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漫漫長夜,迴應他的,只有龍辰軒的拳頭……
這一日,孟臻陪曲華裳用過早膳便想着上朝,忽想到書房裡有奏摺未拿,便折去書房。
哪知他這一進去,就再也沒有出來。
看着桌上‘永夜’,孟臻足足愣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緩過來,他才從皇上那裡聽說‘永夜’的下落,這纔不到一天的功夫,‘永夜’就生生擺在他面前了?
幾個意思?
桌案前,孟臻猛噎着喉嚨,伸手拿起‘永夜’,恨不能拿牙咬兩下。
現在問題來了,給誰?
明裡,他是國師府的人,當給沈醉。
可實際上他是皇上的人,眼下這時局,他說死也不可能把‘永夜’給沈醉送過去。
無奈之下,孟臻只得坐在書房裡守着‘永夜’,與此同時,暗中派人入宮。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孟臻捧着‘永夜’的手已經沁滿了冷汗。
如果自宮裡傳回來的消息是讓他入宮,那麼從那一刻起,他便是國師府的叛徒。
就算沈醉礙於情面不動他,誰能保證沈醉不會朝曲華裳下手?
畢竟這個世上,還沒有誰能讓沈醉吃啞巴虧。
差不多一個時辰的時間,宮裡傳來的密件落在了孟臻的桌案上。
隨着字箋被慢慢打開,孟臻的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
然在看到密件上那個名字的時候,孟臻恍然之餘,狠狠舒了口氣……
錦鸞宮內,一片狼藉。
蘇若離回來時衛無缺正趴在地上斷斷續續哀嚎,“你這是怎麼了?”
待將衛無缺扶起,蘇若離立時就笑了,只見衛無缺一對眼眶皆黑,額頭鼓起大包,嘴角淤青,臉上還有被撓過的痕跡。
“龍辰軒揍你了?”看着衛無缺那一臉幽怨,蘇若離強自斂眸,肅聲問道。
“重點不在龍辰軒有沒有揍我,而是你,蘇若離你告訴我,你昨晚給我吃的是什麼玩意?”龍辰軒昨晚打到激動時,都跟他說了。
可他不信,他不相信蘇若離會這樣對他!
聽到這個問題之後,蘇若離臉上的表情就有些尷尬了,“幹嘛問這麼刁鑽的問題呢。”
“爲什麼?”衛無缺一臉生無可戀。
“你還記得方玉嗎,就是當初給你下江湖追殺令的那個。”蘇若離扶着衛無缺坐到牀邊,循序漸進。
衛無缺點頭,表示這輩子也不可能忘。
蘇若離繼續滲透式的提醒,“那你還記得當初我是怎麼做的嗎?”
雖然衛無缺不想去記蘇若離的不好,但想忘也難,“你爲了什麼玉魂,把我綁進了方府……”
接下來,房間裡一片沉寂。
衛無缺與蘇若離靜靜對視了一會兒,恍然,“你可千萬別告訴我,莊奴手裡有你要的玩意!”
蘇若離無比真誠的拍了拍衛無缺的肩膀,“着實是,委屈你了。”
衛無缺絕倒!
就在這時,紫鵑身外面小跑進來,“娘娘,外面刑部尚書孟臻求見。”
蘇若離聞聲蹙眉,眼下正是上朝的時辰,孟臻不在朝堂上,跑後宮來做什麼?
“傳他進來。”蘇若離想了片刻,開口。
“娘娘,孟大人說……說他有很要緊的事兒要告訴您,所以……”紫鵑雙手端在腰前,眸子微擡,朝衛無缺瞄了兩眼。
蘇若離了然,留紫鵑好生照看衛無缺,自己則轉身走出錦鸞宮。
院中,孟臻看似十分侷促的站在梨樹下,不時左右觀望。
蘇若離也算跟孟臻打過交道,他雖文臣,但武功跟氣度絕非一般武將可比,此刻這般獐頭鼠目的神情倒是少見。
“咳。”蘇若離行至石臺旁邊坐下來,輕咳一聲。
孟臻聞聲回頭,面色大喜,登時小跑過來,“微臣叩見皇后娘娘。”
“這會兒孟大人不在朝堂上,跑後宮做什麼來了?”蘇若離坐在石凳上,端了端皇后的架子,淡漠啓脣。
“回皇后,微臣有很重要的東西要獻給皇后,片刻耽誤不得,所以……就沒上朝。”孟臻說話時自懷裡掏出一個黑色包裹,再一次左右環顧,確定無人方纔將其恭恭敬敬擱到石臺上,“還請皇后過目。”
誠然蘇若離已經猜到這黑布裡包裹的應該是極重要之物,可孟臻的表情是不是太有失大周朝臣的風範了呢。
蘇若離十分嫌棄的瞥了眼孟臻,之後擡手打開黑布。
黑布層層包裹,直至最後一層,當看到‘永夜’二字時,某皇后的身子好似無骨般從石凳上,弧度優美的滑了下來。
“皇后娘娘您這是……”孟臻有心攙扶,可礙於君臣之別沒敢上前。
蘇若離無比狼狽的從地上爬到石臺,雙手猛將黑布叩裹起來,眼瞪如牛,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這什麼玩意?”
真的,孟臻特別能理解蘇若離現在的心情,跟自己一樣,蘇若離明裡是國師府的小徒弟,暗處卻與皇上站在一起。
確切說,她的處境要比自己更加艱難,有這樣的反應再正常不過。
“永夜。”孟臻越發靠近蘇若離,壓低了聲音。
不想下一秒,蘇若離突然拽住孟臻的衣領,生生將‘永夜’塞到其懷裡,“給老孃走,權當你沒來過!”
孟臻欲哭無淚,“皇后還是饒了微臣吧,您說這玩意在微臣手裡,我給誰?”
蘇若離真哭了,“那我給誰?”
誠然對於‘永夜’蘇若離志在必得,可也不是這麼個明目張膽的得法兒!
“皇后娘娘想給誰就給誰,微臣就肯定是……不能留着了。”孟臻說話時,硬是將‘永夜’自懷裡掏出來塞給蘇若離,“微臣告退。”
“告個屁退!”蘇若離單手裹着‘永夜’,另一隻手死拽住孟臻脖領,“這玩意哪兒來的?”
“微臣也不知道,它怎麼就突然跑到微臣書房裡了。”孟臻苦哈着臉,據實回道。
蘇若離相信孟臻沒有說謊,以孟臻的本事還不可能從莊奴手裡把‘永夜’搶過來,可若說是莊奴主動送到他手裡的,爲什麼呢!
趁蘇若離不備,孟臻一個鯉魚打挺從她手裡逃出來,“微臣告退,皇后娘娘自求多福!”
眼見孟臻跟撒歡兒兔子似的狂奔出錦鸞宮,蘇若離眼角肌肉不自覺的抽了兩下。
該死的玩意!
但其實,倘若她能脫手,當是比孟臻跑的還要歡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