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蘿啞着嗓音搖頭道:“是如意!”
白綺琴一愣,拿絲帕拭着眼淚澀聲道:“好膽大的奴才!蘿兒,你這雙手何時才能好呀……哎……”
沈嘉蘿瞧着她撲簌簌的眼淚,沙啞嗓音道:“太醫說要幾個月呢……”
白綺琴撇清了自己與邵秀妍的關係,龍翊對她深信不疑,沈嘉蘿也相信她沒有參與私刑事件,可惜沐陽宮中卻不太好過。
龍翊一襲龍袍高高坐在寶座上,劉四喜立在他身側,如意口吐鮮血跪在玉階下滿面烏青,地上還跪了一屋子的奴才,邵秀妍一襲橘色宮裝立在殿中,低頭柔聲哭道:“陛下……臣妾真的沒有指使奴才們對沈嘉蘿濫用私刑!臣妾是冤枉的!”
龍翊冷着臉沉聲道:“你說你是冤枉的?可是蘿兒就在你的地窖中出事,你敢說你毫不知情?這一切都是奴才擅作主張無端將蘿兒關進去的?”
邵秀妍面色變了變,哭道:“嗚嗚嗚……臣妾只說沈嘉蘿偷了臣妾的玉簪,臣妾不過叫她們好好找一找,誰知道她們會把沈嘉蘿拖到地窖中用刑,逼她說出玉簪在哪裡?”
“胡說!”寶座上的龍翊面色冷然,不悅道:“蘿兒從不偷盜,你想矇騙朕?”
邵秀妍委屈的抽動雙肩抽泣道:“臣妾……臣妾不敢!只是臣妾的玉簪確實丟了,奴才們看見是她拿的,臣妾自然相信是她偷了。至於,她偷不偷東西,臣妾怎麼知道?她是陛下借給臣妾的奴才,奴才怎會知道她從前的德行,指不定以前也偷過,就是陛下沒發現而已……”
“住口!”龍翊冷冷打斷她的話,盯着邵秀妍高挑的身量,冷聲道:“你以爲朕就查不出是你濫用私刑?你身爲後宮妃子,應當知曉濫用私刑的下場!”
下場她自然知曉,不然她也不會抵死不認賬了。聞言低着頭哭道:“都是如意……是如意偷偷揹着臣妾濫用私刑的!陛下不信可以問她們!”邵秀妍朝着身前一指撒嬌道。
龍翊還沒開口,底下已經七嘴八舌說開來。
“啓稟陛下,一切都是如意的主意,娘娘都不知道的!這是吉祥的聲音。
“回陛下,如意在宮裡頭橫行霸道,連娘娘也不放在眼裡的。這一切都是如意的主意!”這是一個低沉的老嬤嬤聲音。
“一切都是如意的主意,奴婢只是遵從她的意思辦事,求陛下恕罪!”這是跟隨如意一起折磨沈嘉蘿的宮女們齊齊的聲音。
“如意……”
這七嘴八舌飛快的說着,根本不曾經過龍翊的同意,劉四喜立在一旁打斷下頭的說話聲,怒斥道:“放肆!”
衆人身子一顫,邵秀妍哭道:“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
龍翊冷冷看着邵秀妍,心頭恨不得將這女人千刀萬剮。他如何不知這一切都是她的主意,可惜這會沒有證據,他如何能定她的罪?若是貿然將她打入死牢,只會召來左相邵雄的萬般阻攔。龍翊沉着臉盯着底下顛倒黑白的邵秀
妍,冷冷一哼,起身撩袍行去。
劉四喜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忙快步跟上。
邵秀妍回頭瞧着龍翊遠去的背影,嘴角一勾。盯着地上跪了七七八八奴才,揚聲道:“都起來吧!”
奴才們膽怯起身,沒參與的宮女們瞧着如意的眼神都帶着濃厚的鄙夷和諷刺,今次被她連累,害得陛下龍顏大怒,她真是該死了。
邵秀妍進了內殿,演夠了戲有些累,揚聲道:“吉祥,寬衣!本宮乏了!”
吉祥恭敬上前,躬身含笑道:“是!”
貶黜 復位
邵秀妍將一切推得一乾二淨,龍翊雖知道是她指使,卻苦於沒有證據不能降罪於她。氣呼呼的返回養心殿,白綺琴已經離去,沈嘉蘿一個人呆呆的望着頭頂巨大的金絲楠木樑柱,小臉上全是哀傷和迷茫。龍翊進門瞧見的就是她這般模樣,方纔還氣急敗壞的心情立時好了許多。輕輕走到龍牀上邊,瞧着沈嘉蘿溫和道:“蘿兒!”
沈嘉蘿一愣,轉過頭彎了眼睛勾了嘴角:“翊哥哥。”
一聲“翊哥哥”抵得上全天下最美好的事物,龍翊嘴角一勾坐到龍牀上,將她撈進懷中,揉着她秀髮溫聲道:“在想什麼?怎麼發了呆?”
沈嘉蘿靠着他的胸膛,聽着他胸膛裡有力的蹦跳聲,還有從外頭進來裹着風雪冰涼的龍袍,小聲道:“在想,要是我死了你會不會傷心?”
龍翊又將她摟緊一些下巴抵着她的頭頂,溫聲道:“不許胡說!我,已經後悔了!”
沈嘉蘿順着他的手臂往他懷裡鑽了鑽,腦袋蹭着他的胸膛澀聲道:“我怕……”
龍翊閉了眼睛,喃喃道:“我也怕……”
就這樣靠了許久,兩顆心感受着難得的溫存和貼心,沈嘉蘿被他摟的緊了輕輕掙脫道:“好難聞……”
龍翊一怔,疑惑道:“我麼?”說完忙嗅着自家的手臂和衣襟,沈嘉蘿忍不住笑出聲來,不好意思道:“我在地窖呆得久了……身上好難聞……”
龍翊停下動作,溫和笑道:“我抱你去沐浴!”
沈嘉蘿小臉一紅,正想拒絕,不料龍翊已經伸手將人連同被子抱了起來。沈嘉蘿被裹在厚厚的被子中,瞧着近在咫尺的俊朗臉面,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
浴房裡頭熱水時時都有,龍翊抱着沈嘉蘿進去,裡頭的裝飾比沐陽宮好了許多,全是漢白玉砌成,入水口是蟠龍吸珠的式樣,池底開着祥雲彩蓮,全部採用浮雕的手法,讓人不至於滑倒。兩旁是漢白玉的立櫃玉鉤等物,還有一張漢白玉長案,擺着柔和溫暖的軟榻,上頭玉瓶玉盞薰香獸爐樣樣齊備。龍翊抱她到軟榻旁,沈嘉蘿再不肯讓他再進一步。自己下了軟榻,隔着屏風喊道:“你可不許過來!”
龍翊往日裡最愛乾的便是對她用強,今日卻乖巧的聽了話,駐足在屏風這邊溫聲道:“我替你喚兩個奴才進來!”
沈嘉蘿現今身份便是奴才,聞言搖頭道:“
不要!”
龍翊無法,只得溫聲哄道:“你手上傷勢不能沾水,這可是太醫說的。我喚兩個奴才伺候你,再去給你拿衣裳。”
沈嘉蘿瞧着自己一身髒污的衣裳,又看看自己滿是血瘀傷痕的手指,小聲道:“好吧……”
龍翊很快喚了奴才進來伺候,他則往內殿的小殿去替沈嘉蘿拿乾淨衣裳。從前沈嘉蘿在養心殿當差,一應物件都是原封不動的擺着,龍翊很容易就取了一套過來。坐在軟榻上聽着屏風那頭的水聲,心頭莫名的踏實。
宮女們往日總拿眼神鄙夷沈嘉蘿,這會伺候沈嘉蘿沐浴卻是盡心盡責,生怕有一絲的怠慢,也不知她們安得什麼心。一番梳洗,宮女捧上龍翊拿來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替沈嘉蘿穿上,從小衣到外衫,沒落下一件,沈嘉蘿有些不好意思的套着小衣,臉上抹上兩朵紅雲。
宮女躬身退下,龍翊穿過屏風抱起沈嘉蘿,嗅着她頭髮上的香氣,溫聲道:“身上疼嗎?”
沈嘉蘿被他抱在懷中,點點頭不敢伸手攬住他他的脖子小聲道:“疼……”
養心殿的地龍溫暖如春,龍牀上的繡枕絲被被宮女換了乾淨,龍翊將沈嘉蘿抱到龍牀上,拿過錦帕小心替她擦着頭髮,溫和道:“困了就睡吧!”
沈嘉蘿一怔,忙小聲道:“我……我……我睡那裡就好!”
龍翊順着她小手指的方向,望着小殿溫和道:“乖,那邊還沒打掃呢,髒的!”
沈嘉蘿怔了怔,輕聲道:“不是每天酉時會打掃麼?”
龍翊一愣,想起她從前也是伺候養心殿的奴才,頓了頓,柔聲道:“我想跟你睡!”
沈嘉蘿臉上發燙,羞澀低頭不知如何開口。她雖然不想跟他睡,可聽見他難得的情話,卻是心頭蹦跳甜蜜。
龍翊看出她的羞澀,想了想溫聲道:“我就抱着你!”
沈嘉蘿的臉愈發紅了,龍翊替她擦着頭髮,又用內力替她蒸了一會,她的頭髮很快就幹了。她羞怯的想要下牀,龍翊大手一撈將人撈回懷中,褪了明黃的九龍靴,躺倒龍牀上,抵着懷中沈嘉蘿的頭頂輕聲哄道:“睡吧!”
畢竟是大難不死,對龍翊的感激和珍惜較之往日尤甚,對龍翊的牴觸也漸漸沒了,雖然一心記着自己是龍清燁的人,卻怎麼也做不到掙脫這寬厚溫暖的懷抱。沈嘉蘿暗暗道,就讓自己暫時的沉淪進去吧!輕輕的閉上了眼睛。
龍翊躺在龍牀上,懷中溫軟香甜,下巴下是沈嘉蘿柔柔的秀髮,心頭涌上一陣陣的憐惜和不捨!他一定不會放過邵秀妍!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抱着懷中的小東西沉沉的睡去。
翌日一早,沈嘉蘿醒來,身旁已經沒了龍翊,她懶懶的賴在錦被下,瞧着外頭大亮的天色,知道他是去早朝了。昨日一天沒吃東西,一天沒喝水,晚間喝了藥沒什麼胃口,這會卻是又餓又渴。她暗暗搖搖頭,正欲起身,就聽珠簾掀起,一個甜甜的聲音響起:“姑娘,您醒了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