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許久不來長chungong,這突然一來着實讓小圓子又喜又驚,搖着頭結結巴巴道,“不,不,不是,是皇上來了。”
“皇上來了?”寄思也是大爲所驚,趕緊出去迎駕。胤禛並沒有親自去扶她起來,只是繞過她走進正殿,不冷不熱地說道,“起來吧,朕經過長chungong,順便進來看看。”他用的是“朕”,而非是“我”,這話剛一出就讓寄思覺得心冷冷的。曾經他說過私下他們就只是平凡的夫妻,想來那樣的親近早已不在了。她更談不上是他的妻,只是後宮中一個讓他想起來就進一看一眼的妃子罷了。
隨胤禛走進殿內,寄思恭恭敬敬地站在離他兩三米遠處,他不問話,她便沉默。
待他坐下,這才細緻地打量了她一眼,還是如從前一般穿着樸素,頭上的珠翠也是極爲素淨。不過眼前這身月白色緞繡冬袍,外加這白狐裘衣像是今年新裁的,似乎就是皇后前段日子着手替她置辦的那一件。想來,胤禛便覺得烏喇那拉氏是果真變了,能處處爲辰嬪着想,也確實讓他欣慰不少。他招了招手,“過來,讓朕看看。”
寄思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前,兩三米的距離卻像是走了一生一世那麼久,每走一步都是舉步艱難。
“朕也好久不見你了,你瘦了。”胤禛牽起她的手,眉眼輕笑,“這身袍子好看,新做的?”
寄思點頭,“是前段日子皇后讓人送來的,這段時間多虧了皇后照拂。”
胤禛笑了笑,用手撫在她臂膀處的衣料子上,“朕說看着這般眼熟,果然是前段時間皇后給你置辦的那件。皇后有心了。”
“皇后娘娘恩澤萬千,臣妾不敢忘。”寄思規規矩矩地回答,身子僵硬得很,見了胤禛再不像以前那般自在,反而像是上刑場一樣,怕極了。
胤禛也知道她爲何這般拘謹,定是因爲他太過冷漠無情。她不明白他的苦心,他不怪,只要她安好,只要她不被衆人妒忌,不被衆人陷害,讓她怎樣疏離他,都可以接受,“好了,朕就是進來看看。你也該用午膳了。蘇培盛,隨朕回
宮。”
見胤禛鬆開她的手急急起身,她急忙追上去斗膽說道,“皇上,您也還未用膳吧,不如就留在臣妾這裡用過膳再走。”
胤禛細緻地打量她的神色,目光中有幾分膽怯,有幾分疏離,也有幾分期待。
如此,甚好。
只要還能從她的眼裡看見她對他的期待,便足矣。
“不了,朕答應要去陪惠嬪共用午膳。惠嬪有喜了,朕不能食言。”胤禛說着,就轉身離去,再不回頭看她一眼,走的時候也是乾脆利落的。寄思追着送出去,很快便見胤禛的身影消失在宮門處,最後遙不可見。
惠嬪?寄思這纔想起,惠嬪就是以前直接從惠貴人升至四品嬪妃的那人,還在她面前揚眉吐氣的,沒想到被禁足三個月,宮中又有人懷了胤禛的孩子。
殿外的天空陰沉沉的,處處都是冬日的寒冷氣息,連她呼吸面前的白氣也很快散盡了,卻依稀能感覺到手腕處還有胤禛的餘溫。三個多月來,他不曾來看過她一眼,不曾有絲毫的關心,在他輕輕握起她的手腕時,卻讓她又回到了少女時的嬌羞。
這時人已經走了,她還在回味被他握緊的感覺,連陣陣冷風迎面而來,也不知不覺,直至初問勸她進屋避風,她纔回過神來。這時她才追問,“方纔你去哪兒了,害我和小圓子好擔心。”
“奴婢本來早早就能回來的,可是半路上遇上了皇上,所以給耽擱了。”初問一搬揭開盤子,一說解釋道,看上去面不改色,心卻跳個不停。她第一次做了對主子不利的事,也不知後來讓皇后知道那黑衣男子後,會怎麼對付主子。可是她也是沒有辦法,本想先答應了皇后敷衍過去,沒想到弟弟真的被他們拉去了淨身房,做了閹人。
佩兒姑姑說的一點也沒有錯,並不是每個太監都能在術手中成功地活下來,有的人得不到好的休息和調養,中途會死。只會讓宮人們當成是晦氣的東西扔在荒郊野外,到時候替弟弟收屍的人都沒有。就算是能活下來,還要先跟資歷較老的太監拜師學藝。她也是跟姑姑們學過藝的小宮女,帶她的姑姑每天
要侍候主子,受了氣只會撒在她身上,打,罵,重活,捱餓,挨凍。白天裡跟隨學藝的師傅要侍候主子,晚上的時候就輪到他們來侍候師父,一夜都睡得不踏實,要在師傅身邊坐更,師傅渴了,餓了,要**入廁了,都得由他們侍候着。
可以說師傅們是主子面前的奴才,他們則是師傅們面前的奴才,師傅如何侍候主子,他們就得如何侍候師傅。
這樣的苦,又怎是隻有八歲的初實能承受的。
初問不禁在想,爲了能讓弟弟活下去,也只有對不起主子了。
寄思見她發着呆,不由拿銀筷子敲了敲她的腦袋,“在想什麼呢?”
她這才反應過來,卻還是精神恍忽,“啊,主子你剛纔說什麼?”
寄思拉着她坐下,“我說今兒天冷,就和我一起用膳吧。小圓子你也坐下,這裡沒有外人。”
“主子,奴婢哪敢和您一起用膳,奴婢只是一個下人。”初問連忙推託。這樣的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以前他們一起用膳的日子多了去了,也不知今兒初問是怎麼了,竟然這般小心翼翼。自從她從坤寧宮拿了琺琅臺盞回來,整個人都變了,處處小心翼翼的,還經常走神。這不禁讓寄思擔憂起來,卻根本沒有往壞的地方去想。
她想,所有的人都背叛了她,初問也不會背叛她,也許因爲別的什麼事吧。寄思索性放下銀筷,細聲細語地追問起來,“初問,我曾聽說你家中還有患病的母親和弟弟,還有嗜賭爲命的父親。你被買進宮後,家裡條件稍微好了些,是不是現在又出了什麼事?”
被突然問及家裡的事,初問驚得面色蒼白,好像她出賣主子的事被看穿了一樣,“沒有,沒有,家裡都好好的。”
“是不是你爹又去賭了,家裡缺錢了?還是你孃的病情加重了?不如我拖人給你家稍些銀兩回去吧。”寄思試着追問,初問卻猛然雙腿跪地,“主子,真的不是家裡出了事。是前些日子奴婢在巷子裡遇見了年皇貴妃,許是因爲她對奴婢仍有怒氣,所以對奴婢說日後不會放過奴婢的,奴婢這才惶恐不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