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四喜不理會她,揚聲道:“進來!”
宮門口這才被緩緩打開,兩個模樣還算周正的宮女躬身施禮:“劉公公!”
宮門很快關閉,邵秀妍瞧着兩個宮女,劉四喜揚聲道:“這兩個奴才往後就跟着采女了,她們會照顧好您的!”言畢揚聲道:“將一干人等帶走!”
太監們開門進殿,兩個宮女上前攙扶邵秀妍,吉祥一愣,昨日以爲如意下去了她便是這沐陽宮最體面的奴才,誰知人生際遇變化如此,驚懼的瞧着上來押她的太監,顫抖哭道:“娘娘……娘娘救奴婢……”
邵秀妍分身自顧尚且無暇,如何能救她?聞言只是拼命甩開靠近的奴才,尖聲叫道:“別過來!別過來,你們想要害死本宮肚子裡的孩子!”一面尖聲驚叫,一面往宮門口跑去。兩個宮女死死拉住她的胳膊,勸道:“采女!萬萬不可!”
太監押着宮女們出門,如意臉色烏青,已經沒了人樣,不過是殘留一口氣,與其說是押不如說是拖着出門的。外頭已經擺了杖刑的條凳棍棒,劉四喜立在殿中掃視一下子就空了的沐陽宮揚聲道:“忘了提醒采女,您現在已經沒資格再自稱本宮,以下犯上,觸犯宮規當杖責,到時候皇子不保可莫怪灑家!”
邵秀妍一愣,捂着肚子怒斥道:“你!你……劉四喜你不得好死!”
外頭的宮女被杖責,哭聲震天,沐陽宮一片肅殺氣氛,御花園中遠遠灑掃的宮女們聽聞了聲音都是一顫,紛紛遠遠躲開了去。生怕這煉獄一般的禍事波及到自己身上。
如意被太監拖到條凳上,只捱了一棍就口吐鮮血不止了,那太監見她不經打,晦氣罵道:“倒了八輩兒血黴了,第一手就要打死了人!反正發配北營還不如現在就死,少受些罪,灑家送你一程,閻王爺也不會怪罪灑家!”狠狠一棍敲在如意腰上,直接將如意打得斷了氣,也算是替她解脫了。
未央宮
白綺琴得到消息的速度很快,春蘭躬身立在一旁恭敬道:“聽說陛下說,若誰再進言要斬立決的,一句話把左相那些人都嗆的住了口!”
白綺琴瞧着面前一隻削好的雪梨,溫和道:“陛下疼愛蘿兒,他們要反對,陛下自然不樂意的。”
春蘭點點頭,恭聲道:“如今皇后恢復了後位,您要備什麼禮物嗎?”
殿中薰香淡淡,煙霧繚繞,帷幔厚厚的垂懸在八扇開得花窗前,幾個宮女正在各自忙碌,玉瓶中插着新採的梅花,壺中溫着熱茶,金案上擺着瓜果糕點,白綺琴瞧着面前的雪梨沒說話,春蘭躬身不知她心中所想不敢接話。良久,白綺琴才擡起頭來:“本宮去看看邵妃吧!”
春蘭一愣,忙道:“娘娘,邵妃現今被貶爲采女,況且她還傷了皇后,陛下已經對她諸多不喜,您還是別去了!”
白綺
琴淡淡道:“本宮見她落魄,心有不忍。再說前陣子她還與本宮姐妹相稱,本宮好歹去勸勸她!”
春蘭無奈,只得躬身道:“是!”退下一旁。
白綺琴瞧着她退開的身影,瞧着殿中幾個侍女忙碌的身影,腦中沒由來的一動。昨日她還與邵秀妍商議,殺了沈嘉蘿成就一個好天氣,轉眼便變了個方向。邵秀妍成了沈嘉蘿的手下敗將,也不知她是否也在哪一日會成爲沈嘉蘿的手下敗將?不會的,她一定不會!沈嘉蘿信任她,依賴她,絕不會懷疑她!而且,她的頭腦豈是這幾個女子能比擬的?縱然遇到那一天,她也會力挽狂瀾全身而退。
白綺琴冷冷的瞧着外頭的天氣,陰沉的天幕似乎又要下雪了,這已經是這個冬日第幾場雪?她實在記不得了!
冬梅拿了披風,秋菊備上些糕點,白綺琴接過夏荷遞來的手爐披了披風緩慢的出了門。春蘭怕外頭下雪,特地帶了綢傘,跟在一旁恭聲道:“娘娘,邵妃對您本就不敬,您去了她以爲您落井下石,說不定還要說什麼難聽的呢!”
白綺琴搖搖頭,裹緊了披風淡淡道:“都說雪中送炭難,錦上添花易。咱們去看看她,盡心就好,至於她要說什麼難聽的話,咱們也當沒聽見便是!”
主僕二人說着話,慢慢往沐陽宮去。正好碰見沐陽宮門前收拾東西的太監們,見了白綺琴都躬身施禮:“參見琴妃娘娘!”
白綺琴瞧着光景,溫聲道:“這是……”
爲首的太監忙上前一步,躬身道:“回娘娘,方纔剛剛杖責了奴才。”白綺琴其實早就知曉了,聞言點頭道:“你們忙吧!本宮探望邵采女!”
太監們忙讓開一旁,白綺琴穿過衆人到了門口,瞧見敞開的宮門裡頭空無一人,門口卻站了許多的太監把守,終於相信龍翊是真的軟禁了邵秀妍。她心頭感觸,立在門口溫聲道:“本宮探望邵采女,一會就出來!”
原本以爲太監會上前阻攔,誰知太監們只是躬身施禮,並未阻攔。白綺琴嘆一口氣,邁步進入。半軟禁,不也是軟禁麼?後者不能有人探望,前者雖可以見客,卻也是不能出去的。
春蘭恭敬遞上食盒,沒有跟上。白綺琴獨自一人走了進去,立在空蕩蕩的正殿中,溫聲道:“妹妹……”
內殿中,邵秀妍穿着采女的衣裳,身上的首飾都被摘去,妃子衣裳也被剝去,獨留一隻手上一隻玉鐲子是進宮時的陪嫁沒被拿走,兩個宮女立在她面前,不像伺候的奴才,倒像監視的女官。她肚子疼了好一會,劉四喜終是替她傳了太醫,太醫飛快趕來,卻不是何繭。邵秀妍踹劉四喜的一腳太過用力動了胎氣,必須要服藥靜養。太醫開了藥方,邵秀妍靠着軟榻,臉色煞白。宮女替她熬了藥伺候她喝下,知道她心裡難過,都沒有吭聲勸慰。
這會正殿
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內殿中的三個女子都有些愣神。還是邵秀妍最先反應過來,皺着眉頭澀聲咬牙道:“白綺琴!”
她聲音雖小,白綺琴一字不漏的聽了清楚,緩慢踱進內殿立在珠簾邊溫聲道:“妹妹,姐姐來看你了!”
兩個宮女忙躬身屈膝道:“奴婢參見娘娘!”
白綺琴微微頷首,輕聲道:“退下吧!”
“是!”兩個宮女溫順退下,全然不像對待邵秀妍的放肆,邵秀妍咬牙怒道:“狗奴才,滾!”
宮女不吭聲飛快退下,白綺琴走上前來,瞧着邵秀妍樸素的打扮,還有凌亂的髮髻,溫聲道:“妹妹何必發火?”
邵秀妍瞧着她的模樣,冷聲道:“少在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只怕看到本宮這個下場最滿意的就是你!”
白綺琴輕聲一嘆,走近她身旁,坐在軟榻上,瞧着滿殿不曾改變的裝飾溫聲道:“妹妹雖然被貶了,住的還是比姐姐好!”沐陽宮是僅次於鳳藻宮的宮殿,白綺琴的未央宮的確比不上,雖然邵秀妍的品秩有所改變,到底憑仗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住了很多,比如這個宮殿。
邵秀妍聞言轉過頭,捂着肚子皺眉嗤笑道:“你又在耍什麼花招?你老實交代,是不是你告訴陛下,沈嘉蘿在地窖裡的?”
白綺琴眉目一怔,溫聲疑惑道:“妹妹在說什麼?姐姐毫不知情!陛下怎麼會知道蘿兒在地窖的?”
邵秀妍不耐煩的怒斥道:“你少在這裡裝腔作勢!沈嘉蘿被關在地窖,只有你我知道。陛下怎麼會趕來救她?還不是你去告的密!你素來看不慣本宮,表面裝着純潔善良,內心步步爭寵,一定是你想借着陛下的手打壓本宮!你說,是不是?”
邵秀妍的話字字緊逼,白綺琴淡淡凝望着她的臉,淡淡道:“害你的是蘿兒,是她寫了血書,被陛下看到!”
“什麼?”邵秀妍一震,揚聲道:“你說什麼?沈嘉蘿寫了血書,陛下怎會撿到?”
白綺琴見她衝動的神色,嘴角一勾站起身來,慢慢走到邵秀妍對面,伸手扶着金案壓低身子溫聲道:“本宮怎麼會知道?本宮只知蘿兒寫了血書,陛下恰好看到!本宮也沒有辦法!誰叫你辦事太過莽撞,從不深思熟慮呢!”
邵秀妍盯着對面白綺琴雲淡風輕的臉色,不悅道:“你就是深思熟慮?哼……是呀!你不正是深思熟慮麼?你處處算計,好一個不走偏的計謀呀!”
白綺琴秀眉一挑,邵秀妍冷聲道:“無論本宮與沈嘉蘿誰死,對你而言都是一樣的!同樣是少了一個對手!怪不得你會支持本宮害死沈嘉蘿,怪不得你會假意與本宮走近,你都是爲了更好的算計!”邵秀妍聲音越說越大聲,尖聲道:“可惜你算錯了一步,你算錯了陛下並不會要本宮死!本宮懷着龍子呢!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