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小玉急轉身,擠出人羣,一路飛跑,他雖然不知段超住在哪裡,但大理城就那麼大點地方,問別人可能不知道,問王子的寢宮,卻容易得多,不一會兒,就找到了皇宮外的一外宅院。
此時段超尚未正式封爲太子,仍是王子之身,因此所住之處稱爲別院,並非東宮。
石小玉急忙求見,段超聽說他來了,自然立時便出來接見。石小玉急道:“兄長,快跟我來,咱們去救人,遲了就來不及了。”
段超不知何事,但見石小玉如此着急,料知必是十分重大的事情,於是備了馬,只率了幾個隨身侍衛,讓石小玉也上一匹馬,一同向十字街頭快馬趕去。在路上,石小玉這纔將此事說了一遍。
段超不禁皺起眉頭,道:“原來是國師搞的鬼把戲。哼,無緣無故地,他對付五毒教做什麼?”
要知道大理國段氏雖是皇族身份,同時也自居武林人士,對武林同道向來客氣。雖說五毒教的名聲也不大好,可是與大理段氏井水不犯河水,段氏也不會對五毒教下狠手。而這次大理國師親自處置五毒教的教主等人,這是要將五毒教斬草除根。顯然這個主意,決不是出自大理皇室。
石小玉見段超似乎有些爲難,不禁擔心道:“怎麼,這個國師權力很大麼,是不是不好對付?”
段超搖了搖頭,道:“他雖然被父皇封爲護國真人,其實也不過是給他一些虛名罷了。只不過,他跟鎮南王往來莫逆,這纔是令人頭痛的。跟他做對,就等於是跟鎮南王做對。”
石小玉一怔,道:“又是鎮南王!看來,鎮南王在大理國中,勢力當真不小。”
段超嘆了口氣,道:“何止如此?事實上,大理國的軍政大權,鎮南王掌握了六七成。真正屬於父皇的,只是城戍營、禁軍、內衛三大營。若非如此,我又怎能憂心仲仲,寢食不安?”
大理城本就不大,幾人打馬如飛,不過一盞茶的工夫,就已來到十字街頭。衆侍衛喝開人羣,段超和石小玉一起走到法場前。
大理國軍士忙拜見小王子。
紅菱兒因爲有求於他,見了段超,便也微微屈膝行禮。監斬官自是大禮參見。
段超也不多話,直接下令,將刀白鳳等人暫且收押,不得爲難。而陳超劫法場總是事實,也只好一起收監。過些日子,此事平息下來,再放人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陳超卻十分歡喜,因爲收監之後,至少能與碧月共患難了,說不定患難見真情,便能贏得美人心了。
石小心不知道他的心思,還替陳超擔心。只不過見他被收監也不以爲意,倒還佩服他的勇氣,卻不知陳超是另有目的。
段超安排妥當之後,便回皇宮去見父皇,請旨敕免五毒教衆人。段超讓石小玉隨行。石小玉心中忐忑,但又推辭不掉,只得答應。
到了皇宮,大理國究竟是南方偏僻之國,宮室較之中原大爲簡陋,只是一排高大的庭院,就算是皇城了。
宮外有禁軍守衛,有皇子帶着入宮,自也沒人爲難石小玉。到了偏殿,段超讓當值太監通報,不一會兒,就傳來旨意,宣王子與石公子進見。
段超與石小玉隨那太監向內院走去,卻不是去正面大殿,也不是偏殿,竟是後面一個園子。
石小玉也不知皇家規矩,也不多想。段超卻有些不樂,說道:“鄭公公,父皇又去後院佛堂聽護國大法師講經了?”
鄭公公恭恭敬敬地道:“正是,王子所料不差。”
石小玉這才知道,原來大理皇帝崇尚佛法,就是在皇宮之中,也設下佛堂,得以時時聽高僧講經。
後院園子看來雖小,裡邊卻是曲徑通幽。三人走過一條青石鋪的小徑,又穿過一座竹林,只覺綠蔭森森,幽靜無比,令人煩俗盡消。竹林中有幾間木屋,極是潔淨,遠遠地就聞到檀香的淡淡清香。
鄭公公到了木屋外,卻不再行,向段超道:“王子請進,陛下已等候多時了。”
段超點了點頭,帶石小玉進內。
卻見木屋中除了一張木幾,一個香爐,還有兩個蒲團,此外別無一物。其中一個蒲團空着,另一個蒲團上卻坐着一個黃衣老者。這老者面帶微笑,面目慈祥,自有一種雍容高貴的神情。
段超跪下行禮道:“兒臣見過父皇。”
石小玉一呆之下,也急忙跪下,只是不知說什麼好,乾脆就不說話,只是跪在那裡。
這個慈祥老者,自是大理當朝皇帝,名爲段智興,後世稱爲功德皇帝。其爲帝時大修佛寺,終日崇佛,不理國事。是以軍國大權,均由其弟鎮南王段智成執掌。
段智興中年得子,此外唯有數女,都封爲公主。而皇位繼承人除了段超別無他人,是以段超雖暫時沒有太子的封號,但事實上已有太子之實。
(書中大理國屬於虛構,本書也沒有確切的歷史背景,所以大理皇室段氏的一些人名,只是借用或虛擬。)
功德帝向石小玉看了一眼,忽然站起身來,伸掌向他肩頭按去。段超一怔,有些擔心,只是不好說出口來。
石小玉也有些詫異,不明白功德帝的用意。忽覺肩上一股大力涌來,身子幾乎就要被拋起,他微微一驚,急忙運功相抗。不料那股力道竟突然消失地無影無蹤。若是一般練武之士,這一下足以讓內力落空,傷及自身。
但石小玉內力不但極強,而且現在已是收發自如。只覺攻向自身的內力一旦消失,他的反擊也隨之散去,身子一動不動,恍若從未運功與人相抗一般。
功德帝“咦”了一聲,又向石小玉打量幾眼,然而點點頭,向段超道:“不錯,此子修爲精深,確是我兒的良輔。超兒,看來你長大了,行事已有君王之風。”
段超得父皇讚賞,大喜過望,道:“父皇過獎了。”
石小玉卻茫然不知所指。卻不知道,所謂良輔,那是已將他當成了大理皇太子的輔佐近臣了。而石小玉卻不自知,而以他性格,只怕也不大願意。
功德帝卻一眼就看出段超結納石小玉的用心,見他武功精奇,對段超識人之明,倒也暗暗讚許。
功德帝又向石小玉看了幾眼,忽然問道:“看你內功深厚,想必出自世家名門,不知卻是中原誰家子弟?”
石小玉一怔,黯然道:“在下只是一個孤兒,連父母是誰都不知道。”
功德帝奇道:“原來你並非出自世家,這倒奇了。不知你師出何門,想必已得師門真傳?“
石小玉搖了搖頭,道:“這個……我也沒師父。嗯,我從小在許多武林好手身邊長大,東學一招,西學一招,算是學了些亂七八糟的功夫,倒讓段皇爺見笑了。”
功德帝看着石小玉,更是好奇,過了良久,才道:“如來說來,你倒是個天生學武的奇材了。可惜未逢良師,不過能有今天的內功造詣,也算是福澤深厚了。這樣吧,既然你與超兒情同手兄,朕也沒什麼好的禮物相贈,就送你一路劍法吧。”
段超一聽大喜,忙道:“賢弟,這可是我父皇的親傳武功,非同小可,你還不謝過我父皇?”
石小玉也是心下大喜,再拜道:“多謝段皇爺成全!”
功德帝笑了一笑,道:“這一路劍法,說是劍法,卻既可用劍,也可不用劍。或者當成是一路指法,也未嘗不可。”
石小玉心下大奇,道:“既是劍法,又是指法,那倒底算是什麼武功呢?”
功德帝站起身來,駢起右手二指,道:“天下武功,何必拘泥於形跡?說是劍,就是劍,說是指,就是指。你且看來。”說罷,手指虛劃,看上去不急不緩,似乎並不甚快,但隨着手指過去,後面卻顯出一道虛影來。隨着手指虛引,一道指影破空而出,嗤地一聲,穿透木屋牆壁,留下一個二指寬的空洞。
石小玉看得呆了,喃喃地道:“這是什麼指法,竟能在半空中留下幻影?”
功德帝笑道:“孺子可教也,你悟性不錯,說得也不錯,你看到的正是幻影。因爲這路劍法,就叫幻影劍指。初學時可以用劍,當你練到得心應手時,自然無堅不摧。將來功力大進,手中無劍,卻能發出幻影劍氣,那就是真正的幻影劍指了。”
段超也聽得呆了,大是羨慕,說道:“賢弟,這套幻影劍指如此利害,父皇不傳給我,卻獨獨傳給了你,看來父皇心中,對你十分看重啊。”
石小玉忙道:“多謝段皇爺恩寵,小玉感恩不盡,將來必當重報。”
功德帝搖了搖頭,笑道:“好了,我傳你武功,不過是結個善緣罷了。若非有緣,咱們也不會得見,更不會授受武功了。只盼你學成絕技之後,行俠仗義,匡扶人間正道,朕也就滿意了。”
石小玉道:“小玉必不負段皇爺厚望。”
功德帝點了點頭,道:“汝近前來,我傳你心法秘訣。”
當下石小玉走近,盤膝坐下。功德帝也在旁坐下,在他耳邊,低聲傳授口訣。
段超也不催促,在一旁靜坐等候。
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功德帝已將心法傳畢,笑問道:“如何,記得麼?”
石小玉閉目冥想,過了片刻,才睜眼道:“多謝段皇爺成全,小玉記得了。”
功德帝大喜,說道:“不錯,不錯,果然是良材美玉,聰慧過人。好了,你身上已有雄厚內力,因此練這路幻影劍指,那是事半功倍。想必用不了多久,必有小成。朕累了,你們下去吧。”
段超與石小玉向功德帝告退,出了皇宮。
段超拍着石小玉的肩,笑道:“想不到我父皇竟如此對你青睞,傳你這等絕世武功,就連我這個當兄長的,也是羨慕不已啊。”
石小玉笑道:“若是兄第想學,我自當將口訣毫無隱瞞,盡數說給兄長知道。”
段超搖了搖頭,道:“不必不必,父皇傳你幻影劍指,也是因材施教。而爲兄可沒這麼渾厚的內力,就算再練二十年,也未必能成。賢弟還是早些找個靜室,好好練功罷。”
石小玉點了點頭,只是想起若回到驛館,又要遇到那個刁蠻宮主,沒個清靜的時候,如何練功?想到這裡,不禁皺起眉頭。
段超看他神情,便知他所想,笑道:“賢弟,是不是爲沒有一處靜室而煩惱啊?”
石小玉有些尷尬,抓了抓頭,道:“我和玉璧宮的人住在驛館,那裡整天鬧哄哄的,的確沒法練功。”
段超道:“這個好辦,我有一處別院,就在蒼山腳下。那裡風景怡人,而且極是清靜,正是練功的好地方。賢弟若是不棄,爲兄可以帶你去那裡暫住一些時日,讓你早日練成神功。”
石小玉喜道:“兄長恩德,小弟沒齒難忘。”
段超哈哈一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如此客氣?”石小玉卻又想起五毒教衆人,當下又道:“兄長,只是五毒教的那些人,不知能不能放了他們?”
段超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下令放人。你安心練功好了。”石小玉新學了心法秘訣,正是一心想要練功的時候,於是也未細想,爲何大理王子對他練功的事,似乎比他自己還着急?
當下兩人騎了快馬,在一衆侍衛的護擁下,出了大理城,向蒼山腳下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