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綺琴溫和一笑,毫不猶豫的伸手端過茶案上的茶盞,輕輕撥着。春蘭不放心沐陽宮人,想要阻止主子飲茶又不好明說。
邵秀妍瞧見春蘭的神色,看着白綺琴吹着茶葉,輕聲笑道:“琴妃娘娘可是嫌棄茶水不合口?”
她嗓音尚未畢,白綺琴已經端着茶水輕輕抿了一口,擡起頭溫和道:“果然是好茶!本宮今日趕上好口福!”
邵秀妍一愣,片刻恢復了神色,倚着軟榻揚聲道:“茶也喝了,琴妃娘娘有什麼話對本宮說?”
頭一杯茶不怕下毒,白綺琴也算一個狠角色,邵秀妍瞧在心中覺着此女不可小覷。經昨日之後,愈發覺得與她成爲盟友比成爲敵人強。
白綺琴見她緩和臉色,又抿了一口茶水,這才擱下茶盞,溫聲道:“妹妹也不用總是娘娘,娘娘的叫了。本宮虛長妹妹幾歲,就託大當一回姐姐如何?”
邵秀妍瞧她一眼,揚聲道:“那妹妹就不客氣了!姐姐方纔說有話同妹妹說,只是不知道是要教授妹妹什麼金玉良言?”言畢輕輕揮手示意如意去準備些糕點果品。如意聽她們化敵爲友,忙恭敬低頭小心退下。
白綺琴玉手交疊在雙腿之上,瞧着邵秀妍輕聲道:“姐姐哪有什麼金玉良言?不過是些肺腑之語罷了!”頓了頓輕聲道:“妹妹如今懷了龍子,身子最是要緊,平日裡一定注意些,該忌的忌,該補的補,提點着下人,莫要他們怠慢了。”
邵秀妍伸手撫摸着肚子,猜不出她話中之意,不過仍舊含了笑臉,點頭道:“太醫定時來瞧的,也開了安胎的方子,列了忌食的單子,妹妹一定記着就是,姐姐不用擔心!”
白綺琴點點頭,溫和道:“這就好!妹妹有孕,陛下的關切已經可以瞧出,他雖嘴上未說,咱們卻都看得明白,其實對妹妹肚子裡的孩子是極爲寵愛的。”
邵秀妍聽了一會,總算明白了她的心思。這是自己肚子里長不出,怕她生了龍子將她壓下去,趕早來投靠來了。她心思一轉,含笑道:“姐姐放心!妹妹懷的可是陛下頭一個小皇子,陛下的心意妹妹明白的。”
白綺琴溫和含笑,點頭道:“妹妹明白就好!姐姐也就放心了!”言畢輕聲一嘆,溫和道:“天氣一冷,姐姐身子就不好,少出宮走動,也少來看妹妹,妹妹不會怪姐姐吧?”
說了半日終於說到重點,就是想要與她化干戈爲玉帛,攀上交情,給日後留個後手,邵秀妍看的明白也不點破,畢竟終於少了一個強大的對手,何樂而不爲呢?她輕輕一笑,撫着肚子揚聲道:“姐姐說的哪裡話?妹妹比姐姐後進宮,不懂禮數沒來拜會姐姐,這心裡頭還有些過意不去呢!姐姐不怪妹妹已經是萬幸,妹妹怎敢怪罪姐姐?”
白綺琴滿意的笑起來,溫和嘆氣道:“哎……外人只當咱們姐妹倆是冷性子遇到燥人互相不對眼
,卻原來都是一場誤會呀!”擡頭看着邵秀妍溫和笑道:“妹妹性子活潑直率,姐姐可是打心眼裡喜歡!早知道妹妹是這樣的性子,姐姐就早來探望了!哎……都怪這宮裡頭的下人們道聽途說,反倒讓咱們姐妹嫌隙了……”
邵秀妍瞧着她溫和含笑的臉,附和道:“都是下人們胡亂說,妹妹以爲姐姐喜歡清靜,不喜歡妹妹這樣的野性子,不敢來拜會!”
二人有說有笑,親熱勁比親姐妹只多不少,如意端上來上等的茶點果品,春蘭小心替自家主子揀在碟中。殿中一片歡笑和睦,聽在門口的一衆宮女耳中,愈發不明瞭了。
沈嘉蘿跟隨劉四喜到了沐陽宮,立在宮門口不敢進殿。劉四喜見她膽怯的模樣,輕聲道:“你怎麼了?”沈嘉蘿不開口,劉四喜心中也知曉,招手吩咐宮女稟報。
宮女恭敬揚聲稟報,殿中正在談笑的二人頓了頓,邵秀妍不悅道:“本宮正在與姐姐談心,誰也不見!”
殿門關着,沈嘉蘿還是聽見了她冷冰冰趾高氣揚的聲音,劉四喜只得吩咐宮女稟報說沈嘉蘿來見。身爲璟宮第一大總管,到了哪都受人待見,這邵秀妍恃寵而驕不將他放在眼裡,卻是頭一個。
邵秀妍不見劉四喜,一聽了沈嘉蘿的名字卻是一喜,嘴角含笑吩咐開門,就見一襲水色衣裳的沈嘉蘿恭敬的立在門口。劉四喜站在沈嘉蘿身旁,低頭沉聲道:“啓稟邵妃娘娘,陛下說您這裡缺個貼心周到的宮女,特地命奴才將沈嘉蘿送了過來。”
沈嘉蘿頂着被邵秀妍掃視的目光,恭敬屈膝道:“奴婢參見娘娘!”
邵秀妍哈哈一笑,揚聲道:“劉公公,方纔本宮與姐姐說話沒聽清是您來了!呵呵……陛下真的肯讓她來伺候本宮?”
劉四喜躬身道:“回娘娘,的確是陛下差遣!”
邵秀妍瞧着沈嘉蘿,面上的笑意愈發濃厚,揚聲吩咐道:“如意,快請劉公公吃茶!”
劉四喜忙恭敬道:“娘娘接管沈嘉蘿就是,奴才還要回養心殿伺候陛下!”
邵秀妍輕聲一笑,掩口道:“那好,本宮就不留您了!替本宮謝過陛下隆恩!”
“是!”劉四喜躬身退下,轉身就走,只留下沈嘉蘿老老實實站在宮門口。
邵秀妍收了笑臉,揚聲道:“還愣着幹什麼?陛下叫你來伺候本宮,難道就是讓你傻站着的?”
沈嘉蘿不敢猶豫,咬着雙脣邁進了門檻,小步走到玉白方磚上恭敬道:“娘娘有何吩咐?”
“哈哈……”邵秀妍見她低聲下氣的立在面前,又看她衣着寒磣頭上髮簪也沒有一個值錢的,禁不住哈哈笑起來。她一笑,殿中的如意吉祥,門口的一衆宮女都忍不住輕聲笑起來。
春蘭立在白綺琴身後,瞧着沈嘉蘿落魄模樣,暗暗搖頭。白綺琴嘆一口氣,溫聲道:“妹妹何必取笑
她,如今她也是落魄了……”
沈嘉蘿一驚,猛然擡起頭來,就看見白綺琴斜斜坐在邵秀妍對面的軟榻上,滿面溫和含笑。她一愣,眼中全是不可置信與奇異。
白綺琴也看見她的眼色,在此如何能說清,只是微微含笑並未與她打招呼。
邵秀妍瞧見沈嘉蘿盯着白綺琴,一巴掌拍在軟榻上不悅道:“看什麼看?一個九等奴才,你也敢盯着娘娘看!你就不怕本宮挖了你的狗眼!”
沈嘉蘿驚駭低頭,屈膝小聲道:“奴婢不敢……”
“你不敢?你有什麼不敢?”邵秀妍冷冷一哼,不悅道:“替本宮斟茶!”
“是!”沈嘉蘿忙擱下包袱放在地上,起身走到她身前替她斟茶。
邵秀妍看着沈嘉蘿看着白綺琴,嘴角含笑道:“姐姐從前與她的關係好,如今她做了奴才,您就莫再理她了!像她這樣的下賤胚子,惹上了就是一身騷!”
邵秀妍擺明了就是挑撥,白綺琴不接也不好接也不好,扶着額頭嘆道:“也不知怎麼了,從剛纔起姐姐頭就有些暈沉沉的,這便不打擾妹妹了,姐姐先回宮了!咱們姐妹改日再聊!”
邵秀妍得意的看一眼沈嘉蘿,又看一眼白綺琴,起身含笑道:“既如此,妹妹也不強留姐姐!妹妹送姐姐!”
白綺琴含笑點頭,慢慢起身,春蘭忙上前攙扶,邵秀妍看着立在一旁的沈嘉蘿不悅道:“還不快來扶本宮?”
沈嘉蘿渾身一顫,忙上前扶她,邵秀妍一挨着她手就推開她道:“哼,連個人也不會扶,滾開!”
如意滿意的笑着上前扶着邵秀妍,不忘回頭瞪一眼沈嘉蘿。幾個人慢慢朝宮門口走去,白綺琴含笑婉拒請邵秀妍留步。白綺琴一說留步,邵秀妍便停了步子,待看到白綺琴下了臺階轉過花圃,這纔回頭瞧着沈嘉蘿,半晌揚聲道:“今日,你終於落到本宮手裡了!哈哈……”
沈嘉蘿一震,忙低頭不敢接話。如意瞧着她膽怯的模樣,陰森開口道:“娘娘問你話,你怎麼不答?”
沈嘉蘿心頭忐忑,不知說什麼好,低聲道:“奴婢……奴婢……”
“奴婢什麼?結巴了?還是啞巴了?”邵秀妍冷麪不悅,收了方纔與白綺琴的笑臉,慢吞吞走回了軟榻邊。如意替她脫了繡鞋,小心伺候着她躺倒軟榻上,往一旁慢慢收拾杯盤。
邵秀妍瞧着沈嘉蘿卑微的樣子,心頭高興揚聲道:“過來,給本宮捏捏腿!”
沈嘉蘿慢慢上前,走到軟榻邊跪在絨毯上,小心替她捏腿,第一下不敢下手,鼻尖冒出了點點汗珠。好容易下了手碰到她的衣裳,心中愈發忐忑了。一點一點的替她捏着,漲紅着臉不敢開口。
邵秀妍本就是刻意爲難,又怎肯放過她,一腳踹到她身上,將她直接踹倒在地上,揚聲怒道:“你想掐死本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