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過後,胤禛並未及時趕來長chungong,來的人而是蘇培盛,並且領着滿身傷痕的小圓子。
寄思見狀,眼裡不由閃過一絲心疼,“蘇公公,小圓子怎傷得這般重?”她的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小圓子的靴痕血跡,已見他奄奄一息,他卻仍舊堅持跪了地,用忠誠的目光仰望她,“主子,奴才是被冤枉的,奴才對主子忠心耿耿。”
蘇培盛微微皺眉,於心不忍道,“娘娘,宗人府已審查過了,您中毒一事確實與小圓子無關。一會御醫會趕過來替小圓子診治,且讓小圓子在宮中休養數日,也莫怪宗人府手段太狠。皇上說了,一定要徹查出害娘娘如此的人。”
初問的眼裡淚水流轉,望着小圓子如此不由聯想到小點子,若是經受同樣的拷打,那得受多重的傷,她連忙握緊蘇培盛的手,聲聲哀求道,“蘇公公,小點子怎麼樣了,是也是也受了重傷?”
侍衛們扶着小圓子退下,蘇培盛難爲情地迴應道,“郡主莫要再替小點子求情了,問題就出在小點子身上,而且……”
初問的身子不禁一軟,退了半步失魂落魄道,“你們一定是弄錯了,小點子只有七歲,怎麼會有壞心害人呢。”
蘇培盛無奈地望了初問一眼,施禮告退,“娘娘,皇上還等着奴才去宗人府覆命,一會皇上就趕過來了,娘娘好生歇着。”待他前腳一走,初問立即跪伏在地,泣不成聲地哀求,“主子,你快救救小點子吧!再這樣下去,會出人命的。”
元新扶初問起身,卻被她推開,他難爲道,“郡主快別爲難娘娘了,娘娘現在身子不便,就算要替小點子求情,也得等皇上趕來長chungong才行。”
寄思倚靠在軟枕上,心中隱有不忍,卻道,“小點子雖只是個孩子,可是蘇公公方纔說已審得有些眉目了,問題正是出在小點子身上,且看皇上趕來後如何說。”
初問跪着爬至她牀前,早已哭成了淚人,“主子,若是連您都不救小點子,小點子會沒命的。”
寄思難爲道,“眼下本宮也沒法子,你也知道接二連
三地有人想陷害本宮,若是能從小點子身上查出背後這人,倒也值了。”
“若小點子是被人冤枉的呢,他如此年幼,哪有害人之心。”初問毫不氣餒,試圖說服主子,寄思卻道,“正是因爲小點子年幼,才極有可能被人利用。”
初問的心徹底慌了,悲哀地問道,“主子爲了查清背後害主子的人,寧願犧牲一個無辜的孩子嗎?就算小點子當真是被人利用了,可是那不是他的本意,他年紀幼小,根本做不了自己的主。主子,事到如今,奴婢也不敢再隱瞞於您,其實小點子是奴婢的弟弟,迫不得已進了宮成了太監。求求主子看在奴婢的份上,快救救小點子吧,小圓子身子骨如此硬朗都被拷打成這般模樣,怕小點子快撐不住了。”
寄思的眼裡並未有太多的驚疑,也難怪初問一直對小點子關懷不已,他們原來是姐弟,“這樣的事,你怎不早與我說。”
“奴婢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初問聲淚俱下,“主子,求求您趕緊救救小點子吧,事後奴婢一定將原委全盤拖出。”
寄思想了想,“宗人府不是人人都能進的,你且拿着我的腰牌去找蘇公公,就算要見皇上。若皇上不肯放人,你告訴皇上讓他移駕長chungong,就說本宮身子突感不適。”
初問拿了她的腰牌人影遠去,不一會兒胤禛從宗人府返回,正巧和初問錯過。
寄思見胤禛來得這般快,料定了是與初問錯過了,不由焦急地問道,“皇上從小點子身上問出什麼了嗎,小點子怎麼樣了?”
胤禛坐在榻前,輕輕握着她的手,嘆一口氣道,“小點子以前是在坤寧宮做事,後來皇后嫌他做事稍欠穩妥就被安排去了辛者庫。若光是靠這一點就斷定此事與皇后有關,皇后斷然不會承認。朕本想再盤問些線索,卻不料那小點子竟然經受不住酷刑拷打……”
寄思的心不由一緊,“小點子怎麼了?”
“已經救不過來了,朕讓蘇培盛安排人將他送出宮好生葬了,並且會給他家裡一筆撫卹。小點子也只是說曾經在坤寧宮做過事,憑此無法判別出什
麼。看來小點子確實不知道是誰下的毒,他也沒有親手接觸過那幫人,所以到死也說不出個前因後果。”
寄思的心隱隱不安,小點子這一去她該如何向初問交待,若是早知道他與初問是姐弟,就不會由着胤禛這般嚴刑拷打他了。胤禛見她的臉色不佳,又沉思不語,不由關切道,“怎麼了,身子不舒服嗎,還是有心事。”
“沒有,臣妾只是在想,確實如皇上所說,光憑小點子的說詞,證明不了誰是背後主謀,就這般讓小點子白白犧牲了。他才七歲,好可憐。”寄思心痛不已,聯想到小點子死去時的模樣,一定悲慘極了。
當初問趕到宗人府的時候,卻打聽到蘇公公已安排人將小點子的屍首運出宮城。聽聞這一消息時,初問只覺得天地都塌了,她的初識,她的弟弟,還未有任何機會享片刻的福,就這樣冤屈而死。她追着蘇培盛的方向趕去,見兩名太監用草蓆將小點子掩蓋,正準備運出宮城。
之前初問替小點子私下裡求過蘇培盛,蘇培盛自然知道她此時有多麼傷心欲絕,卻只能言語安撫,“郡主節哀吧,這小太監已經落了氣了。奴才也知道郡主與長chungong的每一個奴才都感情深厚,但是事已至此,就讓小點子安息吧,奴才會將他厚葬,並送些銀兩到他家中。”自一年前皇帝親自封了她爲多羅郡主後,蘇培盛也把她當成了主子,待她十分客氣。
初問顧不得阻擾,伸手欲掀開草蓆與小點子道別,雙手卻無法控制地顫抖起來。她害怕掀開草蓆後,見到初識可憐的模樣,卻還是忍不住想看他最後一眼。當小點子七竅流血的面孔映入眼前時,她只覺得心被掏空了似的。心不再痛了,唯有空落落的。小點子的身子處處是鞭傷,沒有一處是完好的,穿在他身上的太監服徹底成了血衣。他那隻枯瘦幼小的手蜷縮成團,死之前似是想要拼命的抓住什麼,也許他是想要姐姐來救他,可是她這個姐姐沒有任何辦法保住他。
許久,許久後,雪花落了她滿頭滿頰。蘇培盛見她快凍成雪人了,這才讓人將草蓆掩蓋,“郡主,讓小點子入土爲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