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不語,她無話可說。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想太多了!
卯宿兒不是喜歡她,是喜歡她死……
“不是朕說,自作多情也要有個限度吧。”龍辰軒踱步走到蘇若離身邊,“是不是很傷心?不如朕借你肩膀靠一下?不然哭出來也沒什麼,這裡又沒有外人。”
“龍辰軒。”蘇若離擺出剛剛卯宿兒那副冰冷如霜的表情,冷冷看過去。
“朕在。”龍辰軒點頭,他一直都在。
“哥屋恩……”蘇若離特別注重發音的啓脣,甩過去兩把眼刀,“滾!”
麻痹老孃的熱鬧也是隨便誰都能看的!
今晚你就算不死在這兒也得留下半條命!
於是在這個午夜深秋的傍晚,大周帝后在這個不知名的客棧後院,打的酣暢淋漓,雞飛狗跳,從昏天黑地日月無光,直打到天際破曉纔有人過來拉架。
別問雷宇爲什麼去的那麼晚,主人不讓跟着怪我嘍……
淮南,顧府。
清幽淡雅的書房裡,檀木香氣嫋嫋升起,縈繞在空中氣,絲絲縷縷入鼻,沁人肺腑,翡翠碧玉的桌案一角,丹頂鶴臺燭搖曳生輝,卻不及鬆實木橫樑上掛着的那顆稀世夜明珠萬分之一閃亮。
桌案後面的紅松木椅上,女子靜默不語,素手翻書,雪色肌膚在夜明珠的光暈襯托下,越發的晶瑩如玉。
女子面容傾城,長眉如彎月,雙瞳剪水,櫻脣似桃花,不點而朱。
顧如是,國師府的徒弟,排行第五,也就是那個在蘇若離眼裡存在感特別低的五師姐。
嚴格說,顧如是並不是在國師府里長大的,不僅蘇若離,她跟府上其他師兄弟見面的次數也不多。
房門開啓,伴着一陣清脆的鈴鐺聲,段清姿自外面走了進來。
“都這麼晚了,五師妹還在算賬啊!”相比段清姿的真傲嬌,顧如是也是真高冷,尤其是那股泰山崩於頂而面不改色的範兒,當真是得了沈醉的真傳。
“找到了?”清雅的聲音自櫻脣溢出,不驕不躁,不緩不急,擡起的那雙眼靜若平湖,即便被夜明珠反襯的有些發亮,亦看不出任何情愫。
“沒找到,人都不知道死哪兒去了。”段清姿搖頭,手指絞着霓裳羽衣上的一抹飄帶,“五師妹,要不……要不就算了吧?”
看着段清姿眼中似是乞求的目光,顧如是垂眸,視線落回到書卷上,“若寒子念願意算了,那便算了。”
“他怎麼可能算了啊!他那批貨……他那批貨你二師姐我真的沒想劫,可那批古董都是康泰年間的,尤其那把青木藤絲編制的搖椅,師傅他老人家一定喜歡!”段清姿幾近討好似的繞過桌案,雙手拉住顧如是的胳膊,“東西都劫回來了,你就別讓我送回去了好不好?你這樣做,二師姐的臉朝哪兒擱?”
“現在的問題是,你送回去,人家都未必會要。”顧如是不得已擱下書卷,以手撫額,之後拉開抽屜拿出厚厚一疊賬簿,“因爲你的魯莽,顧府旗下的酒樓近半個月的純利掉了兩成,兩成是多少銀子師姐知道嗎?”
顧如是眼中沒有漣漪,但段清姿已經看出她的心在波動,在沸騰。
段清姿想搖頭,但怕顧如是會氣暈過去,“不是還有八成純利麼……”
顧如是敢保證,段清姿把話說的這麼輕鬆,一定是不知道兩成純利是多少錢。
隨着另一個抽屜被打開,顧如是自裡面拿出一個閃閃發亮的東西。
真的,段清姿每每看到這個東西就會頭疼。
響起來了!
就是這個聲音,段清姿覺得自己要瘋了。
純金算盤在顧如是手下猶如有了靈魂,隨着玉指翻動,顧如是十分認真的算起這筆賬,
“每天一個酒樓掉一百兩,一百個酒樓便是一萬兩,一天一萬兩,一個月就是三十萬兩,一年十二個月……”
“行了,我知道該怎麼做。”段清姿突然伸手拍在算盤上,“只要能找到寒子念,我肯定跪下來求他,好不好?”
“二師姐能有這樣的覺悟,師妹便替國師府上下感恩了。”顧如是收起算盤跟賬簿,重新端起書卷,“二師姐不去休息嗎?”
然在看到段清姿視線落下的方向時,顧如是似是恍然拿過純白色的信封,“師傅來信,說小師妹不日將抵淮南。”
“蘇若離要來啊?”段清姿驚訝開口,臉上透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顧如是似乎對段清姿的反應頗有些意外,“我以爲你會生氣,所以纔沒早些告訴你。”
“咳……蘇若離是討厭了一點兒,可她始終是我們的小師妹嘛,姑且……遷就一下吧!”段清姿聳聳肩,“時候不早了,你也早點兒休息!”
房門復闔,鈴鐺聲漸行漸遠,顧如是的視線回落在手中的信箋上,玉指摩挲,脣角不經意間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自離開皇城,已經過去八天的時間。
因爲第二日晚上那場不眠不休的毆鬥,龍辰軒跟蘇若離這幾日幾乎沒怎麼說話,加上跟卯宿兒的誤會,蘇若離便把全部重心落在了紫鵑身上。
不落不要緊,一落嚇一跳,她發現紫鵑總會在背地裡哭,但在人前,又跟沒事兒人一樣。
這一日走到小河邊兒,龍辰軒讓雷宇停下來原地休息。
蘇若離有些口渴,便吩咐紫鵑到小河邊兒舀些乾淨的水過來。
紫鵑點頭應聲,忙不迭的下了馬車。
車廂裡,憋了好些天的龍辰軒深思熟慮之後,拋出友誼的橄欖枝。
“朕這裡有,要不要喝?”看着被龍辰軒遞過來的碧綠色鑲着金邊兒的水壺,蘇若離同樣深思之後,沒有接。
“你想毒死我?”
面對蘇若離的質疑,龍辰軒直接把水壺打開,灌了兩口水,“朕不僅想毒死你,朕連自己都不想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