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元丹,正是封鎖人法力的丹藥,不論人鬼妖魔,服下之後都會被禁錮法力,阿塔那瓶塞的時候便聞出了這丹藥的味道。緊鎖着眉頭怒目而視,“你這是什麼意思!”
“只是以防萬一的手段,畢竟這位小友法力精妙不是我等凡俗能與之相論的,若是在你拿走天靈珠後這小友要翩然離去,我等恐怕也阻攔不得,所以只能委屈小友了。”
阿塔不得不重新探究起這個掌門來,他方纔話中的意思,約莫是已經猜到兩人的身份並不是凡人了。
掌中的劍不斷顫動,顯然是不安的情緒在蔓延,一手要安撫阿塔,一手要安撫掌中的劍,阿槿有些心力交瘁之感。
凰渃若是此時出現,只怕更不能讓這些道士相信了。
劈手從阿塔掌中奪過瓷瓶,閃身退開阿塔身邊幾步,阿塔擡腳欲追,卻被阿槿的眼神制止釘在了原地。
“我信得過真人,那便請真人錦盒上的封印,免得我朋友蠻力解封,破壞了這盛放天靈珠的靈盒。封印解除之後,我立刻服藥。”
“好說。”上凌真人也是個不多說廢話的,阿塔將那木盒自袖中拿出來,上凌真人凌空一道法力打過來,錦盒被一團柔和的白光包圍了一圈,片刻後白光散去,錦盒的蓋子便顫巍巍的自己打開了來,朱漆紅布的錦盒,裡面安靜的放置着一顆圓潤的玉珠,珠子通體純白,在錦盒之中散發着瑩潤光澤,好似冰凍一般,向周圍散着白色的似霧一般涌動的寒氣。
看錦盒上的封印一經解除,阿槿也絲毫沒有猶豫,從瓷瓶中倒了一顆藥丸便吞服下去。
一陣天旋地轉,內裡的所有修爲迅速往墟鼎聚攏,一絲一縷從體內封存到墟鼎內,再用不出分毫。
修爲忽然被盡數封印,阿槿一時不能適應,身子綿軟的有些不受控,忙已手中長劍駐地,才讓自己不至於倒下。
阿塔心中一痛,忙將人扶起來,也顧不得什麼禮數,直接將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落座,“你覺得怎麼樣?”
“難得的體驗。”阿槿嘴角一咧,故作輕鬆。
瞧着這小小的少年那般毅然,上凌真人眼神柔和起來,連一旁的震陽子也微微點了點頭,對他有些欣賞。
“他這是失了法力一時不適,不會有什麼大礙的,既然我玄天宗已經將天靈珠借給你了,你還是快去快回吧,我會照顧好他的。”
阿塔霍然扭頭看向坐在一旁的震陽子,那人面上露着懇切,阿塔心中此刻卻是誰都不信,這些臭道士,只會逼他,一次又一次逼他!
若不是覆在手上那隻冰涼的手讓他殘存了一些理智,只怕一拳便要向震陽子砸過去了。
震陽子被阿塔眼中流露的兇狠一驚,心中也自覺師兄做得太過分了些,一時訕訕,不知道說什麼是好。
“不會有大礙?你知道他這般法力封存三天對身體會有多大負擔嗎?你們這些臭道士,是不是隻會用這般卑劣手段逼得人就範!”
身爲天下第一大修真門派執法長老的震陽子何曾被人這般質問過,更何況他方纔還是一片好意,當下拍案而起,只是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便被上凌真人一聲“師弟”,給攔下了。
“小友此番前來求取的東西實在是干係重大,我不得不謹慎些,此番也是小公子自己做的選擇,小友勿動怒,還是儘早救治了你哪位朋友之後,來將你這位朋友帶回去吧。”
上凌垂眉,低低道了聲無量天尊,再不多辯解什麼。
“我還好,別動怒,快些去吧,玄涯還在等着。”阿槿眼神一錯瞟了眼身邊的長劍,示意他手中還有凰渃這個依仗,不會出事,阿塔自然懂他的意思,亦不再多言,他早返回一些,阿槿便要少受一份罪,當下向衆人告辭,攜了天靈珠,便直接往崑崙而去。
清晨的鳥鳴吵醒了昏睡中的人,阿槿自昏沉的混沌中掙扎醒來,入目是陌生的房間,望着屋頂良久,才翻了個身,準備繼續睡覺。
卻偏偏在此時房門一動,有個小道士端着一碗熱粥兩個素菜進了房。
“小公子醒了吧?起來吃點東西吧。”
脆嫩的聲音,聽來比自己也大不了多少,阿槿從撐坐起身,發現那人卻並不是自己所想的林承弈。
那小道士着了一身與林承弈一模一樣的道袍,模樣比林承弈普通了些,不過笑起來會露出兩顆小虎牙,也甚是可愛。
“我這是在哪裡?”他昨天晚上強撐着等感知到阿塔的氣息徹底離開玄天宗之後,雙眼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這裡是我師父執法長老的院子,昨晚我師父將你帶回來的。”
那人說要照顧自己,竟然當真將自己放到他身邊看顧着了。阿槿心中對他的芥蒂消除了些許,準備起牀,卻發現手上虛軟無力,撐着一旁的牀柱艱難的站穩,腦中已是一陣暈眩。
本以爲這種無力感只會發生在法力被封存的那一瞬,怎麼這過去,卻有越來越嚴重的跡象。
聞着空氣中浮動的白粥淡香,阿槿也不是特別想吃,索性又坐回了,那少年小道士看他又躺了回去,連忙過來查看情況。“你怎麼了,是不是不太舒服,我去叫師父來給你看看!”
“別。”阿槿擡手將人攔下,手臂軟綿綿的無甚力道,好在這少年倒是頗爲聽話了停住了步子,沒有與阿槿對抗,“我沒事,睡一會兒就好了,不是太想吃東西,你不用忙活了。”
“不吃東西怎麼行,你昨天很早就昏睡過去了,躺了怎麼也該吃點。師父說你現在比較虛,剛醒的時候不能吃太油膩的,所以吩咐後廚給你準備的都是素淨的吃食,不要嫌棄。”
這小道士喋喋不休的,阿槿腦中本就嗡嗡作響,這下更覺聒噪,卻又不是輕易動怒的人,只嘆了口氣,好言說道:“替我多謝長老美意,但是我當真不餓,我想睡一會兒,辛苦你了。”
“這……”小道士有些爲難,震陽子將阿槿帶回來的時候就讓他好生照料,自然盡心盡力,這人不吃不喝的,把身體弄垮了可怎麼辦。
正想着這人是不是病了,準備將手探上人額頭的時候,門口又傳來腳步聲,移目望過去,來得正是震陽子。
“師父。”小道士忙行了禮,震陽子頷首示意。
望了眼桌上尚在冒着熱氣的白粥與幾樣小菜,猜想應該是剛送來不久,的人顯然已經醒了,聽見動靜,正撐坐起來,小臉煞白,卻還是淺笑着向着自己點了點頭。
“怎麼不吃東西?”
阿槿望向桌上的白粥,實在沒有很想吃的,此時人清醒了些,那股綿軟便也消散了許多,可是仍然讓阿槿感覺不適,並不想下牀。
“我不餓,多謝長老美意。”
震陽子看着他的模樣皺了皺眉,“還是吃點吧,後面兩日可能會更難捱些。”
阿槿笑笑沒有接話,震陽子只當他心中慪氣,也不知道如何勸,“你……也別怪我師兄……”
“我明白的。”不待他把話說完,阿槿便接過話頭,續道:“上凌真人是玄天宗的掌門,身上擔負的是整個玄天宗的重任,天靈珠對於玄天宗這麼重要,真人自然要謹慎些,我們與衆位素味平生,肯借天靈珠已經是極大地幸運,若是換做是我,也會選擇這樣做。”
震陽子一怔,不曾想這麼小的孩子屢屢能給他驚訝,隨即展顏一笑,“你能明白就最好了。”
又準備去端桌上那碗白粥,阿槿忙出聲制止,“長老,我當真不餓,不用勞煩了。”
震陽子聞言便又坐回了牀邊,注視着這個孩童良久,眼中露出些許疑惑來,阿槿抿了脣,那個上凌真人已經看出來了自己不是人,不知道這個震陽子,會不會看出來什麼。
不過震陽子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阿槿不願意吃,他也不去勉強,讓那個小道士將這些東西都撤了,又讓阿槿若是餓了便說一聲,他着人去辦就是。
阿槿剛醒之時腦中昏昏沉沉,此時坐了一會兒,慢慢清醒過來,忽然想起什麼,轉着目光在房間裡四下梭巡了一圈,卻沒有看到自己要找的東西,心中有些焦急,撐着牀柱下了牀,連鞋也來不及蹬上,踏着虛軟無力的步子,從牀邊慢慢走到房中的桌子邊,雙眼不動聲色的梭巡。
沒有。
不見了。
“你可是,在找你的佩劍?”
波瀾不驚的聲音自身後傳來,阿槿心中一涼,知道凰渃定然是在自己昏睡的時候,被他們收走了。
“那確實是一柄好劍,天樞子說……那柄劍和你待在一起太危險了,所以他暫時幫你保管着,等你離去的時候,自然會歸還於你。”
果然如此。阿槿深深閉了閉眸,那不過是自己爲自己準備的一點憑仗,以防萬一之用,卻還是沒有留住。
不知道阿塔要是知道這件事情,會作何感想。
只希望將凰渃拿去的那人,不曾知道劍中有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