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灰色布衣,身形消瘦,阿塔皺了皺眉,這不是……
正猜想着,趴在地上的那個人艱難的擡起頭,一張臉上滿是青綠色的草汁,嘴中也因爲落下來無法防備而吃了幾根雜草。
少年模樣的人艱難的半仰起頭,衝着阿塔尷尬一笑,不好意思的叫道:“阿塔師父……”
這不正是,那五個小輩中最爲年長的褚項麼。
阿塔看着這個人,笑着搖了搖頭,用扇子敲了敲額頭,道:“我是走過來的,你倒好,天上掉下來的。”
一邊說着,一邊伸手將人從地上服了起來。順手探了下少年的脈象,好在雖然這樣摔下來,但魔族皮糙肉厚耐打耐摔,不曾受傷。只臉上蹭掉了一小塊皮。
“你怎麼也到此處來了。”
阿塔確認人沒有受傷,略微放下了心。
褚項撓了撓頭,道:“說來慚愧,我們在阿塔師父你消失之後遇上了最開始偷襲我們的那隻狐妖和不知道從哪兒來的樹妖,我一個不防,就被狐妖推到這裡來了,才知道原來阿塔師父你也在這裡呀。”
阿塔看着褚項說道自己也在這裡時臉上忽然浮上的一抹驚喜,苦笑道:“怎麼,我在這兒你還挺高興,是不是該把所有人都拉到這兒來?”
“沒有!”褚項忙猛搖頭,他只是沒想到自己被推過來之後能見到阿塔,一時有些沒有考慮到目前處境。
阿塔也只是逗弄他,自不會因此而有怪罪的意思,他如今最擔心的是外面的情況,正好褚項來了,也有了可以問的人。“你說你們遇上了狐妖和樹妖?如今如何了?有沒有人受傷?”
一邊說着,一邊擡腳往那株老榕樹旁走過去。
褚項隨在他身後,說道:“倒是不曾有人受傷,那隻狐妖尤爲厲害,我們被五個被樹妖圍困堪堪能自保,阿槿一人應對那隻白狐妖,似乎有些困難。”
阿槿便是受了傷也一直強忍着,更何況褚項當時是背對着阿槿的戰場而立,更加不清楚阿槿的具體狀況。
不過阿塔聽到這個消息心中稍定,又問道:“你說,你們遇見了樹妖是麼?”
“嗯。”褚項點了點頭,他不知道阿塔欲意何爲,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邊,免得犯錯。
草地不算寬,那株榕樹就生長在左側林子的最前方,樹幹碩大,無數根鬚垂落入地又生長成新的幹徑,寬大的樹冠之下是一片很大的空地,沒有生出別的樹木。
獨佔了陽光最好的一片地方,靜默佇立在一大片的古槐林裡,就像是一個王者。
阿塔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那株老榕樹跟前,可是明明別處都可以走進林子幾步的這個法陣,阿塔走到榕樹跟前後,卻再難前進半分。
阿塔嘴角勾起一個滿意的笑,如此一來,更錯不了了。
自己所邁入的空間法陣,和阿槿他們在自己消失後遇到的樹妖,都是這株榕樹搗的鬼。
阿塔聚力在掌往前推進了幾寸,能感覺得到此處的結界明顯比自己方纔打破的結界力量要大的多,不過這樹妖的力量連那隻白狐妖都尚且不如,他所佈下的結界又如何攔得住身爲魔界小輩教官的阿塔。
阿塔不斷往掌中聚力,不斷前推,不過短短一會兒,結界碎裂的聲音霎時四起。
“他破開我的陣法了!”
林中兩個一大一小的白衣身影正難分難解的纏鬥在一處,另一端的四個人本也是全力應對着四處襲來的樹枝,可是周圍的樹枝不知爲何忽然均劇烈顫動起來,林中陡然響起一個老態龍鍾的聲音。
那些圍攏在四人周圍的樹枝顫動了好一會兒方纔安靜下來,隨後迅速後撤了丈餘,虎視眈眈的圍在四人身邊,卻不再進攻。
那聲音在林中引起陣陣回聲,聽不真切究竟是來自何處,而與阿槿鬥在一處的狐妖卻似是被這句話一驚,身形稍稍頓了頓,旋即肩上一陣劇痛,忙矮身閃開,退後幾步戒備的看着阿槿。
肩上鮮血汩汩而出,她身上的白衣也早已染上幾道血痕。
阿槿氣息隱隱開始不穩,胸腔悶疼,可是每一招卻越發純熟,狐妖已經沒有初時交手時那樣容易避開了。
他每一招的經驗教訓幾乎立刻便能消化大半,這一場打下來,已經差不多摸透了狐妖的身法,只是畢竟還是受了傷,自身騰挪閃躲也不能那樣及時,所以身上也添了幾道口子,右手手臂上更是留下了三個深深的爪狠,隨着不斷運功,鮮血便一直沒有停過。
狐妖撇眼看了看自己肩上的劍上,幸虧閃躲的及時,沒能讓阿槿一劍透肩而過,饒是如此,被那般凌厲的劍意掃過,此時也是劇痛不已。
“怎麼,你想就此罷手麼?我可不甘心。”狐妖咬着牙,冷冷的說道。
也不知是在與誰說話。
“那人若是來了,我們兩敵不過的。”
“那便速戰速決!”
白狐妖發了狠,今日栽在這樣一個小孩子手裡實在是有些不甘心,況且自己還在他們一行人身上半點好處都沒能撈着,這裡每一個人身上的銀鈴對於白狐妖來說都是一份獎賞,白白放他們從眼前走過,也太窩囊了些。
“搏一把!”
若是在被困住的那人回來之前將這些人打倒,自己便是被奪去信物,也是賺了。
“小弟弟,你看看你,將自己弄得一身傷,姐姐可是怪心疼的。不就是個試煉嘛,何必如此拼命是吧。”
“少廢話,打得過我,銀鈴拿去,打不過,便對不住了。魔界與妖界不是向來都以實力說話麼?哼。”
阿槿冷冷的立在白狐妖前方,並不想聽狐妖聒噪。
白狐妖眼神驟冷,咬牙道:“你逼我的。老樹根,愣着幹嘛!”
隨着這句透着狠意的話音一落,白狐妖又迅疾的向阿槿攻去,身後的樹妖同時發力,無數樹枝從地底源源不斷破土而出,猶如一條條靈活的毒蛇。同時一排堅硬的地刺從地表鑽出,齊刷刷的向着阿槿的方向射過去。
這兩妖精都是拼盡了全力的打法,若是這次猶不能得手,只怕後繼無力了,所以最開始時並不敢如此相博,本打算穩妥的慢慢將幾人磨到再無還手之力之時取走銀鈴便是,未能想到阿槿如此厲害,另外五人雖然修爲不高但是配合格外默契。
如今修爲最高的被兩人困住的阿塔已經破了陣法往回趕,兩人不甘心就此收手,便只能搏一把了。
木刺連綿不絕的射過來,阿槿擡手在自己周身佈下一道防護結界,木刺釘在結界之上,叮噹亂響,狐妖旋即攻到了眼前,一對利爪猶如鋼刺,阿槿正被無數木刺包圍,也無處可避,只能擡起劍,直面攔下這一擊。
而後手腕靈活的翻飛,短劍便在他手中靈動無匹的在這方寸間與狐妖一對利爪見招拆招。
阿塔猜的自然無錯,破開了榕樹前那道結界,他再次踏前兩步,這一次沒有再回到身後的草地上。只是那株榕樹卻是分枝幻化,真身只怕是在阿槿他們那邊。
只是他如今已經被傳出來好遠,飛上半空遠眺出去,發現他所立之地已經處於他們被銀鈴傳到這叢林之時那片地方的另一端。
這株老榕樹的根基倒是有夠遠。
阿塔也不敢耽擱,確定了方向之後帶着褚項飛速往回趕。
樹妖的木刺盡數被阿槿的結界擋下,雖然分了些心神讓阿槿有些許應對不暇但是一時半會並不會出什麼紕漏,狐妖一看兩人聯手尚不能快速攻下阿槿,忙揚聲道:“對付那四個!”
樹妖立刻會意,漫天木刺陡然轉向另一端的四個人。
那四人如今光是應對不斷從地底冒出的越來越多的樹枝便已經很吃力了,木刺射將過去,更是無力應對,阿槿心中分外明白他們的這一處境。
當下不顧自身,迅速飛身往四人的方向搶過去,險險的趕在木刺之前攔在四人中間,可是已經來不及佈下防護,只能本能的揮舞着手中之劍擋下漫天的木刺。
那柄短劍在阿槿手中被舞得如同一面光盾,被擋下的木刺的全被反彈出去,周邊的槐樹不一會兒便釘了滿身,只是阿槿又哪能盡數擋住,總有一兩顆漏網之魚,一個不甚,兩顆堅硬如鐵的木刺便釘入阿槿肩膀。
阿槿兀自咬牙忍着,不吭一聲。
好在樹妖已經漸漸失了力道,木刺只持續了一會兒便慢慢歇停,想來已是沒有多少精力了,狐妖便在木刺停下後又擡掌攻了過來,阿槿肩上與手臂都受了傷,有些不甚靈巧,方纔抵擋都已是靠着腕力,此遭也只來得及將短劍橫在胸前,迎下白狐這一擊,卸了白狐大半力道。
餘下掌力亦是不輕,阿槿飛出好遠。
本以爲自己必是會撞上身後古槐的阿槿卻在下一刻被人一把撈在懷裡,翻身落地,腳下踉蹌着站穩,終是沒能忍住,嘔出一口鮮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