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沒記錯,堂主好像把這件事交代給我了。”榻上,君彥卿微擡玉臂,扯了扯紅衣廣袖,說起話來悠悠緩緩,徐徐的語調聽的秋意濃恨不得扭身就走。
“十大神兵不在於多,缺了任何一樣,就算齊集九件都是無用,堂主既是尋得太極弓所在,意濃希望副堂主最好上上心。”秋意濃真不明白堂主怎麼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君彥卿,線索也只告訴他一人。
這麼懶散的人,到底能不能完成任務。
“你來還有別的事嗎?”君彥卿面無表情,唯獨眼角下的淚痣沐浴在月光裡,泛起柔光。
秋意濃聽出君彥卿言辭中逐客的意味,極度無語。
她還有好多話想要囑咐,不過看情況眼前這個妖孽像是不願意聽。
“意濃告退。”
風起,滿窗華光傾瀉,君彥卿微微擡起下顎,那雙眼,好似池中碎影,朦朧的讓人看不真切……
光孝寺的清晨格外安靜,一身落魄打扮的蘇若離躡手躡腳的走進廟門,入目時倒抽一口涼氣。
這年頭的乞丐也忒懶了些,清晨可正是討飯的好時機,想想她小時候,一般天不亮就會拿着破碗跑去街上。
清晨風冷,她穿的又薄,顫顫巍巍的樣子總能博得幾分同情。
這些懶漢倒好,且等睡足了黃瓜菜都涼了!
無奈之下,蘇若離只得退出來,守在旁邊的角落裡,足足蹲了一個時辰,那些懶乞丐才陸陸續續到外面討飯。
直到最後一個乞丐離開,蘇若離這方起身,明明知道里面沒人,她的動作仍是躡手躡腳。
倒是應了四個字,做賊心虛。
走進破廟,蘇若離又是一番感慨。
外面陽光明媚,廟裡陰暗潮溼,破爛的絲毫看不出往昔曾有過的香火鼎盛。
廟中供奉一尊大佛,佛高三米,滿身蛛網,四周殘垣斷壁,不堪入目。
太極弓會在這種地方?
蘇若離悄然從左手邊的方向往裡繞,仔細盯着周圍的地面牆面,希望能有所發現。
這般入神尋找,一時忘了警覺。
且等蘇若離從大佛後面繞過來,眼珠子依舊長在牆上一般,不時擡手搥兩下,俯身側耳聽聽,判斷虛實。
那麼重要的東西自然不會擺在明面兒上,所以這光孝寺十有八九有暗格。
“小兄弟?”清絕的聲音自頭頂響起,此刻蘇若離正保持着俯牆側耳的小賊動作,整個人呆呆擡頭,看似茫然,內裡卻似有一萬頭草泥馬呼嘯踩踏。
麻痹啊!
人都走到她面前她都沒發現,輕功退步了咋的?
“你是……”被人抓了現形,蘇若離只覺腦子裡一片空白。
“君彥卿。”與昨日一般破舊的衣服,卻難掩眼前男子的傾城絕豔,尤其是眼角那枚淚痣,永遠那麼鮮紅如火,勾魂攝魄。
“我叫離若……”蘇若離尷尬扶牆直起身,咧開嘴,笑的特別無害。
“我知道。”君彥卿薄脣淺抿,轉眸間擡手敲了敲身側的牆壁,“你在幹什麼?”
“我……我看看這牆結不結實,住在這裡也不知道安不安全……”蘇若離乾笑兩聲,又煞有介事的俯耳聽聽,“應該沒事。”
“自然沒事,你知道這廟建有多少年了?”君彥卿擦肩而過時拉起蘇若離的手,未及其反應便將她拉到一處乾淨的地方坐下來,靠着牆,“三百年了,人世幾翻新,光孝寺卻屹立至今……”
“三百年……”蘇若離無比堪憂的朝廟頂望望,在它塌陷之前,務必要找到太極弓呵。
“是呵,三百年物是人非,你看看那尊大佛多慈悲,縱然世人已經把它給遺忘,它還是願意把自己的廟宇拿出來供我們這些乞丐露宿。”
它倒是不願意,它能怎樣……
“能不能先把我的手鬆開?”蘇若離鎮定心神之後,側臉看向身邊男子,不知爲何,她的視線總會被男子的淚痣吸引過去。
世人常說,越是好看的東西,越是危險,就像是開在三生石旁的曼珠沙華,妖紅似火,絕豔淒涼。
每看一眼,就會讓人越發淪陷,明知前路無歸途,亦奮勇追逐。
君彥卿的淚痣,就像是滴在那裡的一滴血,又像是開在眼角的曼珠沙華,只看一眼,便再也移不開視線。
聽聞蘇若離的控訴,君彥卿淺淺一笑,拉起掌心裡的柔荑,攤開,“我會算命,幫你看看?”
“不用。”蘇若離搖頭,想抽手卻是無力。
“生命線頗長,奈何情路坎坷,咦……”君彥卿微蹙眉,單鳳眼閃過一絲詫異,“爲何你這生命線中間有一絲裂縫?”
見君彥卿扭頭看向自己,蘇若離迎向那雙質疑的眸子,“因爲我之前死過一次。”
君彥卿微愣,絕色的容顏慢慢泛起淡淡的笑意,之後鬆開手,“你倒比我還能胡扯。”
蘇若離抑鬱,她沒胡扯。
“說說看,你來這光孝寺裡,是想找什麼?”君彥卿微仰着靠在牆壁上,側臉清絕,眉眼如畫。
“找錢。”蘇若離深思熟慮之後,決定換個理由。
君彥卿似乎比較相信這一個,點頭之際問了一句,“你很缺錢嗎?”
“這世上有不缺錢的人嗎?”官至宰相,位高國師,甚至是帝王之尊,他們不都在爲十大神兵爭搶努力着,連他們都缺錢,誰還怕錢多了咬手。
“你倒是聰明,知道那些乞丐不會把錢帶出去乞討,可你有想過,若是他們發現錢不見了,會怎樣?”君彥卿側眸,十分正經的問道。
“找唄,狗咬狗也說不定。”蘇若離悻悻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