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兒撲哧一笑,指着地上的採蓮,揚聲道:“就這樣的貨色也配叫採蓮!”笑畢忽然收了臉色,沉聲道:“秋荷偷盜鳳藻宮衣物,立即帶去鳳藻宮徹查!”
“是!”粗使宮女忙答話,院中站立的宮女們都面面相覷,雨兒也不理她們,轉身徑直離去。
採蓮聞言大驚失色,揚聲道:“我沒偷東西……你冤枉我!陛下……”尖聲呼喚了一聲,轉頭衝一旁的浣衣宮女道:“快去求陛下來救我……”
一旁的宮女見了這陣仗,早嚇得魂飛魄散,誰還敢搭理她,一個個低着頭躬着身噤若寒蟬。
雨兒聽聞她的呼喊,冷聲道:“給我把她的嘴堵上!不要髒了御花園的清雅!”粗使宮女飛快的堵了採蓮的嘴巴,連拖帶拽的將人拖出了浣衣局。一路飛快到了鳳藻宮,穆珈藍已然坐在了正殿高高的寶座上。她一襲嫣紅宮裝,身上的明黃披帛長長拖在身前,髮髻上的金釵繁複精貴,額前的金步搖,一點一點隨着撲進門的風晃動。
採蓮一見了這情景,方纔的所有傲氣俱都消散不見,急切的撲倒在金磚上,磕頭如搗蒜,眼淚飛快的順着臉頰滾落。
穆珈藍冷冷瞧着這粗陋之姿的宮女,冷笑道:“很好!很好!果然是什麼樣的狗東西,都敢本宮作對了!”
採蓮聞言慌忙磕頭,穆珈藍見她遲遲不言,冷哼一聲道:“讓她開口!”
雨兒走上前,扯下塞住她嘴巴的絲巾,斥道:“你不是傲氣十足麼?怎麼見了娘娘只剩下哭了?方纔拿捏我的話,再說一次可好?”
採蓮慌忙磕頭哭道:“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奴婢並沒有勾引陛下,是陛下酒醉走到了奴婢的住處……奴婢也是……奴婢也是……逼不得已啊……”
“好一個逼不得已!”穆珈藍怒極反笑,瞧着地上眼淚鼻涕一大把的採蓮,嗤笑道:“原來陛下是對你用了強!本宮倒是錯怪你了?”
採蓮一愣,慌忙磕頭道:“陛下……陛下的確是這樣的……娘娘錯怪奴婢了……奴婢絕無半點高攀之心!娘娘……饒恕奴婢吧!”
穆珈藍猛地將手邊的茶盞揮到地上,茶盞清脆落地,摔成了碎片,滾燙的茶水濺了採蓮一手一臉。她嚇得縮到一旁,哭泣道:“奴婢……奴婢真的不敢了……”
穆珈藍冷冷道:“你還敢躲?說!你偷盜本宮的衣裳哪裡去了?”
採蓮一愣,聞言驚懼道:“奴婢並未偷盜娘娘的衣服,娘娘弄錯了……”
穆珈藍冷着臉不語,脣邊掛着一抹淡淡的笑意。雨兒揚聲道:“娘娘前日送去浣衣局的衣裳,統統由你接收,爲何今日送回的衣裳裡頭,卻少了一件金絲盤花的紗衣?”
天地良心,採蓮從未接收過鳳藻宮的衣裳,更沒送回過什麼衣裳,聞言知道雨兒是存心冤枉她,慌忙磕頭道:“奴婢的
確不知此事!奴婢從未碰過鳳藻宮的衣裳,奴婢怎會偷盜娘娘的金絲紗衣呢!娘娘,雨兒姑娘一定是弄錯了!”
穆珈藍照舊不開口,雨兒不悅道:“方纔你不是還跟我端主子的架子麼?這會怎麼知道我的名字了?你的架子那麼大,金絲紗衣正好配你!”
採蓮慌忙哭道:“雨兒姑娘誤會了,奴婢方纔只是沒睡醒,腦子不好使罷了,奴婢絕不敢在雨兒姑娘面前端架子!”
穆珈藍倚着寶座,嗤笑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奴才!既然被陛下用了強,如何還能舌燦蓮花在此渾說,不是早該投井自盡了嗎?還知道自己腦子不好使?本宮看你就是太好使了!”
採蓮一震,哭道:“娘娘明鑑!陛下乃是一國之君,這天下的女人,哪一個不是陛下的?陛下要奴婢,是奴婢的福分,奴婢怎敢抗拒?”言畢,哭着爬向玉階,扯着穆珈藍的裙襬哭道:“娘娘……奴婢無依無靠,一介宮女,陛下就是擡舉了奴婢,奴婢也不敢失了奴才的本分,奴婢定當爲娘娘鞍前馬後,伺候您一生一世!”嗚嗚咽咽說完,淚水嘩嘩滾落,悽慘無比。
穆珈藍厭惡的瞧着她搭上來的髒手,一腳踹開她的身子,怒道:“你打得好主意!還想爭個名分,跟本宮分享陛下!本宮有的是奴才,不需要你這小賤人來伺候!本宮瞧着你就覺得噁心,被你伺候着,可不是要本宮的命麼?”
雨兒含笑附和道:“我們娘娘的奴才可都是從玳國帶來的乾淨姑娘,像你這樣的,還真是髒了娘娘的眼睛。”
採蓮一來便被穆珈藍的氣勢威懾,不敢拿捏主子的架子,這會見穆珈藍不會善了,終於壯着膽子道:“奴婢……奴婢已經是陛下的人了……娘娘不看僧面看佛面,總要顧忌陛下的感受!陛下給奴才改名爲採蓮,就是要廢了奴婢的奴才身份!娘娘難道不明白麼?”
穆珈藍一怔,聞言狠狠的瞪着採蓮怒道:“他果真爲你改名?”
採蓮漲紅着臉正要說話,雨兒已經接口道:“正是!奴婢去的時候,她便是在門口擺譜,叫奴婢不要得罪了她,不然日後還會給奴婢小鞋穿!”一口氣說完,不屑的瞧着淚流滿面的採蓮,揚聲道:“你可看清楚了,我就是雨兒。日後拿捏我,可別找錯了人!”
雨兒面色不善的瞧着採蓮,顯然還在對她方纔在浣衣局的拿腔作勢不滿。也怪採蓮有眼無珠,雨兒在玳國皇宮也是僅低於公主的身份,尋常鞭笞奴才,責打御林軍也是家常便飯,怎會忍得下她的出言不遜。
穆珈藍聞言,嗤笑道:“你還真是會端架子!也不好好照照鏡子瞧瞧,自己是什麼樣的貨色,就配對本宮的大侍女指手畫腳!”言畢,揚聲道:“來人,拿本宮的鞭子來!”
婉兒聞言躬身站出來,含笑道:“是!”轉身進了內殿,將懸掛在牆上的馬鞭拿下來捧在手中,走出內殿笑道:“娘
娘!”
穆珈藍從前在玳國,那可是日日騎馬,常常出宮的主。到了璟國沒幾日,又是皇后的身份,才略微有些收斂,這馬鞭也是好些日子沒用了。這會瞧着馬鞭,眼中閃過得意的神色,揚聲道:“將馬鞭給雨兒,她好幾日沒騎馬了,想來和本宮一樣手癢!”
婉兒含笑答了是,將手中的馬鞭遞給雨兒,雨兒面上浮現笑意,抖開馬鞭揚手一甩,殿中立刻響起駭人的“噼啪”聲。
採蓮聞言,身子嚇的一縮,仰頭瞧着揮舞的鞭稍,膽怯道:“我要見陛下……我已經是陛下的人了……你們誰也不能打我……”
雨兒聞言,揚聲一笑,狠狠一鞭抽在她身上,笑道:“你的皮可比我的棗花還厚呢!”
“啊……”殿中響起採蓮淒厲的叫聲,伴隨着鞭稍離開,豔紅的中衣立刻開了一條血口子。
她這樣子瞧着分外可憐,偏偏滿殿的女人們都嘻嘻的笑起來,穆珈藍聽見皮鞭挨着皮肉的聲音,嘆道:“本宮好久沒騎馬了!哎……”
雨兒轉頭笑道:“娘娘只當聽個響聲便是!這裡沒有雪兒,不是有個花兒麼?”
穆珈藍嗤道:“拿本宮的雪兒與她比,可是委屈了我的雪兒!”
雨兒揚聲道:“奴婢錯了!”言畢狠狠一鞭抽在採蓮身上,揚聲道:“奴婢替您教訓教訓這個狗奴才!叫她知道什麼叫尊卑貴賤!”
“啊……”採蓮捱了皮鞭,在地上打滾,尖聲哭道:“我要見陛下……陛下……救命啊……陛下……”
穆珈藍聞言冷冷道:“住手!”
雨兒收回馬鞭,奇怪道:“娘娘?”
穆珈藍含笑瞧着地上捱了幾鞭的採蓮,柔聲道:“你不是要見陛下麼?本宮倒覺得,陛下就不用見了,有一個人你一定想見!”
採蓮捂着面上的鞭痕,眼中困惑悽楚,哭哭啼啼道:“我要見陛下……陛下不會讓你們打我的……”
穆珈藍不理會她,轉頭衝雨兒道:“去請沈姑姑!”
“是!”雨兒躬身施禮,退出了門口。
採蓮不知這沈姑姑是何許人也,捂着傷痕啼哭不止。
沈嘉蘿回到房中呆了一會,因着龍清燁的粗暴傷人,因着穆珈藍的言語激戰,便渾渾噩噩趴在了妝臺上。剛迷糊了一會,便聽有人敲門,她起身開了門見是雨兒,只得跟着雨兒往正殿去。縱然她明知穆珈藍才刁難了她不久,卻也不敢不見。這就是皇宮,太多森嚴的規矩,有一點不合規矩便能將她打入萬丈深淵。
二人到了正殿,進門瞧見一個豔紅中衣的宮女滿身傷痕背對着門口跪坐在地上,她心頭一驚。小心的進了門,躬身施禮道:“奴婢參見娘娘!”
“沈嘉蘿?”地上的宮女回頭惡狠狠的盯着進門的沈嘉蘿,捱了鞭子的臉猙獰可怖,尖聲吼道:“是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