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內傳出動靜,風洛塵雖有不捨,卻還是推開蘇若離,轉身而去。
幾乎同一時間,龍辰軒踹門而入,渾身上下充滿了無盡的王八之氣。
“那男人是誰?”龍辰軒完全沒看蘇若離,入室之後直接走向窗口,狠狠推開窗櫺,外面卻空空如也。
墨色蒼穹之上,只有幾顆星斗在那裡,俏皮的眨着眼睛……
“哪有人啊!”蘇若離攤手聳肩,不以爲然。
“朕都看到了你還否認?是不是沈醉!”龍辰軒磨牙利齒,“你回國師府跟他勾搭還不夠,還把他帶進宮裡了?蘇若離,你不覺得你這樣做,過分了麼!”
“別亂說話。”想到沈醉,蘇若離剛剛暖和的身子又開始冷了起來,那股自內朝外散出的寒意,足以冰凍一切活物。
“朕說的亂,有你做的亂?”龍辰軒嗤之以鼻,轉身坐到蘇若離對面,“你昨晚回國師府跟沈醉都幹什麼了?他剛纔是不是跟你抱在一起了?”
“別再老孃面前提起那兩個字。”莫名的,蘇若離想到了沈醉眼角的那滴淚,身子就更寒了。
“還不能直呼名諱了是吧?沈醉,沈醉沈醉沈醉……”龍辰軒就提,提一遍還不解恨,如此反反覆覆的竟在蘇若離耳邊說了整整說了二十來遍。
下場可想而知!
蘇若離給龍辰軒留了一口氣,之後讓王公公把人擡到飛羽殿……
月黑風高,烏雲掩月。
興華街楚館的屋頂上,卯宿兒平躺在綠瓦之上,望着那片片浮動的黑雲,思心百轉。
他這幾日能看出楚林琅做事有些心不在焉,偶還會被繡針刺到手指,發呆的時候也越來越多。
是在想衛無缺,卯宿兒猜得到。
忽地,頭頂突然傳來寒鳥的叫聲,異常的尖銳,似蜂鳴!
卯宿兒陡然起身,手指打了個響哨。
頭頂寒鳥好似得到指令般俯衝下來,平穩落在卯宿兒手腕的位置。
果然,那隻寒鳥腳上,綁着一個細小的竹筒,裡面有密箋。
此鳥乃巫山獨有,經師傅馴化之後,專用於他與自己那十二個徒兒傳遞消息。
卯宿兒解下竹筒之後放寒鳥回去,自己則慢慢打開信箋,眉心一皺……
夜漸濃,校場旁邊那座營帳裡,燈火卻亮爍如初。
鳳染修靜默坐在矮桌前,雙手搭在紅松木的扶椅上,黑目如淵。
這時,帳門被人掀起,秦衡頂着那張銀製面具自外面進來,單膝跪地,“屬下叩見公子。”
風染修擡手,秦衡起身。
“把這份密件送進宮裡。”鳳染修身姿未變,眸色愈深。
這一次,密件沒有事先封存,秦衡拿到手裡時神情緊繃,劍眉緊皺,“公子想讓大小姐明晚動手?”
鳳染修擡頭,正迎向秦衡唯一露在外面的眼睛,點了點頭。
“公子明鑑,因爲之前的事,大小姐在宮裡的處境已經十分危險,這個時候若再出手,難保不會被蘇若離他們發現,後果不堪設想啊!”秦衡雙膝跪地,乞求開口。
“怕什麼,有神沐堂替姐姐保駕護航,沒有人能傷了她,反倒是她在臨走之前若能做件有利於神沐堂的事,他日到了堂裡,說不準還能讓堂主另眼相看呢。”鳳染修收斂起眼底的森寒之意,薄脣淺抿。
“臨走之前?”秦衡驚訝擡頭。
“堂主傳來消息,說是三日後自會派人來接姐姐離開大周皇城。”
鳳染修真是恨極了鳳銀黛!
恨極了!
太上苑未倒之前,她便倚仗着太上苑大小姐的身份作威作福。
太上苑完了,鳳穆死了,她竟歪打正着的得了神沐堂堂主的賞識,你說,這天底下的好事兒怎麼都讓她貪上了呢!
還好,還好是三天後,自己還有機會……
“可是……明晚動手會不會倉促了些,這是堂主的意思?”秦衡稍有懷疑。
“我的意思。”看出秦衡眼中猶豫,鳳染修啞然失笑,
“你莫想多了,姐姐之前驅策蠱蟲失利生生破了堂主佈下的棋局,若不將功補過,他日入了神沐堂必會被人譏笑嘲諷,被同門看低,姐姐在神沐堂混的不好,我這個弟弟臉上也無光,而這一次,是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會。”
秦衡將信將疑,卻沒再反駁。
直至秦衡帶着密件遁走,鳳染修搭在椅子上的手方纔鬆開,掌心處赫然顯露一紙密件。
‘三日後,平安送鳳銀黛離開皇城。’
離開?
不能活着離開最好,若能,只怕你以後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子時已過,錦瑟居燈火驟燃。
楚林琅輾轉難眠,索性起牀,獨自坐在臨窗的桌邊。
夜晚的興華街寧靜寂寥,墨色天空鉛雲密佈,偶有夜風吹進來,惹的楚林琅身體微抖了一下。
消息稱衛無缺一直呆在落霞山莊,只是以他的性子,怎麼可能在一個地方足足呆上兩個月。
可落霞山莊裡住着他的父母,他又能出什麼事呢。
楚林琅擡手揉住額間,垂眸時自嘲不已。
杞人憂天了。
“林琅。”清越的聲音忽爾響起,楚林琅擡眸時,見卯宿兒不知何時落到桌邊。
“你沒睡?”楚林琅略有些驚訝開口,此前她告訴卯宿兒自己不需要暗衛,她亦從沒把卯宿兒當作自己的暗衛。
爲此,她專門把錦瑟居旁邊的房間收拾妥當之後,讓卯宿兒搬進去住。
只是楚林琅不知道,卯宿兒更喜歡呆在錦瑟居的屋頂上,這樣可以離她更近些。
“沒有。”卯宿兒說話時將手裡的密件擱到桌邊,“這是師傅的來信,小師妹醒了,我想……我應該回去看一看……”
卯宿兒沒有用必須,他在想,只要楚林琅搖頭,他其實也不一定非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