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小路直通一處山窪,漸漸聽到泉水潺潺之聲,一股清涼撲面而來。
石不琢跟在葉青雲身後,只見林深處有一處石臺,後面是個山洞,有泉水從洞中流出。
葉青雲在石臺前站住,手中摺扇一揮,從身旁樹上切下兩根樹枝,扔了一根給石不琢,笑道:“小兄弟,你輕功不弱,不知武功如何,可否讓我見面識一下?”
石不琢眼光一凝,向葉青雲手中的摺扇看了一眼,讚道:“好鋒利的鐵扇!”若不是摺扇子輕易可以切下樹枝,還真看不出來這是一把鐵扇。
葉青雲淡淡一笑,說道:“這是我護身保命的傢伙,有出奇制勝的奇效。江湖險惡,爲了自保,這也算是不得已而爲之了。”
石不琢撓了撓頭,搖頭說道:“我在山裡呆得時間久了,對江湖的事毫無所知。一直聽師父說江湖險惡,如今你也這樣說,這江湖真的那麼危險麼?”
“小兄弟,你以後會明白的。”葉青雲收起摺扇,捏個劍訣,執樹枝如執劍器,腳下輕劃,卻是擺了個門戶,喚做“仙人指路”,這是道門中常見的招式,也看不出他劍法的宗派。
石不琢也執樹枝當作劍器,他也想試一下葉青雲的武功門路,看一看他是不是本門中人。
“請賜教!”石不琢想起師父說過的一些武林禮數,於是倒提樹枝,一手按在手背上,微微躬身,以示敬意。
“很好,看劍!”葉青雲一聲輕喝,樹枝一顫,以枝當劍,其快似電,劍法極是精妙。
石不琢雖然從未與人真正的交手過招,但畢竟有兩個一流高手指點過武功,心裡略顯慌亂,手上卻也不慢,橫“劍”一擋,隨即還手,木劍後發先至,直指葉青雲面門。
“不錯,變招快極!”葉青雲讚了一句,身影一晃,已然越到石不琢旁側,呼地一聲,手裡的樹枝已然擊到他肩膀近前。
“意動影隨行,颯沓如流星!你是南冥派的弟子?”石不琢已看出這人的身法劍招,果然是同出師門,所用招式,正是《俠客行》中的武功!
他嘴裡說着話,手中“木劍”卻是從胸前劃過,就似挽起一片劍花,將攻來的劍招格擋開來。
“爲我一揮手,趙客縵胡纓!小兄弟,你的劍法,也是咱們南冥派的不傳之秘啊!”葉青雲說着,一聲長笑,退開數步,將樹枝扔到一邊。
石不琢也學着他的樣子,將樹枝扔掉,抱拳行禮道:“不知葉少俠是哪位前輩的弟子,雖然咱們系出同門,只是不知如何稱呼纔好?”
葉青雲笑道:“我師父是江月生,我師祖是綠衣客。小兄弟,不知你是誰的弟子,如果晚了我一個輩份,可是要叫我師叔的喔。”
“你師祖是綠衣客?”石不琢呆了一下,想起兩位師父說起過這人,算起來是自己的師叔祖。而葉青雲既然是綠衣客的徒孫,那麼跟自己是平輩了。想到這裡,不禁笑了起來,說道:“幸好我兩個師父跟你師父是一輩的,我只須叫你師兄就行了。”
“你有兩個師父?不知你兩個師父如何稱呼?”葉青雲大爲驚訝,好奇地問。
“我大師父是丹丘生,二師父是任逍遙。”
葉青雲聽了,神情鄭重,拱手說道:“原來你是任、丘兩位師叔的弟子,失敬失敬!南冥派中,對你的兩位師父都是極爲傾敬的。不過……現在江湖之中,不能隨便提起咱們南冥派的名頭,師弟也要小心,不能在外人面前透露兩位師父的名字,否則後患無窮。”
“啊,這是怎麼回事?”石不琢聽了,更是訝異,心想南冥派的行事也算是俠義道了,爲什麼卻要在江湖之中隱姓埋名?
葉青雲嘆了口氣,說道:“如今的江湖,已不是中原武林的天下!咱們南冥派,因爲違背了義盟的號令,私自與西域武盟約鬥,結果被義盟一紙禁武令,不許留在江南各省,如今的南冥派事實上早已被解散了。”
“私自與西域武盟約鬥?”石不琢聽了,不由得睜圓了雙眼,奇道:“幾年前,我聽師父說,他們是爲了中原武林,這才接受了西域武盟的挑戰。現在卻怎麼成了私自約鬥了呢?”
葉青雲搖頭嘆道:“三年之前,適逢西域武盟跟江湖武林約戰之期。中原武林無人應戰,無奈之下,公推青園主人爲義盟的盟主,設法應對武盟進逼江南之事。那義盟的盟主想出一策,就是與西域武盟和談,不再比武。他還跟人說,要以和爲貴,天下武林總是一脈相承,何必有西域和中原之別?”
“以和爲貴……這個似乎也有道理。”石不琢聽了,不由得面露迷惑之色。
葉青雲冷笑一聲,說道:“那青園主人果然了得,他說出這番話來,確實讓人難以反駁。於是江南的許多武林門派,都覺得青園主人的話很有道理。便以義盟爲首,向那西域武盟求和……”
“求和?不是和談嗎,怎麼成了求和了?”石不琢雖說少不更事,但畢竟跟兩個師父相處數年,見識也算不俗。一聽義盟竟向西域武盟求和,顯然是示之以弱,不由得大爲詫異:“中原武林之中,高手衆多,未必就不是西域武盟的對手。向敵乞降,實在令人費解。”
“小師弟有這樣的見識,不愧是兩位師叔的高徒!可惜的是,江南武林中人,卻沒有這樣的骨氣了,他們要的是安安穩穩壯大自己的門派,卻不願捨生忘死,在生死擂上,與西域武盟爭個你死我活!”葉青雲嘆息道。
“師兄謬讚,我實在愧不敢當!”石不琢忙道,“只是不知那義盟是否真的向西域武盟求和了?”
“當然求和了,這還有假?”葉青雲嘆道:“那一年,西域武盟來了十大高手,以西域天龍寺爲首,跟義盟議和。但沒想到的是,正在雙方快要達成條款之際,我南冥派的兩位師叔,也就是丹丘生和任逍遙,卻突然出現,挑戰武盟的十大高手!”
“怪不得當年兩位師父不辭而別,將我留在深谷之中。原來卻是爲了中原武林的榮辱,不懼強敵,挑戰對方十大高手!”石不琢讚歎道。
“你說的不錯,兩位師叔不畏強敵,以兩人之力,挑戰西域武盟的十大高手。這是存了必死之心,縱然明知不敵,卻也要亮劍,雖千萬人吾往矣!如此豪氣,足以令天下英難側目!”葉青雲也是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