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蘭搖頭道,“臣妾也不知,昨兒夜半陳將軍將該說的都說了後就昏迷過去了,到現在還沒有醒。他還給了臣妾一封書信,讓臣妾轉交給娘娘。這書信是家夫寫給娘娘的,臣妾不敢看。想來家夫在生死攸關之際所寫的信,必定十分重要。所以臣妾今兒急急趕來皇宮面見娘娘。”
寄思莫名動容。秀蘭確實是一個難得的好女子,若是換了其她人,在自己的夫婿生死攸關之際卻要書信給別的女人時,定是會醋意橫生將這封信截下來據爲己有。而秀蘭卻不顧自己的委屈,將信原樣交由她。她握着手中的手,看也不看一眼復又塞回秀蘭手中,“既是年將軍的信,秀蘭你自己收着吧。本宮沒有資格看這封信,也不想因此讓秀蘭誤會。”
古秀蘭卻推脫着將信重新塞回她手中,“這些話臣妾本是不該如的,可是爲了亮工,臣妾不得不說。”亮工是年羹堯的表字,寄思聽聞她如此親切地稱呼年羹堯,想來他夫妻二人的感情一定很好。古秀蘭又道,“按理說娘娘已是後宮妃子,臣妾是不能說這番話的。可是臣妾也是爲了能了亮工一個心願。臣妾知道,亮工心裡有娘娘,若不是因爲娘娘的如此身分,臣妾願意將正室之位讓給娘娘。”
寄思握緊古秀蘭激動不已的手,“秀蘭快別這麼說,你纔是年將軍的正室之妻。年將軍心裡真正愛的人是你。”
古秀蘭淒涼一笑,“如今亮工能不能渡過這些劫難,臣妾也心裡沒底。他既然有話要對娘娘說,臣妾便不能阻攔。娘娘且把這信收下吧,看了後燒燬便是。這畢竟是亮工的心願。臣妾還有要事去年貴人那裡,就不多打擾娘娘了。”語畢,古秀蘭起身行禮告退。
寄思握緊手中的書信,滿眼動容地望着古秀蘭,“秀蘭莫要如此擔憂,年將軍吉人自有天下,一定會反敗爲勝的。”
古秀蘭點頭道,“不管家夫是勝是敗,臣妾都會在年府等他,若是能凱旋歸來最好,若是……若是命中註定家夫有此一劫,臣妾也會隨家夫而去。”
寄思難過道,“秀蘭莫要如此想,年將軍一定可以勝利歸來。還要勞煩秀蘭好生照顧陳將軍,若是有機會本宮一定親自去年府看望陳將軍。”
古秀蘭離開後,初問很快便抱着弘曆返回寄思身邊,迫不急待地打探道,“姐姐,年夫人所來,可是因爲年將軍一事?年將軍現在渡過危險了嗎?”初問目不轉睛地盯着她手中的書信,心下的如意盤算又開始撥弄起來。寄思謹慎地收好書信,隨口答道,“不是,秀蘭此次進宮,本是來探望年貴人,順路也看看我而已。”
初問卻不肯相信,“年夫人不也說有要事相告嗎?姐姐快告訴我,是否是與年將軍有關,妹妹也擔心年將軍的安危呢。”
寄思握緊手中的書信,目不斜視地望着初問,本是有猜疑之心,想了想初問也許真的只是擔憂年將軍的安危,並無其它心思,卻還是冷聲說道,“年夫人當真不知道年將軍的下落。妹妹若是擔心年將軍的安危,或許可以從皇上那裡得知消失。”
初問的心思似是被寄思洞穿,不由垂了頭,緊張道,“是妹妹多嘴了,妹妹當真只是關心年將軍的安危,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姐姐見諒。”
寄思疲倦地笑了笑,“我並未多想,當真是對年將軍的下落不知。更何況,前朝之事,我們這些后妃之輩還是少議論爲妙。”
初問垂頭道,“妹妹謹遵姐姐教誨,日後必定小心謹慎一些。”
四處無人之時,寄思將年羹堯的親筆書信拆開來看,那信封也信箋上染滿了鮮血,不知是陳數的還是年羹堯的,看得她好生心痛,也不知這二人如今是否安好。早知是這樣的結果,她便不該派陳數前去西北,不僅沒有救得年將軍,更讓陳數也身受重傷。信上的內容大抵是說連年羹堯自己也沒有把握活着回到京城,唯恐這一別就是永生永世,若有來世必定會先皇帝一步將她迎娶爲妻。
這封信,無疑是年羹堯對她表的真心。他敢吐露心聲,必定是危難重重,或許真的如他所說,這一次劫難怕是渡不過了。
寄思緊緊握着沾滿血跡的這封書信,眼裡莫名有了淚。
夜裡,年月荷突然來訪,看樣子匆匆忙忙的模樣。初問正哄着剛餵過奶的弘曆睡下,年月荷見了她,不由面色沉冷,“我找辰嬪娘娘有要事,還請惠貴人迴避。”
寄思心底明白,年月荷一定是爲了年羹
堯一事而來,便將初問摒開,“勞煩妹妹先去偏殿等候。”
初問點了點頭,看似通情達理道,“姐姐和年貴人聊吧,妹妹不打擾了。”她轉身,掩門離去,踩着腳下高高的木屐走遠。最後竟然脫到腳下的木屐,也不顧潔白的繡襪踩得滿是污漬,又悄悄地走回窗前,俯在窗牖下悄悄偷聽。
年月荷覺着初問的步伐聲走遠了,這才放了心,面色緊張道,“今兒秀蘭可是來見過娘娘?”
寄思點頭,“年貴人如此夜深了還來長chungong,該不只是過問秀蘭是否來過本宮這裡吧。”
年月荷東張西望,見四處無人,這才小心翼翼道,“秀蘭說,她將哥哥的親筆書信交由於你,可是真的?”
寄思點頭,“確有此事,既然年貴人知道了,還請年貴人不要四處聲張。”
年月荷的眉頭蹙得尤如小山頭一般,滿眼愁容道,“娘娘快把這信交給臣妾,若是讓外人拿到這封信,娘娘和哥哥就死定了。”
寄思雖覺得年月荷早已不是當初那個愛算計,又滿腹陰謀的年皇貴妃,可是還是不放心,“只是一般的書信罷了,本宮看了後就當場燒燬。”即便年月荷是年羹堯的妹妹,這封信也不能輕易交給她,“本宮知道年貴人擔心年將軍安危,若是不放心,日後多去年府走動,也好替年將軍照顧誥命夫人。至於本宮這裡,年貴人請放心,本宮不會拖累年將軍的。”
年月荷終於是緩了一口氣,“還好你當場將信燒燬,否則落入別人手裡可就晚了,這秀蘭做事也不加考慮,早晚得害了哥哥。”
寄思卻道,“秀蘭是真心實意待年將軍,又怎會害他。”
年月荷臉上的紅潮還未退去,看似來的時候是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又道,“臣妾當然知道秀蘭待哥哥真心,只是她……唉,算了不說了。臣妾告退。”
望着年月荷急急忙忙而去的身影,寄思趕緊將窗牖掩緊。那封沾滿鮮血的信她並未急着燒燬,而是壓在裝首飾的寶奩內,如今看來是不能隨意輕放,望了望四周,索性將這封書信放在繡了一半的荷包裡,平日裡宮人打掃寢殿時,不會碰她的刺繡,這信也不會讓人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