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越發心滿意足地望着寄思,溫和地微笑道,“朕等着你。”
這一夜,弘曆時而驚醒,吵得胤禛與寄思也無法安睡。寄思未能服侍胤禛,心有不安,卻不料胤禛更加不安,終是體會到她身爲額孃的艱辛,反倒說起自己的不是,這不禁讓寄思受寵若驚。
冬日的氣息是越來越濃了,離裕嬪臨盆之日也越來越近。胤禛前來長chungong探望寄思與裕嬪的次數也越發頻繁,這不禁讓某些人尤是羨慕嫉妒。初問去了坤寧宮,見烏喇那拉氏正在擺弄着一盆水仙,那花含苞欲放,讓烏喇那拉氏好生歡喜,一邊澆水,一邊回頭望着她,“惠貴人今日來長chungong,又所爲何事?”
初問見了禮,恭敬地站在一旁候着,“臣妾前來,正是爲前些日子我們所計劃之事。不知皇后最近可有什麼打算?”
烏喇那拉氏緩緩將手中的水壺遞給宮人,轉身坐回羅漢榻中,同時也賜了惠貴人入座,才悠然開口道,“本宮都不急,你這是急什麼?”語畢,揮一揮衣袖,將其餘的宮人摒退,唯獨留下佩兒一人,又道,“雖然惠貴人與本宮手中掌握着年羹堯與辰嬪來往書信,可是光憑此並不能一舉將辰嬪扳倒。本宮聽聞年羹堯反敗爲勝,拿下羅卜藏丹津指日可待。相信不用多時,他必定會凱旋而歸。待他班師回朝,本宮再出手也不遲。”
初問垂了頭,微笑道,“皇后想的極是,是臣妾太唐突了。只是臣妾看不慣長chungong近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模樣。”
烏喇那拉氏別有深意地打量她,輕蔑一笑,“惠貴人該不是覺得自己受了委屈吧?同樣都是懷有身孕的人,你卻得不到皇上的垂憐?”
初問一直垂着頭,又道,“臣妾不敢,皇上有朝事纏身,因此忽略了臣妾,臣妾又怎敢說半個不是。”
烏喇那拉氏望着她,緩了半餉,才又反問,“皇上忽略惠貴人了嗎?”
初問緩緩擡頭,不知該作何回答,吱吱唔唔道,“臣妾,臣妾……”
烏喇那拉氏輕輕哼聲,“你初爲貴人,如此口無遮攔本宮不怪罪於你,都是本宮教導無方。本宮要提醒你,在這後宮中,不是懷有身孕的人就能得到皇上全部的寵幸,更何況你還是假孕。要想真正坐穩自己的位置,除了會算計,更重要的是隱忍和收斂鋒芒。惠貴人,你說呢?”
這話不由迫得初問面頰泛起一陣紅潮,似覺得烏喇那拉氏話中又有話,莫非她已經知道自己並非假孕一事?上一次她帶着索額大人前去給她診脈,明明自己懷有身孕,爲何烏喇那拉氏不當場拆穿自己?她實在是琢磨不透烏喇那拉氏的用意,看來正如皇后所言,必須要收斂鋒芒,“皇后說的是,臣妾銘記在心,日後的一言一行必定小心謹慎,絕不會給皇后添麻煩。”
烏喇那拉氏語氣生冷道,“你又能給本宮添什麼麻煩,本宮怕的是你會玩火**。”
聞言,初問的眼裡閃過一絲驚慌,皮笑肉不笑地回稟道,“臣妾不明白皇后的意思,還請皇后賜教,是臣妾哪裡做得還不夠好嗎,臣妾一定改。”
烏喇那拉氏久久地望着她,半餉才揮了揮手道,“本宮沒有任何意思,本宮只是想告誡惠貴人,任何人的任何心思在本宮眼裡都是藏不住的,還望惠貴人莫要有任何事隱瞞着本宮。沒什麼事,你且退下吧。”
待初問走後不久,烏喇那拉氏孃家之人費揚古來訪。見了烏喇那拉氏,年邁的費揚古單膝跪地,恭敬地施以一禮,“老臣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烏喇那拉氏急忙放下手中的茶盞,前去摻扶,“阿瑪這是幹什麼,這裡又沒有外人,何必還要給女兒行如此大禮。”語畢,立即摒退左右宮人,唯獨留下佩兒一人。費揚古望了望左右無人,這才笑了笑道,“你是皇后,縱使我
是你阿瑪,在人家這些禮數也是要行的,莫要讓抓住把柄說道你的不是。不知道你叫阿瑪親自到你宮裡來,是否是有急事?”
她摻扶着費揚古坐下,讓佩兒沏了一杯參茶,親自奉至費揚古身前,這才笑道,“女兒這次叫阿瑪來,是有要事相商。”左右環望後,朝佩兒遞一個眼角,又道,“去將門外的宮人摒退,並將門窗掩緊。”
費揚古微微皺眉,“什麼事需要這般小心翼翼?”
烏喇那拉氏只道,“大事。”待佩兒掩緊門窗,她才又道,“阿瑪三朝爲官,也算是朝中大臣。女兒想借阿瑪之力,煽動朝中官員向皇上覲見,闡明要立四阿哥弘曆爲太子。”
聞言,費揚古的雙眉皺得更緊,不解道,“這又是爲何?當初你千方百計地要除掉元寄思,如今又怎幫着她立她的兒子爲太子。待十餘年後,四阿哥登基,又哪有你的立足之地。就算要向皇上進言,那也是立三阿哥弘時爲太子。雖說三阿哥並不是皇后親生,可齊妃已答應將三阿哥交由你照拂,你也是他的額娘。弘時由你一手培養,到時候成了皇帝,也有皇后的立足之地。更何況,皇后如此年輕,說不準有朝一日能幸運再懷龍子。”
說到此處,烏喇那拉氏革苦澀一笑,垂了眸盯着自己身前的一方金磚,悲涼地嘆道,“也只有阿瑪是女兒的親生父親,才說女兒年輕。女兒如今已是宮中最老的人,就連女兒剛嫁進雍親王府正值芳齡時,皇上也不怎麼寵愛女兒,如今又怎可能有資本與那些妃嬪爭寵。皇上一直留着本宮的皇后之位,一半是本宮苦心經營,另一半是看在太后的份上。別說是再懷上龍子,就連皇上來一回坤寧宮,也難得。起初弘輝不幸遇害時,皇上還同情本宮,時常來探望,如今本宮若是不去見皇上,十天半月都見不着他的人影,阿瑪就別希望女兒再懷上龍子了。”
費揚古深感烏喇那拉氏在深宮中的無奈,嘆一口氣又道,“那也不能向皇上推薦四阿哥弘曆爲太子。”
第五十一章裕嬪臨盆
烏喇那拉氏擡起頭來,別有深意地望着費揚古。說到弘曆,她眼裡的哀涼神色瞬間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又一抹濃重的陰謀。她笑了笑,篤定道,“阿瑪放心,本宮自有妙計,只要阿瑪配合本宮煽動衆臣向皇上舉薦封四阿哥弘曆爲太子,本宮就有把握一舉將辰嬪剷除。”
費揚古仍舊疑惑重重,握緊雙拳垂在膝前,又問,“到底是什麼計謀,可有百分百的把握,否則不但不能剷除辰嬪,還讓她撿了便宜。若真正促使四阿哥弘曆成爲太子,皇后的日子可就難了。”
烏喇那拉氏笑而不語,將佩兒沏好的參茶端至費揚古面前,勸他飲一口水潤潤嗓子。費揚古哪有心思品嚐這參茶,“皇后若是不說,我又怎敢煽動衆臣在皇上面前舉薦四阿哥弘曆爲太子。”
“阿瑪,本宮不傻,不能做那些有助仇敵的事。有一件事阿瑪還不知曉。這弘曆是不是皇上親生,還有待查證。本宮手裡已握有辰嬪與宮外的男子相好的證據。只要待那人進宮面聖,本宮就有把握在皇上面前拆穿二人。皇上並就疑心重重,自己身邊的女人有任何風吹草動,他都會查個水落石出。到時候,辰嬪的日子可就難了。”烏喇那拉氏笑意盈然地解釋道。
費揚古更加疑惑了,“這又與舉薦四阿哥弘曆爲太子,有何聯繫?”
烏喇那拉氏得意矜驕地笑道,“這個阿瑪就不必操心了,只需要照着本宮吩咐去做就行。”西北戰事已接近尾聲,聽聞年羹堯節節戰勝,已將羅卜藏丹津打得落花流水。待他勝利歸來,也不過是即在眼前之事。到時候若想辦法讓年羹堯參與到立儲一事之中來,年羹堯的立場肯定是站在四阿哥弘曆這邊。時機成熟之時,她再將年羹堯與辰嬪來往的書信藉機讓皇上發現,皇上想相信辰嬪都難。縱使皇上對辰嬪再寵
再愛,也不願自己的女兒和別的男人有染。而辰嬪從承德避暑山莊歸來後,剛巧懷上弘曆,這孩子也有可能是那晚她與年羹堯單獨相處時留下的種。皇上如此疑心重重的人,必定會想到這一點,到時候再有初問作證,辰嬪便再無翻身的可能。
想到此,烏喇那拉氏不由笑得更加矜驕。自費揚古走後,她又將佩兒傳自身前,別有深意地吩咐道,“辰嬪未除之前,先別動惠貴人腹中的骨肉。算一算日子,她也該懷有身孕三月餘日了,到時候肚子大了,事情自然會暴露。咱們也裝作從不知曉此事,到時佯裝爲她慶賀。留着她,還大有用處,斷然不能讓她在辰嬪未除之前對咱們起了疑心。吩咐靈巧將麝香的份量減少一半,待事成這後再解決她也不遲。”
佩兒一邊替烏喇那拉氏揉着雙肩,一邊恭敬地回稟道,“奴婢一定照皇后吩咐去辦。”
烏喇那拉氏揚了揚手,“不必侍候本宮了,讓宮人帶上前些日子本宮讓準備的衣飾前去長chungong。這裕嬪臨近生產之日,本宮也該去探望,隨本宮去一趟長chungong吧。”說罷,佩兒便扶着烏喇那拉氏起身。
待她們來到長chungong,見寄思與裕嬪正圍着火爐子在宮外的丹陛上談笑正歡,一旁的銀月公主站在搖籃前與弘曆玩耍。開年後銀月便兩週歲了,與半餘歲的弘曆雖是語言不通,可是孩子的天性卻是相同的,看似正玩得樂在其中,弘曆也願意銀月在他身前咿咿呀呀地說道不停,時不時地衝着銀月樂呵呵的笑一笑,逗得寄思與裕嬪十分心滿意足地笑了。
裕嬪撫了撫自己高高隆起的腹部,望着寄思歡笑道,“待銀月和弘曆大了,一定十分交好。這樣真好,也算有個伴兒。宮裡的孩子本就寂寞。”
寄思望着她大腹便便的身子,笑道,“再等姐姐腹中的孩子出世,他們更有伴呢。是咱們弘曆福氣好,有姐姐的孩子做伴,否則還真是孤獨無伴呢。”
烏喇那拉氏一席宮裝高髻,蓮步而來,身後那長長的雲肩直拂在地面,落了一地雪痕,“天氣這般寒涼,二位妹妹竟還有心思在丹陛外談笑。”
寄思與裕嬪立即起身,朝烏喇那拉氏施了一禮。烏喇那拉氏正說着特意給裕嬪送來一些針工局替她準備的嬰兒衣物,裕嬪便突發xing地撫着肚子,緊緊皺眉。
“這是怎麼了,莫非是凍着了?”烏喇那拉氏關切地問道。寄思也急忙握緊裕嬪的手,忙問,“姐姐是怎麼了?”
裕嬪搖了搖頭,卻興深地皺着眉頭,“不礙事,只是肚子突然有些疼。”過了一會,她才鬆開雙眉來,望着烏喇那拉氏與寄思微笑道,“這會兒又沒事了。”話語剛落不久,又見她撫緊肚子。寄思忙問,“又疼了起來?”
裕嬪微微點頭,“算着再有七八日就是預產期,該不是提前要生了吧?”她這一痛是越發頻繁,一直陣痛到傍晚,從先前的半個時辰痛一次,到最後不過頃刻就陣痛一次。烏喇那拉氏與寄思一直判定裕嬪這是臨產之兆,忙着準備讓產婆接生。
按理說,這是裕嬪的第二胎,她早已有了生產經驗,可是到了這一胎卻是措手不及,看樣子有難產之兆。一宮的人是忙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寄思也如當初裕嬪陪着她一樣,守在牀榻前,緊緊握着裕嬪的手,望着裕嬪那張蒼白無血色的臉是焦急不已,“姐姐再加把勁兒,很快就能看見孩子的胎頭了。還有力氣嗎,若是沒有力氣,妹妹喂一些蜜糖水給你喝?”
從晨時一直到夜幕,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裕嬪早已痛得死去活來,滿頭的汗幹了又溼,溼了又幹,散亂的髻發貼在額頭前,迫得她的容貌越發蒼白無力。寄思不由心疼,喂她幾口蜜糖水後,又安撫道,“姐姐加油,很快就要生了,再加把勁兒,說不定這一次真如皇上所說,是個皇子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