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爲她之前修煉輕功也用過同樣的方法,便是用極重且薄的玄鐵綁縛在上臂跟小腿位置,平日裡行走不會拿下來,以此提升體能。
洛清風昨夜亦有仔細檢查過那幾處淤青,的確沒有可疑之處,而且依蘇若離所說,寧少遊小腿處亦有幾處淤青,當是玄鐵四端磕磨所致。
見洛清風沒有反駁,蘇若離行至近前,緩蹲下來,伸手翻起寧少遊緊閉的眼皮,“眼白無充血,瞳孔無驟縮,不是劇毒。”
“當是慢性毒藥。”洛清風雖不情願,但也應了一聲。
“必是慢性毒藥,可以寧少遊的武功修爲,他應該早有感知。”蘇若離鬆開寧少遊眼皮,“仵作驗屍的時候剜開了他的手腕,本宮注意到他手腕處筋脈皆損,但又不像是被外力所侵。”
“這纔是重點,能致筋脈折損的慢性毒藥並不多,但這些慢性毒藥必要有外力催動纔會發揮作用,寧少遊身上無任何外力打擊,所以這一條,並不成立。”洛清風肅聲開口。
“寧少遊的死因,是個謎。”蘇若離轉身看向那樽水晶棺,“反倒是魏無淵的死因十分明顯且簡單,可以說他死的時候沒有任何掙扎的餘地,當是高手所爲。”
“問題是整個迎賓殿沒有打鬥的痕跡,據時間推算,寧少遊當是與他一同嚥氣,這便排除了寧少遊先死的可能,他應該是看着魏無淵死之後,才斃命的。”洛清風贊同蘇若離的推斷,又不解那一夜,到底發生了什麼。
此刻,蘇若離已行至桌邊,視線觸及之處,乃洛清風寫下的近十組可致筋脈受損的藥物,上面所寫,與她心裡列的單子,一模一樣。
“這件事不是師傅所爲。”蘇若離的視線只從那張單子上瞄了一眼,便收回來,自顧倒了杯茶水。
洛清風邁步而至,“何以見得?”
“師傅素愛乾淨,便是殺人亦不會用如此拖沓之法,不知神醫可否注意到,魏無淵雖被利器穿透胸口,但位置十分考究,動手那人分明是故意想要魏無淵死的痛苦,放血的過程至少要有半柱香的時間。”
洛清風雖不情願,但也不得不點頭認同,“想必是有深仇大恨。”
“跟魏無淵有深仇大恨的人多了,但武功及他的卻不多,及寧少遊的就更少。”蘇若離呷了口茶,之後擡眸,“你怎麼肯幫龍辰軒?”
“因爲他說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洛清風也倒了杯茶,優哉遊哉的品了起來,神情十分得意。
蘇若離點頭,默了片刻,“他沒跟你說下半句嗎?”
洛清風挑眉,看過來的眼神裡明顯有疑問。
“兄弟如手足,就如蜈蚣的手足,砍個十條八條的也無傷大體,女人如衣服,卻似過冬的衣服,就像外面這天兒,不穿有可能會凍死呢。”蘇若離特別矯情的擱下茶杯,起身時刻意朝洛清風的方向湊了湊,手指指向寧少遊,
“手足,好好幹活喲!”
直至蘇若離徹底走出迎賓殿,且淡出視線,一直保持悠然狀態的洛清風方纔重重撩下茶杯,站起身,憤而抖手,“蘇若離,你這是嫉妒!”
蘇若離是不是嫉妒洛清風不知道,但云睿則覺得,雲水謠必是因爲嫉妒才把自己的正室夫人關進慎行司。
這會兒飛羽殿內,雲睿入門便求雲水謠把鄭月放了,原因不是他有多擔心鄭月,而是鄭月的孃家人已經開始放大招了,在外面盡傳些流言蜚語,說他與自家妹妹不潔,更攛掇自家妹妹陷害正妻。
要不要命!
今非昔比,雲睿現在也算是武將的代表,他若行爲不端,禍起蕭牆,豈不丟了武將的臉,且讓那些文臣看了熱鬧。
正殿中央,雲睿跪在那裡說盡了鄭月的好話,多半是解釋她有口無心,求雲水謠高擡貴手之類。
一側,春桃見自家主子揮手,便退身到了殿外,且把殿門闔緊。
貴妃椅上,雲水謠緩慢起身,搖曳着走向雲睿,玲瓏有致的身段在這一搖一擺中盡顯風情,尤其是自她身上散出的淡淡香氣,使得跪在地上的雲睿心神略蕩。
倏然,玉手握於肩膀,雲睿驚訝擡頭。
“哥哥盡在妹妹面前說盡那婦人好話,是在責怪妹妹做錯了嗎?”雲水謠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溢出瑩瑩光彩,雲睿的心也就跟着淪陷了。
“微臣不敢,微臣不是替那婦人說話,只是……鄭家人把那些不入耳的謠言傳的沸沸揚揚,事情一旦鬧大,連累的是你啊!”雲睿的手瞬間不老實的反握在雲水謠藕臂上,萬分捨不得鬆開。
雲水謠的視線便跟着雲睿的手,同時落向自己藕臂。
雲睿自知失態,鬆手時朝後退了兩步,“而今妹妹貴爲德妃,微臣失禮了……”
“這關起門來,本宮還是雲家的人,還是雲將軍的妹妹。”雲水謠轉身,眸色愈冷,“只是這輩子我雲水謠也只能是將軍的妹妹了。”
哀怨的語氣,悲傷的音調,雲睿一時嘆息不已,“這是你我的命,誰也改變不了。”
“妹妹知將軍爲讓我脫離苦海,纔會力排衆議將我從鄉下接回來,保送入了宮,這份恩情妹妹銘記於心,亦明白我在宮裡的意義,以後但凡有事,將軍儘管直言,水謠能做到的,必定竭盡全力。”
雲水謠得神沐堂堂主授意回大周皇城,目的說小了是牽制蘇若離,往大了說,亦是牽制朝中文臣武將的平衡。
爲了能更好完成任務,雲水謠不得不與雲睿攀好關係,如此才能更精準的瞭解武將之內的矛盾跟嫌隙,必要時,做出取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