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嬪無奈地搖了搖頭,“你啊,叫我如何說你是好,總是對人如此信任。你且歇息着吧,我就不再打擾了。”
初問被烏喇那拉氏帶去內務府,一去就是兩天兩夜。雖然有裕嬪替寄思分析了這麼多原因,可是她仍舊不願相信初問懷有身孕的事實,連着兩日都讓小圓子去打探初問的消息。
寄思遠遠地站在殿外丹陛,頂着夏日烈陽,迎見小圓子返回,立即上前追問,“怎麼樣,有初問的消息了嗎?”
小圓子滿面油光,額頭上直冒着大汗,“沒有,一點消息也沒有。奴才使了好多銀子,還是沒有消息。”
寄思也不顧烈陽頂頭,被曬得大汗淋漓,卻還站在丹陛處遙遙相望,“你且再去打探打探,這一次別去內務府,去坤寧宮看看有沒有什麼動靜。”
裕嬪一手牽着剛會走路的銀月,一手抱着弘曆從寢殿處走來,“行了,妹妹且讓小圓子歇息歇息,瞧他跑得滿頭大汗的。你且放心吧,初問不會遭受內務府嚴刑拷打的,你且相信我一回。”
經由裕嬪勸說,寄思終於肯回寢殿歇息。裕嬪忙讓宮人抱走銀月和弘曆,親自替她斟一杯清茶,“妹妹趁熱喝,剛剛暴曬一番不能急着喝涼水,快解解釋渴。”
她又哪有心思飲水,緩緩搖頭,“我不渴。”
裕嬪將茶盞遞到她脣邊,“還說不渴,你快被毒日曬成人幹了。快喝了這杯清茶,免得中蠱暑。你不喝,也要顧及顧及小圓子吧,瞧他跑腿跑的,比你還要滿頭大汗。你不喝這清茶,小圓子怎敢喝。”裕嬪自知寄思向來心疼下人,這一招果然管用,她立即端起茶盞將杯裡不熱不涼的茶水一飲而盡,立即有清香之氣溢於脣齒,“小圓子快喝點水解解渴,這兩日辛苦你了。”
這一日烏喇那拉氏特意去了太后的永和宮,見烏雅氏獨自坐在佛堂前,手中握着一串瑪璃佛粒,一下又一下地拔動着,嘴裡還在默默誦讀經文。佛堂四處燃着焚香,烏喇那拉氏雖在宮外的安遠寺中唸了半餘年的佛,卻還是聞不慣這氣味,不由掩鼻。
太后依然一手拔動佛珠,一手敲響木魚。木魚聲停後,她悠然開口,“皇后來了?”
烏喇那拉氏立即伸開手,緩緩笑道,“皇額娘日日盤坐佛前誦讀經文,都快成神了,這沒有人通報也知道是臣妾來了。臣妾好些日子沒來看您,今兒特地來與額孃親近親近。”
烏雅氏緩緩起身
,“隨哀家去偏殿坐坐吧,哀家也有好些日子沒見着皇后了。”
烏喇那拉氏隨太后前往偏殿,趕緊扶着她坐下,“皇額娘小心些。”
太后輕輕招了招手,“皇后也坐吧。”
烏喇那拉氏卻未有落座之意,而是特意拿出一個寶奩來。那寶奩上雕刻着醉仙懷抱琵琶圖紋,看樣子雕工精細,又鑲嵌着復繁翡翠作以點綴。烏喇那拉氏從寶奩內取出一串玉紅色的瑪瑙十八珠佛粒,每一粒佛珠又雕刻着佛像,“額娘,臣妾知道你向來吃齋唸佛,特意給你帶來一串十八珠瑪瑙佛粒,還望額娘喜歡。”
太后隨手接過這佛珠一看,每一粒細小的珠子上又刻有閉目盤坐的佛像,不由笑道,“皇后這珠子倒是特別,哀家且收下了。”
烏喇那拉氏滿臉笑意,隨後緩緩落座,“只要額娘喜歡就好。”
“皇后今兒來,除了給哀家送禮,定還有別的事吧。”
“果然是逃不過額娘法眼,臣妾這是來向額娘道喜了,恭喜額娘即將又添一個皇孫。”烏喇那拉氏滿臉盈盈笑意。
太后一聽,果然是個好消息,臉上的笑容不由又多了幾分,“不知是哪個宮的妃嬪又懷上了皇上的子嗣。這好事還真是接連不斷,辰嬪剛巧生了弘曆,裕嬪也有五個月的身孕了。”
烏喇那拉氏臉上的笑容緩緩退去,微微蹙眉,“額娘,此次懷上皇上子嗣的人,並非有名有份的妃子。”
太后立即明白了烏喇那拉氏的用意,臉上的笑意也隨之漸漸淡去。烏喇那拉氏在這後宮中提拔人才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立即開門見山道,“可是皇上又臨幸哪個宮女了?皇后這是要向本宮替那宮女求個名分?”
烏喇那拉氏的雙眉蹙得更緊,“額娘,此事並不是那麼簡單,若只是普通的宮女懷了皇上的子嗣,臣妾自會處理,不敢來打擾額娘清修。”
太后微微嘆一口氣,“不就是皇上臨幸了一個宮女,還能複雜到哪裡去,你且說來這宮女是誰?”
烏喇那拉氏難以啓齒,吞吞吐吐道,“額娘,此事關係到怡親王。被皇上臨幸的那女子,正是要被指給怡親王的多羅郡主。”
太后想了想,又道,“可是辰嬪身邊的那個初問?”
烏喇那拉氏滿臉凝重地點頭回稟,“正是。臣妾無間中得知初問懷有身孕,一番拷問才得知這她腹中骨肉是皇上的。若是讓她懷着皇上的
子嗣嫁到怡親王府,豈不是……”
太后自然知道其中的厲害關係,對烏喇那拉氏的話語進行一番分析,又道,“這初問既是要嫁給怡親王的人,卻又懷了皇上的骨肉,看來也不是一般人,必是有手段有謀略之人,得容哀家好好想想,若是容這樣一個用盡手段的人留在皇帝身邊,日後豈不會禍亂後宮。”
烏喇那拉氏聽出太后的不滿之意,立即又道,“額娘想多了,並非初問有意勾引皇上。而是前些日子辰嬪臨盆後在月子裡,皇上又不肯去別的姐妹宮裡。偏偏辰嬪又讓初問每日都去乾清宮替她照顧皇上,也許皇上也是一時衝動,才……這事真的不怨初問,初問一向待辰嬪忠心耿耿,怎會做如此對不住辰嬪的事。”
太后烏雅氏擡頭望着烏喇那拉氏,眼裡別有深意,“皇后如此替初問求情,莫非她也是皇后手中的一枚棋子。三年前護城河一事,別人不知,哀家可是知道得清清楚楚。”
烏喇那拉氏立即起身,跪在太后烏雅氏身前,低低地垂着頭,“額娘,臣妾又怎敢在您面前使什麼手段。臣妾承認,三年前確實是做了一件不該做的錯事,皇上也因此罰臣妾前去安遠廟爲國祈福半餘年月日,也是因因臣妾不在宮中,才害弘輝無辜慘死。臣妾有安遠廟參佛的這半餘年光景,早已悔悟。如今的臣妾,只想將後宮打理得平平順順,好讓皇上一心處理朝政之事,再無二心,還請皇額娘明鑑。”
太后烏雅氏想了想,弘輝的死確實對烏喇那拉氏打擊過大,見她如此誠心,就算她有什麼計謀也暫且原諒了,“皇后且起來,本是來替初問求情的,怎自己跪下了,快起來回話。”
烏喇那拉氏這才緩緩鬆一口氣,起身後試探道,“不知皇額娘有何對策,打算如何處置初問。若是讓初問就此嫁到怡親王府,那她腹中骨肉。”
烏雅氏沉沉地嘆一口氣,“皇上不是隻讓欽天監選個良辰吉日,準備替胤禛操作婚事,而並未公佈聖詣嗎?”
烏喇那拉氏點頭附和,“臣妾也正是此意,趁皇上未將聖旨公諸天下,還來得及阻止這門親事。否則只能任由皇上的骨肉流落宮外。”
烏雅氏緊緊地蹙眉,思量片刻後,才又說道,“豈容哀家好好想想。”
良久,良久後,烏喇那拉氏才又見太后緩緩開口道,“皇后暫且回宮吧,順道經過乾清宮時去告訴皇帝一聲,讓他夜裡來哀家這裡一趟。”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