緊擁着初問,眼淚直落在初問的衣衫上,“你拼命回來,就是要告訴我這些?”她的視線已經一片模糊,這長chungong的萬千繁華漸漸隱去,唯有初問那發着高燒的身子越發真實,“你怎麼這麼傻,保命重要啊。”
“主子,奴婢不想看到你受到任何傷害。”初問在她懷裡越來越攤軟,昏昏沉沉中只覺主子的懷抱十分安穩,這一生即便不能得已自由,即便不能遇上心儀的男了長相廝守,只要能得到主子的關愛就已經足矣。她緩緩的笑了,“主子,您抱奴婢太……太緊了……奴婢喘不過氣來……”
“我給你傳御醫,你千萬不要有任何事。”
初問這一暈過去,是在第二是甦醒的。御醫給她的傷口做了包紮,並告訴寄思這只是外傷,並無生命危險,只是外熱內寒之症就需要調理一段時間才能康復。寄思這才得以安心,卻仍舊爲初問心痛,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樣失去了一根手指頭。
“主子不要爲奴婢難過,奴婢這不是好好的嘛。主子如此寵愛奴婢,奴婢真是受寵若驚。”初問在牀榻上坐立不安。寄思摁住她,抿脣一笑,“躺着,不要動。你病成這樣,明日我也無法安心前往安遠廟,所以向皇上延了期,過兩日再啓程,好在你沒有生命危險。昨夜我想了一夜,僅憑你的說詞不能拿年月荷怎樣,所以現在只能委屈你了。不過初問你放心,終有一天我會替你做主的。”年月荷的動作如此之大,是鐵定了要置她於死地,只要年月荷不死心,她就有辦法揪住她的罪證。
“奴婢受點委屈並沒有什麼,奴婢只想主子能時時提防那歹人。”初問凝望她時,滿眼忠誠。
寄思握緊初問的手,篤定道,“你放心,我不會讓你白白受苦。年月荷心懷鬼胎,遲早會有報應,終有一天我會還你一個公道
。”
正說着曹操,曹操便到。門外的小圓子通報過後,寄思去往正殿見客,年月荷正挺着大腹之身站在殿中央,見了她是一臉春風笑意,即便是她已經身懷六甲,卻還是壓不住那迷人的風韻,難怪能在胤禛身邊得寵數載。寄思向年月荷見了禮,年月荷坐下後才道明來意,說是替她有了身孕來道賀的,其實其居心叵測早在寄思心中瞭如指掌,不過是想來證實初問是否還活着罷了。
“貴妃娘娘真是客氣了,您即將臨盆,若是因爲前來探望臣妾而出個什麼差池,臣妾才擔當不起。不如由臣妾親自送你回宮?”寄思笑盈盈地回稟,也是客客氣氣的,心下卻因這年月荷感到噁心而厭煩。宮中不乏如此人面獸心的人,然而年月荷卻堪稱是萬惡之首,怕是連烏喇那拉氏也不如她歹毒。
年月荷笑着說,“本宮好不容易來探望妹妹,妹妹這是下的逐客令嗎?”她環望四周不見初問,不由漫不經心地詢問,“噫,怎不見你的貼身侍女?”
狐狸尾巴終於露了出來,寄思不由在心裡冷哼一聲,面上卻溫和地說,“娘娘是在問奴婢初問嗎?”寄思細微地觀察着年月荷的神色變化,立即又笑着說,“還請娘娘恕罪,臣妾的婢女病重,不能來向娘娘見禮。娘娘莫非是找初問有要事,要不臣妾這就去傳她來面見娘娘。”
年月荷面不改色,袖中的雙手卻漠然握成拳,“不必了,本宮就是隨口一問,既然是病重就該好好養着。辰嬪果然是心地善良,對待一個下人如此無微無至,難怪皇上肯放心將弘輝交由你來照拂。”
寄思端着秀錦呈上來的椰奶親自捧到年月荷的身前,恭恭敬敬地請她品嚐,並道,“臣妾有幸得皇上信任,得以照拂大阿哥,多虧了娘娘力薦,如此大恩,臣妾必當銘記在心。還有,臣妾宮中的宮女病重,自然是要好生休養的。她所受的苦,臣妾也必定會替她全數討還回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