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將羅綺驅走後,佩兒很快命人送來了幾盆豔麗的盆栽。坤寧宮內頓時五彩繽紛,有芯黃如蝶的迎春,有高貴潔白的玉蘭,還有富貴豔麗的杜鵑,都是平日裡烏喇那拉氏喜愛的花。她起了身,停駐在一盆杜鵑花盆前,擡手輕輕撫過開得嬌豔的花瓣,“裕嬪的父親可是在朝中當差?”
佩兒侍候在身側,回稟道,“裕嬪的父親正是朝中七品官員耿仁化。”
烏喇那拉氏哼聲,“官位雖小,這些年卻也坐得安穩。如今裕嬪公然與本宮抗衡,就讓她的家人吃些苦頭吧。你親自出宮,將本宮的親筆書信交由本宮的父親,讓他想辦法與朝中各官員聯手,彈劾這耿仁化。耿家一出事,裕嬪自然會乖乖的。”
語畢,烏喇那拉氏揪下一瓣緋紅的杜鵑花瓣,將之捏成碎片,染了她滿指鮮紅,“若是連一個小小的裕嬪,本宮都鬥不過,又怎能統懾整個後宮。”她眼裡似有血雨腥風,望着那鮮豔的杜鵑,復又在她眼裡折射出一抹噬血仇恨。手裡的碎片落了地,又將拳頭握緊,“元寄思是準備徹底與本宮劃清界線,處處與本宮作對,那本宮就讓她所親信的人去狠狠地捅她一刀。”
春日氣息越發濃烈。
午膳過後,寄思陪着裕嬪在長chungong丹陛上沐浴着溫和的陽光,身後的潤楠木前落下一排排斑駁光影,微風拂動,搖曳生輝。
她特意向裕嬪討教刺繡之道,看着裕嬪手中的新帖上繡着一雙嬉戲玩耍的金鷓鴣,畫面栩栩如、靈活生動,好似那兩隻鷓鴣鳥要從新帖上展翅飛翔。寄思將銀月抱在雙腿上坐着,細緻地打量起這副刺繡來,不由讚美道,“姐姐的手真是巧。”
裕嬪莞爾輕笑,“這是要繡來贈予妹妹的,這布料正好可以栽成衣樣,待妹妹生產之後穿戴正合適。”說着,將新帖放下,從她懷裡接過銀月道,“銀月現在越發喜歡辰娘娘了,日後怕是不要額娘了。”
銀月正衝着寄思歡笑,手裡的鑼鼓叮噹作響。寄思不由笑道,“銀月似乎又重了,抱久了當真手痠。”
裕嬪俯視着懷裡的銀月,眉眼歡笑道,“一來是辰娘娘對銀月好吃好喝地招待,她確實是長了些重量,二
來是妹妹再有一個多月就要臨盆了,所以抱着銀月會越發累得慌。”
寄思撫了撫自己高高隆起的肚子,心滿意足地笑道,“也不知皇兒是男是女。若能像銀月一樣,是個可愛的公主,才讓我安心。”
裕嬪擡眼望來,不解道,“妹妹不想爲皇上生個皇子嗎?”
“皇子又能如何,反倒更容易招惹禍事。我只願他出生以後平平安安,若當真能是個公主,倒少了許多麻煩,免得某些人在暗地裡蠢蠢欲動。”
裕嬪嘆一口氣,“也是,平平安安纔是福氣。”
這個時候,元新匆匆忙忙地從宮外而來,朝二人見了禮後欲語還休。寄思見他這般模樣,不禁輕責,“今兒你是怎麼了,這般吞吐模樣?”
元新埋着頭小心翼翼地朝裕嬪望去,吞吐道,“這……”
裕嬪讓翠兒抱走銀月,起了身拿起方纔繡了一半的新帖,“若是不方便,我暫且離開。”
寄思睨着元新只道,“裕嬪不是外人,無需迴避。你有話,且痛快地說來。”她可不想與裕嬪有隔閡,命令元新如實照說,元新卻爲難道,“奴才要說的事,正是與裕嬪娘娘有關,而且事關重大。”
裕嬪頓時疑問重重地望來,額間眉頭緊鎖,“與本宮有關,莫非是我父親出了什麼事。”一股不詳之感油然而生。在她的催促之下,元新不得不說出實情。原來正是家父耿仁化出了大事,他因貪污一事入了獄,連哥哥耿玉清也一同被關押。
聽聞這一消息,握在裕嬪手裡的繡花新帖頓時落地。她的臉色也瞬間蒼白,急忙追問,“父親和兄長除了被關押在牢中,皇上可還有說什麼?”
元新將打探來的消息全部相告,“因耿大人貪污款項巨大,皇上親自判了耿大人與耿公子秋後處斬。”
聞言,裕嬪的身子頹然一軟,若不是初問急忙上前去摻扶,她怕早已被駭得暈倒過去。寄思也急忙起身,走近裕嬪握起她冰涼的手,安慰道,“姐姐莫要着急,耿大人一定是被冤枉的。既然是秋後處斬,就還有迴旋的餘地。”
裕嬪神色慌張,卻有了自己的判斷,“爹爹和兄長一定是被冤枉的,一定是那
人安排了這一切,一定是。”
寄思若有所思,“姐姐的意思是說,耿大人入獄一事與皇后有關。”
裕嬪篤定地點頭,“這些年我處處隱忍,才換來家人的平安無事。現在公然與她作對,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家人。皇上既已親自判了爹爹與兄長秋後處斬,一定是鐵證如山。皇后想要陷害的人,從來沒有翻案的,這可如何是好。”思來想去,又道,“不行,我必需去向皇后求情,否則爹爹和兄長小命不保。”
寄思攔下裕嬪,勸道,“姐姐莫要衝動,妹妹也相信耿大人是被冤枉的。若真是皇后在背後操縱這一切,姐姐現在去求她,她必定要以你腹中骨肉爲威脅,到時候姐姐豈不是陷入兩難之地,到底是保家人還是保腹中骨肉?”
被她一語點醒,裕嬪不由撫了撫自己的小腹,可憐她還未出世的皇兒就如此遭人算計,她該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元新又道,“如裕嬪娘娘所說,耿大人貪污一事已是鐵證如山。皇上派人查出耿大人府中有數廂黃金。”
“這又怎麼可能,若爹爹當真有這麼多黃金,爲何多年來都住在寒舍之中。這黃金一定是被人栽贓嫁禍的。”裕嬪急得熱淚盈眶,急着爲家父辯解。元新又道,“偏偏又被皇上查出耿大人除了有一座簡陋的耿府之外,在城郊有兩處宅子,都耗銀數萬兩。奴才不敢妄自判斷耿大人的爲人,可是這些都是鐵證啊。”
聞言,裕嬪整個身子軟軟地攤倒,宮人急忙扶着她坐在丹陛上的椅中,她卻強撐着頹軟的身子欲起身,“不行,我要去求皇后饒了爹爹。”
“姐姐先冷靜冷靜,蘇公公派人捎話說皇上今夜要來長chungong,妹妹尋着機會一定替耿大人求情。皇上一向開明,定不會如此草率。若是這個時候姐姐去求皇的一,一定會被她落井下石,況且姐姐身子不適,叫妹妹怎可放心。”寄思又安慰道。
夜裡,寄思陪胤禛用完晚膳,胤禛撫着她高高隆起的小腹欣喜不已,“朕已經替咱們的兒子取好名字了。”
寄思心不在焉地答道,“皇上怎知道是個兒子,若是個女兒呢,那豈不是枉費皇上一番心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