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蘿仍舊不解,開口道:“可是蘿兒見你與她總是姐姐長妹妹短的,平日裡你送她東西,她送你東西,情分深的連別的宮女們也都在議論紛紛呢!”
白綺琴搖頭道:“蘿兒,你想的太簡單了!姐姐與邵妃相互做臉面給誰看?還不是給外人看!你道外頭的大臣王公們不會打聽。若是打聽出來的都是妒婦怨婦,豈不是給陛下打臉,讓他臉上無光!姐姐與邵妃表面和睦,不過也是爲了讓別人挑不出毛病,不指責宮裡罷了!你當姐姐與邵妃真會情如姐妹?”
沈嘉蘿聽了一言,心中想了許多,低着頭不說話,白綺琴看着她粉嫩的臉面,輕聲道:“邵妃是左相府的千金小姐,從小到大吃的用的哪一樣不比姐姐強?姐姐就是陛下從外頭撿回來的,在洛城之時連個側妃也沒混上,你當邵妃她會打心眼裡看得起姐姐?”
沈嘉蘿擡頭看着她,小聲道:“我以爲你們已經冰釋前嫌了……原來,姐姐心中是這樣想的?”
白綺琴搖頭笑道:“傻蘿兒……非是姐姐這樣想,而是邵妃心中根本看不上姐姐!她心中只將她自己當做最能匹配陛下的人物,對於別的女人絲毫不放在眼裡,如今她得了陛下的寵愛又有皇子在身,愈是不待見宮裡的任何人了。”
沈嘉蘿疑惑道:“那她爲何跟你和睦相處,還常常與未央宮走動?難道她已經變了心思,覺得姐姐是個可交之人?”
白綺琴搖搖頭,輕聲道:“她並未!她也不過是做做面子罷了……你沒看見姐姐每次去沐陽宮,她都對你使喚繁多,其實她不過是在姐姐面前逞威風而已,用你來顯示她的尊貴,顯示姐姐的弱小……”
沈嘉蘿自小長在將軍府,她爹沈耀川戰死沙場後,她便被定王接到洛城定王府中撫養,一切的吃穿用度都是比對龍翊與龍清燁,並未有一絲的怠慢。到了定王府有王爺王妃疼愛,有兩個哥哥寵愛,可謂從未聽過白綺琴此刻說的話語。雖然知道定王府中女人爭寵,卻不知道表面下還有這麼些不知道的糜爛東西。今日聽了白綺琴一講,心思漸漸有些明瞭,好像也能想通一些關節了。
白綺琴見她陷入沉思,微微一笑,溫聲道:“你莫要放在心上,你看,這幾日姐姐知道她的意圖也就很少去沐陽宮小坐,就是與她相處,也總是避開了你去,免得叫你被她欺負了。”
沈嘉蘿回了神,看着白綺琴,疑惑道:“姐姐……在這深宮中真的那麼可怕麼?難道每一個人都戴着僞裝?”
白綺琴點點頭,溫和道:“是呀……深宮之中,每個人臉上都有一張面具,那並不是她真的自己,可惜若不這樣,又怎能在這吃人的地方好好活着,有怎能平安的度過呢?”瞧着沈嘉蘿感嘆道:“蘿兒……深宮有深宮的法則!每個宮廷裡的女子都必須熟知這一套宮廷法則,否則一定會
吃苦的!”
沈嘉蘿疑惑道:“什麼法則?”
白綺琴溫和一笑,看着她小臉上寫着的疑惑,輕聲道:“宮廷法則!分爲很多種,也有很多禁忌,你可要聽?”
沈嘉蘿頭一回聽說生存在皇宮的女人還有一套宮廷法則,疑惑點頭道:“想聽,蘿兒也想學!這樣就不會被人欺負了……”
白綺琴滿意點點頭,溫和開口道:“的確如此,想要不被欺負就一定要學會宮廷法則,不然也要有自己的一套宮廷法則!”頓了頓,看見沈嘉蘿敬佩的神色,溫和笑道:“首要之一,便是藏拙露怯,勿要出頭!”
“藏拙露怯,勿要出頭……”沈嘉蘿小聲念着,看着白綺琴道:“什麼意思呢……”
白綺琴嘆氣道:“傻蘿兒……這有什麼難懂的?就是不能顯露你的才能,不能顯露你的膽識,不能在衆人裡頭扎眼跳脫,若是動不動就顯露你的本事,動不動就顯露你的膽識,動不動就跳出在衆人之外,一定會吃虧的!”
沈嘉蘿點點頭,輕聲道:“那第二條呢?”
白綺琴輕輕一笑,拍拍她手道:“第二條就是,淡漠平和,與世無爭。保持平和的心態,至少表面上如此,不與人爭搶,不與人強奪,一定會平安的。”
沈嘉蘿想了片刻,點頭道:“就像姐姐你一樣……”
白綺琴溫和一笑,搖頭道:“姐姐性子如此,改不過來。不過正巧了這性子,還算尚好。”
沈嘉蘿點點頭,笑道:“姐姐待人溫和,不與人爲難,最好了!”
白綺琴心中高興,伸出三根手指輕聲道:“這第三條,便是多聽多看多想多做,少說少攙少問少落!”
“少落?”沈嘉蘿一疑,揚聲道:“什麼叫少落?”
白綺琴溫和道:“多聽別人講的,多看別人做的,多想別人爲何要做,多做該做的,不該做的能做也要做!少說知道與不知道的,少攙和不能知道與不能做的,少落於人後,少留下把柄,少遺落痕跡。”
白綺琴越說沈嘉蘿愈發不明白了,望着白綺琴輕聲道:“蘿兒不懂……”
白綺琴溫和寬慰道:“無礙的……你還小,慢慢在這宮中看多了聽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沈嘉蘿低着頭,白綺琴接着道:“你要多注意別人的細枝末節,想想別人爲何要如此,想想別人爲何要這般,慢慢的你就能明白事情的緣由,也就能看懂一個人了!”
沈嘉蘿年雖小,又是自小長在閨閣,對這些人情世故難以明白,就是宮廷法則聽在她耳中也是迷濛虛幻的。此刻見白綺琴傾心傳授,忙開口道:“蘿兒謝謝白姐姐覺了這許多……只是……只是有些實在難懂……不是說勿要出頭麼,爲何又要不能落於人後……”
白綺琴輕聲一笑,伸手捏她
的鼻尖,嘆氣道:“勿要出頭,便是勿要與人爲敵,勿要事事站在頭一個,俗語講槍打出頭鳥,你在站在頭一個,不是正好就成爲衆矢之的了麼?”頓了頓,見沈嘉蘿一副領悟的樣子,溫和道:“少落,只是叫你勿要事事落於人後,若是事事落於人後,難免被冠上一個癡傻蠢笨的帽子,這一來衆人都以你爲恥,誰也不願意與你結交,你反而總是被人欺負,怎麼行?少落,便是當落則落,不當落則不能落,既不做那頭一人,也不做那墜尾之人,你可明白?少落,還有不能落下把柄與人捏住,不能遺留痕跡與人察覺,不能讓你自己的缺點被敵人發現,不能陷自己於逆境!”
一番話說下來,沈嘉蘿心頭大悟,可是悟了半晌又好似摻不明瞭。迷茫的點點頭,輕聲道:“知道了……蘿兒會慢慢揣摩的……”
白綺琴點點頭,溫和道:“一時半會你也揣摩不透,只是謹記一條,多聽多看多想多做,少問少說少攙和!”
沈嘉蘿點點頭,輕聲道:“嗯……蘿兒知道了……”
白綺琴一番灌輸傳授,沈嘉蘿聽了許多,她見沈嘉蘿一時半會想不透徹,只得停止了宮廷法則的解說,瞧着沈嘉蘿的小臉,見她額頭上的傷痕,輕聲道:“你的傷口還疼麼?”
自上一次被龍翊用茶盞打了額頭,她的額頭一直好的很慢,好不容易這些日子慢慢結了痂,卻是再也恢復不了往昔的白嫩光潔了。額頭上一條顯眼的疤痕,無端把一個花樣的小姑娘弄的滄桑了。
沈嘉蘿聽她說起疤痕,伸手摸過自己的額頭,摸到那一條淺淺的疤痕,嘆一口氣道:“疼是不疼了……只是……再也好不了,只能永遠長在臉上了。”
被龍翊打,還是因爲邵秀妍,病情又一再加重,這才耽誤了治療留下了疤痕,這一切都是因爲邵秀妍所起,白綺琴沉着臉嘆氣道:“要不是邵妃,陛下也不會打你!”
沈嘉蘿搖搖頭,嘆氣道:“陛下說邵妃是他最寵愛的妃子……爲了邵妃打我,也是沒辦法的……”
“陛下幾時說的?”白綺琴一愣,看着沈嘉蘿疑惑道。
“陛下命我伺候邵妃,還叫我立刻就走,又說伺候的是他最疼愛的妃子……就是前幾日說的!”沈嘉蘿回憶着龍翊說的話,心頭全是委屈。可惜此刻再想當日他說最最寵愛的女子是沈嘉蘿時的情景,彷彿就像一場夢境。
白綺琴聞言一呆,愣了片刻,沈嘉蘿思及她的身份,輕聲膽怯道:“白姐姐……你別難過……”
白綺琴回過神,瞧着沈嘉蘿的額頭上的傷痕,輕聲道:“也罷……陛下說最疼愛的人,一定就是了……姐姐也沒什麼好傷心的……姐姐能做他的妃子已經是天大的福分……還能再奢望什麼……”嘆一口氣,輕聲道:“蘿兒……也許姐姐有辦法幫你恢復容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