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離歌清醒過來時,整個人正浸泡在水裡,她慢慢把頭探出水池外,只露出一雙烏溜溜的水眸,可憐兮兮瞅着難得呆住的男子。
墨祈的瞳仁黑沉黑沉的,裡面有莫名的情緒蔓延。
離歌連忙把整個腦袋露出來,“橋豆麻袋!窩、窩只是變身了,不是被妖怪附身了!別出斬妖劍啊!”她可不想被墨祈直接砍了。
墨祈的視線在她的面容上浮掠而過,很快斂了情緒,垂着眼,慢條斯理地把外袍攏好。
飛身一掠,就出了水池。
離歌只感覺眼前水花一濺,等她再轉過身時,墨祈已經穿戴完畢了。
“……”這丫速度也太快了吧。
她還能偷窺他穿衣服不成?
她想到自己如今還赤果果的身板,把腦袋又往下沉了沉,露出的小臉被氤氳的水汽一晃,愈發凝白透亮,姿容絕豔,不似真人。
銀白色的長髮浮起飄散在四周,美輪美奐,像是要融入這水中。
“喂,你回回我啊。”他不說話,離歌心裡沒底。
“本王不殺你。”他又不是殺妖狂魔。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離歌鬆口氣,等墨祈轉過身,仰着腦袋瞅着他,對着手指傻樂:“那、那先借件衣服唄。”
總不能讓她這麼光溜溜的吧。
不過她突然想到自己上一次只變了那麼一會兒,還是因爲誤吞了狼妖的妖丹。
可這次怎麼也變了?
她也沒吞什麼不該吞的啊。
她沒想明白,只能巴巴瞅着墨祈。
墨祈垂着眼,不看她,嗯了聲,轉身就走了出去。
不多時再回來時,手裡拿着一件外袍,墨黑色的,質地柔軟,跟他身上穿的是同一款式同一布料。
墨祈長條條地站在那裡,身材英挺,背脊挺得筆直,只是細看之下,會發現他的身體有些僵硬。
不過離歌此時腦袋還因爲醉酒暈陶陶的,根本沒注意。
他側對着她站着,伸出手臂,把衣服遞了過去。
離歌偷瞧了他一眼,看到他沒偷看,才快速把衣服接了過來,只是剛想穿,看到墨祈此刻身上溼漉漉的衣服。
想着自己在水裡穿也溼了。
那跟白穿有什麼區別?
她於是就一手捧着外袍,一手滑向了池邊。
“你、你你你別回頭啊。”離歌小聲吭哧了聲,等確定墨祈不會回頭,才從池子裡爬了出來。
凝白如玉的腳踝,晶瑩剔透的,水珠從白皙的小腿滾落下來,在她站得位置打溼了一片。
她快速把外袍套在身上,裹緊了。
可因爲她比墨祈低了足足一個頭,他的外袍穿在她身上顯得格外的大,還空,她低下頭,瞧着拖到地上的外袍,又晃了晃寬的不能再寬的衣袖,裹緊了,欲哭無淚:還能不能好了?
她總感覺跟大人穿小孩子的衣服似的。
嗚呼哀哉!
墨祈背對着她,高大的身影寬厚冷硬,也沒催。
離歌檢查了下,看裹緊了,才蔫蔫耷拉着腦袋走過去,輕扯了扯他的衣袖:“我好了。”
“嗯。”墨祈轉過身,睨了她一眼,又偏過了頭,“等遲些讓人給你重新做。”
“啊?”離歌愣了下,連忙搖頭:“不用了不用了,上次就變了那麼一會兒,估計等下就變回來了。不過,能不能讓人給煮碗醒酒湯啊,也不知道墨凌霄那到底是什麼酒,頭暈死了。”離歌小聲嘀咕,其實心裡也沒底。
在她心裡,墨祈是殺妖的,她這情況,一看就是妖了。
嚶,心好塞。
不過他們好歹還有主寵情意,應該……會吧?
“嗯,先出去吧。”墨祈率先轉身,離歌連忙拽着衣襟往外走。
只是這衣服太大了,浴池裡又滑,她酒還沒醒,走一步晃一步,彷彿下一刻就要摔個四腳朝天。
離歌低着頭,走得小心謹慎的,祈禱自己一定不要摔。
只是突然身體一輕,離歌瞪圓了眼,條件反射地鬆開手摟住了墨祈的脖子。
墨祈攔腰抱着她,眼睛望着前方,目不斜視。
冷硬的鐵面看不到臉,自然也看不清楚表情,離歌心臟撲騰撲騰地跳着,回過神,才小聲吭哧了聲:“謝、謝了啊。”
墨祈低頭看了她一眼:“獸形時鬧騰得緊,人形倒是規矩多了。”
離歌小臉一黑,“我、我這是……這是……”她吭哧了半天也沒吭哧出一句完整的話。
乾脆偏過頭不理他,不過被墨祈這麼一說,倒是不緊張了。
離歌窩在墨祈懷裡,感覺頭暈得更厲害了,等墨祈把她放到牀榻上,擡起手揉着眉心。
“很難受?”墨祈皺皺眉。
“嗯,不舒服……”離歌狐身的時候親近墨祈慣了,小臉埋在他手臂裡,習慣地蹭了蹭,蜷縮成一團,難受得很。
墨祈摸了摸她的額頭。
他的掌心很冰,愈發襯得離歌的額頭滾燙,他拉過錦被蓋在她身上:“你先躺會兒,本王讓人端醒酒湯過來。”
離歌輕應了聲,大半個腦袋埋在錦被裡,感覺自己整個人像是一團火,要被燃燒殆盡了。
同一時刻,皇宮御書房。
墨凌霄坐在御案前批改奏摺。
一個暗衛單膝跪地:“皇上,這是剩餘的妖丹。”
“嗯。”他擡起頭,卻沒接,下巴朝御案上點了點。
暗衛放在上面,錦盒裡躺着半枚還泛着綠光的藥丸,像極了綠水晶珠子:“皇上,這次捕獵豹妖得這妖丹,一共死了十七名暗衛,傷了四十多人。”
“死得厚葬,傷到的都帶下去養傷。”墨凌霄眯着眼,食指屈起,輕釦了扣桌面,“確定這妖丹有用?”
“是,這豹妖的妖丹屬熱,對於狐身損傷極大,那小狐狸身體裡有銀珠,受到危險必然會反抗治癒,就會發出七彩的琉璃光,到時候,九王爺自然會知道那狐狸身體裡有銀珠。”暗衛盡職盡責的稟告。
“嗯,這件事做的不錯,下去領賞吧。”墨凌霄揮揮手,御書房很快暗黑一片。
等所有人都離開了,他垂着眼,墨黑的瞳仁幽深冷漠,隱約浮掠着勢在必得。
沒有人抵得過銀珠的誘惑,他倒要看看他這九弟,到底會怎麼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