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乾宮裡一片死寂,肅殺的氣息自宮內蔓延,寒意沖天。
終於,龍辰軒擡手間,‘破風’不得已將尋了一夜的輕舞跟貪狼斧送至對面。
沈醉未動,風洛塵上前接過兩件神兵。
“微臣告退。”沈醉轉身,走向殿門。
“沈醉!”殿門開啓的前一秒,龍辰軒突然開口,“來日方長,你小心了。”
“微臣謝皇上提醒,微臣……”沈醉停頓片刻,轉身時拱手,神色不卑不亢,“告退。”
殿門闔閉,龍辰軒怒極走向翡翠桌案,狠狠擡腳將其踹翻,杯盤碎裂的聲響此起彼伏,卻難消龍辰軒心中怨氣。
殿外,沈醉縱步走下石臺,身側風洛塵自是跟隨。
數米之後,沈醉突然止步,轉爾看向風洛塵,“是誰?”
“紅塵軒。”風洛塵低聲開口,恭敬道。
沈醉愕然,卻在下一秒點足躍起,飛身直奔國師府。
看着手裡的輕舞跟貪狼,風洛塵心底微寒,大周的這場風暴,終於刮起來了……
自沈醉回到國師府的一刻開始,那些被劫持的文武百官先後回到自己的府邸,毫髮未損。
此刻,國師府正廳。
一襲青色長袍的楚林琅束手而立,頭頂罩着斗笠,面覆青紗。
聽到背後傳來腳步聲,楚林琅將將轉身,便有勁風突襲!
眼見楚林琅臉上面紗就要被沈醉揭開,一抹黑色身影陡然出現,劍光虛晃,逼退沈醉。
“國師如此,是想與紅塵軒決裂麼!”楚林琅強自鎮定,慍聲開口。
見沈醉不再向前,黑衣人收劍,退至楚林琅身後。
“紅塵軒好大的本事,知道臨都軍營的密道也就罷了,竟還能在朝夕之間虜走朝中一百三十八位官員!”沈醉孑然而立,素白長袍無風自動,清冷眸間,寒光流瀉。
楚林琅能明白沈醉的心情,因爲她的心情與沈醉,別無二致。
“無雙未讓國師事先知情,是怕龍辰軒計劃有變。”
事實上,楚林琅知道這件事的時間,並不比沈醉更早。
沈醉冷笑,“軒主這樣敷衍本國師,真的好嗎?”
“無雙只是在向國師昭示紅塵軒的實力,以及誠意。”
事發前半個時辰,神沐堂有密件傳到她手裡,即刻會面,地點,國師府。
也是到了國師府,楚林琅方纔從身後黑衣人嘴裡,知道她要做什麼。
房間裡一片沉寂,沈醉漠然凝視眼前女子,他很清楚如果沒有紅塵軒,他將失去什麼。
但這不代表他可以隨意被人矇在鼓裡,玩弄於掌心。
“若再有下次……”
“不會了。”楚林琅果斷開口時俯身施禮,“即日起,紅塵軒當以國師大人馬首是瞻,唯命是從。”
“紅塵軒想要什麼?”沈醉壓制住心底怒意,面色無波。
“他日國師功成,滅江山樓。”楚林琅私以爲以神沐堂的實力,怎麼吊打江山樓都綽綽有餘。
然爾沒想到,它竟用了借刀殺人的法子,借的,還是沈醉的刀。
有些念頭在楚林琅心底滋生,她不敢斷言,但也猜出大概。
細思極恐。
見沈醉不語,楚林琅緩身直立,“若國師沒有別的吩咐,無雙告辭。”
直至楚林琅離開,沈醉方纔轉身,視線凝望的方向正衝府門,清眸微凜。
難道紅塵軒便是那藏在暗處的第三方勢力?
不,不是。
倘若紅塵軒是,直接殺了那一百三十八個官員削弱龍辰軒的勢力,自己錯失輕舞跟貪狼,也已沒資格再爭再奪。
它若竊國,這是最好的機會。
退一萬步講,紅塵軒不想以這種血腥暴力的手段佔據上風,那麼它便不該暴露於人前,徒惹懷疑。
繼續躲在暗處,冷眼旁觀自己與龍辰軒鬥個你死我活豈不更好!
紅塵軒主出現在國師府,足以證明紅塵軒並不是他所忌憚的第三方勢力。
不得不說,敵暗我明這種事,即便是沈醉,也不是很喜歡。
“沈安。”確定紅塵軒是友非敵之後,沈醉終是舒了口氣,身子頹然走向主位。
廳外,沈安聞聲,小跑進來。
“弈兒有沒有消息傳回來?”沈醉擡眸,眼底閃過一絲擔憂。
誰能知道,如此驚魂動魄的一夜,沈醉爲的,竟是自己的小徒弟。
只要離兒能走出皇宮,能跳出這混亂不堪的棋局,一切都值得。
“回國師,邢公子的密件卯時就到了,順利。”沈安恭敬回稟。
沈醉點頭,擡手示意沈醉退下去。
順利就好……
天已暗,樹林深處,一團篝火照亮了半邊天。
篝火旁邊對坐着兩個人。
初春季節,萬物復甦,邢弈好不容易纔從樹林裡找了些乾柴。
前幾日剛落過一場雨,乾柴被架在篝火裡,不時發出噼啪的聲響,打破了夜的寧靜。
他沒能殺了蘇若離,不是下不了手,而是在他想下手的時候,蘇若離醒過來了。
邢弈很懷疑沈醉給她下的迷藥不是真的,連一頭牛都能睡上三天三夜,何以蘇若離只睡了一天一夜。
看起來單薄的身子,竟比牛還要經造!
亦或沈醉拿的乾脆就不是迷藥,而是致人神經損毀的藥物,不然爲何蘇若離醒過來之後,就一直笑。
笑的邢弈心虛不已,但還是要故作鎮定,“師妹,你別怪師傅。”
“沒有啊!師傅對我好,我知道。”篝火對面,蘇若離的確有些反常。
即便是正常聊天,她那兩排潔白的小牙齒仍在外面齜着。
靜謐的黑夜,跳動的篝火,再配上蘇若離那排小白牙,畫面真是特別震撼,震撼到已嚇哭。
“既然出來,皇城裡那些事就忘了吧。”邢弈不敢直視,低頭的瞬間絲毫沒有看到,蘇若離那雙眼底一閃而逝的極恨。
恨至肺腑,蘇若離就快繃不住,想把眼前篝火盡數推向邢弈,將他活活燒死!
半昏半醒的狀態下,那時刻縈繞在她腦海裡的模糊畫面,終於清晰。
小師妹被人灌醉,又被人扼頸窒息。
這樣還不夠,兇手竟還毀屍滅跡,關緊了那座客棧裡所有窗戶和門,用鎖鏈鎖住,在外倒了柴油,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