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腦袋裡像是有什麼在用小刀割着,一抽一抽的疼,她想:自己剛剛肯定是眼花了。
肯定是這樣的。
否則……她怎麼可能看到的是一顆骷髏頭?
蕭非衣是魔尊,怎麼可能是骷髏?
死人?
他死了?
可她的爪子湊過去,她明明能感覺到呼吸的。
蕭非衣眼神一閃,迅速握住了她的爪子,卻沒有說話:“……”
離歌搖着頭,突然大叫了一聲,扭動着狐身就要跑,蕭非衣一急:“阿璃!”
離歌道:“唧!”你別過來!
蕭非衣身體一僵,離歌這才感覺握着她渾身的雙手枯瘦的厲害,被黑色手套覆蓋住的指骨極爲咯手,她先前本來沒注意,可此刻低下頭去瞧,瘦得太過詭異了些,根本就沒有半點肉……
離歌呼吸一窒,突然揮舞着爪子就朝着那些黑布揮去,蕭非衣剛想阻止,被離歌一個眼神給制服住了:“唧!”
蕭非衣不知想到了什麼,終究沒動彈,就看着離歌爪子揮開了他手上的黑色披風,隨着裹着的黑布劃開,露出並非修長肌膚瑩白的手指,而是毫無血肉的枯骨,白森森的,映襯着四周寢殿的黑玉石,鮮明的對比,讓離歌腦海裡的那根緊繃的神經徹底炸開了。
她像是瘋了般,開始用爪子劃開蕭非衣身上的披風,隨着那些枯骨一點點露出來,離歌整隻狐都懵了,她努力掙扎着,想要從蕭非衣手裡掙扎出來,對方的十指卻握得更緊。
離歌低着頭,瞧着那森白的骨頭,一道刺耳的尖叫從寢殿裡傳來。
玄青臉色一變,顧不得別的,突然就闖了進來。
看到面前的情景,對上蕭非衣暗黑的眸子,頓時跪在地上:“尊上!”
蕭非衣道:“滾。”
玄青卻是沒動:“尊上,屬下知道這次是屬下擅作主張,可既然你爲神女犧牲了這麼多,爲何不肯告訴她?爲何不肯告訴她你爲他到底犧牲了什麼?是,妖王是好,可你做的並不比妖王少多少……如果這次不是你,這世間怕是再也沒有神女璃雲。神女,你說尊上對不起你,可從始至終,尊上除了強行分開你與妖王之外,從未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尊上以血肉之軀爲你凝魂斂魄,可你呢?你竟是還要殺了尊上,這對尊上公平嗎?尊上……”
“閉嘴!”蕭非衣眸色一沉,他身上的枯骨再次被黑色籠罩,不魔不鬼的模樣極爲駭人。
玄青低下頭,不敢再開口,只是目的達到了,他反倒是鬆了一口氣,憑什麼要尊上爲她犧牲?就算是犧牲,也要讓她知道,她欠了尊上的,永遠都還不清!
離歌緊閉着眼,可腦海裡閃過的卻都是那些枯骨,她渾身的骨頭僵硬難受,呼吸間都是急促的喘息,到最後,竟硬是活生生差點被自己給憋死。
蕭非衣連忙鬆開了手,離歌飛快躥到了極遠的地方,低着頭,大喘着氣盯着黑玉地面。
身上的冷汗一滴滴低下來,很快凝聚成一小塊水窪。
蕭非衣看到離歌這個模樣,從玉榻上下來,想要走過去,被離歌喝住:“唧!”別過來!
蕭非衣身體一僵,行動間,骨頭咯吱咯吱作響,他眼底閃過一抹自我厭棄,最後頹敗的坐在玉榻上,沒有再動彈。
離歌身體一轉,直接就像是落荒而逃一般跑了,一直衝出寢殿,跑出魔殿,卻是剛到了殿門外,就直接被什麼東西敲了一下,頭一昏,暈了過去。
魔殿裡,蕭非衣周身陰冷的氣息,讓玄青臉色變了又變:“尊上,屬下知錯,不管尊上要怎麼懲罰,屬下都無二異。”
蕭非衣冷笑:“能耐了?學會擅作主張了啊!”
玄青頭垂得更低:“屬下覺得這對尊上纔是最好的,既然尊上非要姑娘,那爲何不能讓姑娘對尊上上心?從而心甘情願的留在魔界?尊上不是不夠好,只是缺少機會罷了,妖王能做到的,尊上你真的做不到嗎?”
蕭非衣許久都未說話:“……”
玄青道:“尊上,難道你不想像妖王那樣,得到姑娘的心嗎?”
蕭非衣垂眼,望着自己的十指,枯骨形銷,哪裡還有半分人形?
玄青道:“如果是因爲這血肉之軀,尊上是堂堂魔尊,總有一天能修煉回來,姑娘心軟,這樣的尊上,更能激起姑娘的愧疚,尊上何苦不抓住這一點?”
蕭非衣很久才擺擺手:“下去!”
玄青知道蕭非衣猶豫了,這世間怕是沒有任何東西比“姑娘的心”這四個字對尊上更有吸引力,他頭垂得低低的:“等尊上出關,屬下自去領罰,這段時間,姑娘暫時由屬下照看,尊上還望仔細考慮。”
玄青再出來時,回頭看了眼蕭非衣,他很不明白,明明對別人都能那麼心狠手辣,爲何到了神女這裡,卻是猶豫再三,如果他肯,只要清除掉神女的記憶,困在身邊,加之以溫柔情意,早晚姑娘的心能夠被攻破。
只可惜,尊上狠不下心……
那就由他來!
玄青從魔殿出來時,明夫人早就等在那裡,“青大人。”
“她呢?”玄青看了她一眼。
“已經送回去了,只是怕她跑了,我就給弄暈了。”明夫人怕玄青找後賬,趕緊道。
“嗯,知道了,最近這些時日還是由你來照顧她,等時機到了,我自會把明大人放了,懂嗎?盡點心,否則……”玄青威脅地看她一眼,冷笑出聲。
“是是,只要青大人肯給我家老爺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絕對沒意見……”明夫人都快哭了,都是因爲她蠢,竟然吃不該吃的醋,放走了那個女人,差點害死了老爺,一想到這,她就想哭。好在還有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她如今一定要抓住這個機會,絕對不能讓這個機會再溜走了,否則,她家老爺就真的……
玄青踏進了偏殿,就看到離歌被重新關在了結界裡,他加強了四周的結界。他雖然想讓這小東西知道尊上對她的犧牲,可不想讓她趁着尊上養傷的時候給逃了,到時候,可就得不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