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以夢自是再不敢多言，垂手站在那裡靜候着吩咐。
大夫人思量半晌，坐了下去，拿起桌上已然有些冷掉的茶水喝了一口，稍稍平復了些，瞥了眼以夢，繼續道：“我不過纔去了鎮國府半日，竟出了這般大的事。阿勇雖是不思進取，倒也算不得太過蠢笨，怎的便讓趙管家發現了這其中隱情呢？我辛苦佈線這般久，至此功虧一簣……”
以夢聽出大夫人話中壓抑的憤怒，輕輕搖了搖頭，安撫道：“夫人不必多想，阿勇本就是個不中用的，索性安靈也並非那般重要……”
還未曾說完，大夫人便狠狠打斷道：“你怎的便知了她不重要？莫忘了，宛娘是她生母的陪嫁，晴兒又和她從小一起長大，我費了多般心血才安排這麼一個人，如今還未曾派上用場便沒了，怎能不氣？！”
還未曾派上用上？以夢有些不解。
她向來跟進跟出，自是明白，大夫人已然從安靈手中得到了不少消息，怎的便是“還未曾派上用場”呢？
半晌不曾聽以夢再度開口，大夫人詫異擡頭，正對上以夢若有所思的眸子，眼神竟是前所未有的犀利，略加斥責道：“你竟走神了麼？”
以夢驚了一下，趕緊垂首道：“我沒有……”
大夫人看了看她，難得的解釋道：“你跟在我身邊許久，自是明白我xing情如何。她雖是尚書府三小姐，可說到底也不過是個庶出的丫頭，不必多說，將來必是用來做交易的。在她身邊安排個人，無論她進了哪家門，都勢必對我尚書府百利而無一害，你可懂了？”
以夢豁然明白過來，擡起頭，驚訝的瞅了瞅大夫人，點點頭：“我明白了。”
大夫人“嗯”了一聲，不再多言。兩人相處多年，彼此自是明白的很。然而此刻，以夢卻稍稍生出些前所未有的敬佩出來。她從未看錯過大夫人的手腕和安排，今日，這便是第一次。羞愧的低下頭，擺弄着自個兒的衣襟。
大夫
人拍了拍她的手，總算露出了個微笑，淡然道：“此番不過是未雨綢繆，你想不明白也無礙，只要記着，但凡身在在這般複雜的局勢中的人，必然步步如履薄冰。你若是無法看清楚旁人每一步的用意，至少也需要留個心，否則，將來吃虧的，便是自個兒了。”
“是，我明白了。”
得到了以夢的回答，大夫人嘆了口氣，吩咐道：“你去的時候，趙管家正在審問阿勇，那你可知道一向謹慎的阿勇，怎的便在此刻出了事？”
以夢搖搖頭：“我聽了消息便趕回來向夫人稟報，究竟如何尚不可得知。”
大夫人點頭道：“那你便去找了趙管家，仔細將今日之事詢問清楚。索性我也算是阿勇的遠親，你便說是我吩咐的，想來也無人會多想。”
“是。”
以夢領命便要退下，大夫人卻伸手拉住了她，繼續吩咐道：“你千萬記得，勢必要將有關晴兒的一切問個清楚明白，一切旁枝末節都莫要疏忽了，仔細問了回來稟報我。”
“是。”以夢再次應了聲，而後轉身前往趙管家住地。
眼瞅着以夢離開，大夫人深深吸了口氣，將自個兒神色調整到與尋常無異，便起身去了樑青山的書房。
書房內間的門正緊緊關着，裡面隱約傳出說話聲，大夫人自是聽出了那是三夫人的聲音，心中不禁盛怒不已。
今個兒回鎮國府，本是欣喜不已的。聽了雲梓陽對於當今局勢的分析，心中更是踏實了許多，然而回府之後，煩心事卻是一件接着一件，直將她的心徹底攪亂了。
不知廢了多大的勁纔將盛怒壓了下去，三夫人卻是面若桃花的從內間出來了，看到大夫人仿似驚了一驚似的，輕掩朱脣，滿是訝異道：“啊呀，大夫人怎的來了也不着人通報一聲？在外間等了許久麼？”
大夫人面色不善，沉聲道：“我也剛到罷了，不曾久候。你今日倒是極有雅興呢，素來不喜讀書，你可是極少靠近書
房呢！”
三夫人笑道：“我哪有什麼雅興，左不過老爺吩咐了，我便來了一趟，倒是比不上大夫人，時時刻刻都想着往書房跑，這般盡心的伺候老爺呢！”
大夫人雖是早便習慣了她的尖酸刻薄，然而此刻本就在盛怒之中，當即便冷了臉。三夫人倒是甚有自知之明，佔了便宜便也不再多言，行個禮道：“我還有事，這便走了，至於老爺，便請大夫人……好好伺候着吧。”
再不給大夫人反擊之機，竟是直直轉身，去得遠了。
一腔怒火無處發，此刻的大夫人已然是沉怒至極，足足等了半晌，才鎮定下來，推門進了內間。
一臉微笑的迎上正在看書的樑青山，拿起桌旁的茶壺倒了一杯，遞給樑青山，方纔開口道：“我有件事要跟老爺商量些許呢。”
樑青山點點頭道：“可是因着心敏的婚事？”
“老爺猜到了？”大夫人臉上的驚喜一閃而過，卻仍舊被樑青山盡數看在眼裡。
“心敏到底也不小了，這些年又一向未曾婚配，你這個做母親的，自是關心。”
樑青山將手中的書放在一旁，端起茶杯綴了一口，繼續道，“況且，你今日回了鎮國府，想來，老夫人必然也在其中出了些許主意吧。”
大夫人笑笑道：“是，母親的意思，是讓心敏嫁給二皇子。”
樑青山難得的笑了，放下手中茶杯，目光很是有神，讓大夫人不禁驚了一番。
半晌，他纔開口道：“我本也屬意心敏嫁給二皇子的。但，心敏的婚事，勢必隱隱代表了尚書府的歸屬，甚至還牽扯到了鎮國府，這便不是容易的了。”
大夫人意有所指道：“做父母的，自是希望兒女終生幸福，其他的，便也不必多言了。況且，母親說了，她會親自向淑貴妃明說，不必尚書府出面。”
樑青山稍稍一愣，隨即看了看大夫人，忽然眸色程亮，別有深意的笑了：“如此，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