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翊瞧着沈嘉蘿膽怯的樣子,想起重傷後她不曾守在身旁的情景,不悅揚聲道:“你不是在沐陽宮伺候嗎?爲何跑到這裡來偷懶閒逛?”
沈嘉蘿忙小聲道:“啓稟陛下,是……是邵妃娘娘派奴婢來請琴妃娘娘過御花園賞梅的。”
龍翊冷冷一哼,沉聲道:“派你來請人,你爲何遲遲不歸,不是偷懶是什麼?邵妃懷孕在身,你不好好伺候,跑到這裡被朕當場逮着,還有理了?”
沈嘉蘿忙躬身低頭小聲道:“奴婢……不敢……”
白綺琴見龍翊一見着沈嘉蘿就發火,忙躬身溫和道:“陛下息怒,的確是邵妃娘娘派蘿兒過來請臣妾的,不過臣妾身子不適,就留她說了說話,這纔沒讓她回去覆命,是臣妾的不是!”白綺琴將罪責攬在自己身上,立刻引得春蘭不滿,沈嘉蘿感激。
龍翊冷冷看着沈嘉蘿,揚聲道:“既是琴妃娘娘替你求情,朕就暫且饒過你,還不快滾!”
“是!”沈嘉蘿慌忙低頭,小心的退出了內殿,往沐陽宮去。一路上想着自己額上的疤痕,想着龍翊的態度,想着邵秀妍的狠毒,想着白綺琴的良善,咬住脣不說話,伸手將額頭的胭脂盡數擦了乾淨,一個人靜靜的返回了沐陽宮。
沈嘉蘿離開了未央宮,氣氛稍微緩和,白綺琴忙吩咐宮女爲龍翊斟茶,自己親手伺候龍翊坐到了軟榻上。她自己小心的坐在龍翊的對面,溫和笑道:“陛下怎麼有空來了?身子還沒好徹底,還是不要走動過多是好!”
她溫和有禮,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龍翊想起方纔惹人驚豔的沈嘉蘿,漫不經心道:“朕身子好的差不多了,出來走走也好,你這幾日辛苦,朕特地來看看你!”
白綺琴心頭歡喜,溫聲開口道:“臣妾謝陛下記掛!只是,如今天氣嚴寒,傷口不易痊癒,陛下有心臣妾就已經很感激,吩咐了奴才來傳臣妾,也是一樣的。”她既承了恩情,又小聲責備,可這責備的話從她口中說出來,讓人聽出了關切聽出了心疼聽出了親密,卻無其他的恃寵而驕與凌人盛氣。
龍翊輕輕往軟榻上靠了靠,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溫聲道:“朕記下了!你就別擔心了!”
白綺琴含笑點頭,伸手替龍翊斟了一盞茶水,柔聲道:“陛下請用茶!”
龍翊伸手接過,懶散的抿了一口,開口道:“剛纔沈嘉蘿的額頭……怎麼回事?”
白綺琴聞言低了頭,嘆氣道:“還不是陛下您上次爲了邵妃娘娘拿茶盞打了她。傷口多日不好,好不容易現今好了,又留下了這顯眼的疤痕,無端毀了容貌。”
龍翊盯着茶盞,想起方纔讓他驚豔的小東西,嘴角一勾輕聲道:“朕看她沒有毀了容貌呀……”
白綺琴溫和一嘆,瞧着他一副不在意的神色,嘆氣道:“怎會不毀?只是臣妾突然想到了胭脂,便試着用胭
脂與她妝飾了一下,這才遮掩了傷口,沒有傷了雅緻!”
龍翊瞧着茶盞,輕聲一笑道:“原來如此,琴兒你真是心靈手巧!竟然將毀了的額頭變成了一朵蓮花,朕還真沒想到。”
被龍翊誇讚,白綺琴心頭又添了幾分歡喜,聞言羞澀笑道:“陛下謬讚了,臣妾何德何能能稱爲心靈手巧,只是一時生了奇想罷了。”
龍翊擡頭看着她溫和的面貌,嘆道:“你就不要推辭了,這宮中屬你最賢惠,也最貼心!朕贊你一個心靈手巧你還不肯當,若換成了別人,只怕早就跪地磕頭求賞了!”
白綺琴看着他感嘆,慢慢起身走到龍翊的身旁,小心的挨着龍翊坐下,輕聲道:“陛下還不瞭解臣妾?臣妾只求能時時守着陛下,能日日伴着陛下,別的臣妾從未奢求過……臣妾一心只爲陛下,陛下高興臣妾就高興,陛下憂愁臣妾也憂愁……臣妾從未想過要求賞賜討名利,臣妾只想……永遠都像此時,陪着陛下說話,飲茶,聽陛下淡淡的說話,慢慢的喝茶……”
“琴兒……”龍翊心生感動,一伸手握住她的小手,溫和道:“朕明白……從始至終,你都是這樣,從來沒有開口求過朕,從來沒有說過,你要什麼……朕都明白……”
沈嘉蘿回了沐陽宮,還以爲邵秀妍尚在御花園,正想放了書冊就往御花園去尋人,卻沒想到邵秀妍一個人立在沐陽宮門口的臺階下,面色陰鬱讓人害怕。沈嘉蘿硬着頭皮走近了,小心上前躬身屈膝道:“參見娘娘!”
邵秀妍冷冷看着遠處,面上一片冷然,宮門口一個人也沒有,沈嘉蘿不知道她們去了哪,見邵秀妍不開口,小心道:“娘娘……您有孕在身,奴婢扶您進去吧!外頭天冷,小心着了涼!”
她本是好意,聽在邵秀妍耳中,卻如天大的諷刺。邵秀妍冷冷看着面前的沈嘉蘿,不悅道:“本宮叫你去請人,你怎麼現在纔回來?”
沈嘉蘿一聽話音不對,不敢接,頓了頓這才慢慢開口道:“奴婢去請琴妃娘娘,誰知她身子不適正在歇息。聽了奴婢傳的話,才起身命奴才們替她梳妝,所以耽擱了……”這是方纔白綺琴教她的話,她慢慢說給邵秀妍聽,也不知邵秀妍肯不肯信?
邵秀妍聽閉冷冷一哼,揚聲道:“她梳妝打扮正好迎接陛下,她以爲本宮不知!她這是拖着時間,就是不肯來呢!她一定早就跟陛下說好的,又怕本宮壞了她的好事,所以夢騙你!”
沈嘉蘿低着頭不敢說對錯,只得小心道:“娘娘,奴婢扶您進去吧……要是着涼了,陛下又要怪罪奴婢……”
邵秀妍一把推開她,不悅道:“本宮想在那裡,還容不得你這個小賤人來插嘴!陛下怪罪你?陛下才懶得怪罪你!陛下把你送給本宮,本宮想怎麼差遣你就怎麼差遣你!你敢管本宮?”
“奴婢不敢!娘娘息怒!”邵秀妍的手段
,沈嘉蘿受了不少,一聽她發火,心頭先膽怯了八分,生怕邵秀妍一個不如意又要餓她的飯打她的臉。
邵秀妍見她膽怯,不悅道:“你方纔說陛下怪罪你?陛下可是跟你說了什麼?哦……對了,你方纔就是從未央宮出來的,你一定看見陛下了!陛下跟白綺琴那個騷狐狸說什麼了?”
沈嘉蘿忙低頭小心道:“啓稟娘娘,奴婢也不知道陛下跟琴妃娘娘說了什麼……陛下一來就斥責奴婢爲何不在沐陽宮伺候您,跑到未央宮去,然後沉着臉叫奴婢滾!”
邵秀妍嘴角一勾,揚聲道:“陛下真這樣說?”
“奴婢不敢撒謊!”沈嘉蘿難得見她笑臉,忙躬身開口。
邵秀妍盯着她,含笑的臉忽然收緊,冷冷一哼揚聲道:“去把如意叫出來,快去!”
她忽然翻臉,沈嘉蘿料之不及呆愣了片刻躬身退下,輕聲道:“是!”
未央宮中一片和睦,白綺琴與龍翊難得的談心,被龍翊誇讚和親自探望,讓白綺琴心頭歡喜異常,春蘭得了她的暗示,忙着準備午膳。夏荷則是連忙換置簇新的被褥繡面,盼着龍翊晚間能在未央宮歇息。
白綺琴爲了留住龍翊,特地命冬梅端上來棋盤,與龍翊對弈。龍翊大病初癒,難得沒了冷性子,破天荒陪着白綺琴下棋,時不時談論兩句,讓着白綺琴一些,讓一旁觀看的宮女都露了笑臉。一連對弈兩局,都是白綺琴輸。她皺着眉柔聲道:“陛下……您就讓讓臣妾嘛!”
龍翊嘴角一勾,出了一子,溫聲道:“朕讓了你幾次,你也贏不了……”
白綺琴伸手捉住他落子的手,溫和笑道:“多讓幾次就贏了。”
春蘭在珠簾邊恭聲道:“啓稟陛下,午膳準備好了,可要傳膳?”
龍翊頓了頓,瞧着白綺琴含笑撒嬌的臉,揚聲道:“傳吧!”
“是!”春蘭退下,一行宮女端着佳餚整齊的進殿,一一擺在茶案上,躬身退出。白綺琴溫和的替龍翊佈菜,劉四喜幫着試菜。衆人正在溫馨,就聽門口一個宮女揚聲道:“啓稟陛下,小劉公公求見!”
龍翊一疑,轉頭看劉四喜,劉四喜忙道:“宣!”
小順子聽了他師父的話,躬身進了門,走進內殿向龍翊白綺琴請了安,起身往龍翊的耳旁小聲說了幾句。
龍翊疑惑道:“真有此事?”
小順子點頭,龍翊沉思片刻開口道:“四喜,走!”劉四喜躬身應答,白綺琴臉色一頓溫聲道:“陛下,您還沒用膳呢?”
龍翊擺擺手,沉聲道:“朕有事,你吃吧!”起身朝殿外走去,小順子與龍翊匆忙跟上,宮女們躬身屈膝目送,待龍翊消失不見,這才面面相覷的起身。
白綺琴獨自對着滿案的佳餚,面色平靜,春蘭開口道:“有什麼事,這麼急着處理,連飯也不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