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實在想不明白,何以你處處要與離兒作對?”精明如沈醉,如何猜不到炎冥避重就輕的原因。
“屬下有罪。”就像龍辰軒說過的一句話,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慢慢生根發芽,炎冥就是這個狀態。
即便蘇若離一次次否定他的懷疑,可他就是不甘心,非要抓住蘇若離的小辮子,有時候,恨不得她死。
那一刻,炎冥亦在,而他卻沒有出手……
“本不想再看到下一次。”沈醉說話時,自袖內拿出一粒藥丸,彈給炎冥。
接住藥丸的一刻,炎冥只是木訥片刻,便將其吞嚥下去。
後來這件事被蘇若離知道,她覺得沈醉對炎冥真的是足夠寬容,在他三番四次違背意願之後,竟只賞給他一粒毒丸,而沒取了他的性命。
她就沒有這樣‘改過自新’的機會……
翌日,鳳穆果然找了個由頭,硬把孫耀宗給接出皇宮,安頓在整個皇城最好的酒樓,太和樓三樓天字一號房的雅間裡。
孫耀宗要養傷,蘇若離也要養傷,彼此的計劃暫時擱置。
幸而自己醫術高超,否則以蘇若離胸前傷口裂開的次數她早就該去閻王殿報道了。
這兩日閒來蛋疼,蘇若離獨自在御花園逛蕩,因爲之前的事鳳銀黛也不怎麼敢在她面前出現,搞的她怪沒意思的。
秋風起,百花凌亂,陣陣飄香。
蘇若離蹲到園中一處素芯蘭旁邊,輕輕一嗅,頓時有些心曠神怡。
“剛剛從教奴房裡傳來的聲音是誰的?”有宮女從甬道上過來,並沒看見蹲在御花園裡的蘇若離。
“還能有誰,張嬤嬤唄,也不知道誰那麼倒黴惹了她,這會兒鐵定要被她打死了。”宮女乙搖頭嘆息。
“紫鵑吧,我在教奴房的姐妹昨天還跟我說來着,這幾天有個叫紫鵑的宮女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黴運,張嬤嬤裡外看她不順眼,才兩三天,都打了好幾次,剛剛聽那聲音,怕是熬不過……”宮女甲正說着,眼前突然多了一人。
“奴婢叩見!”二名宮女見是蘇若離,嚇的臉色煞白,登時跪到地上磕頭不止。
“教奴房在哪裡?”蘇若離手裡還握着剛剛聽到‘紫鵑’二字時不小心折斷的素芯蘭。
“回,就在……就在……”眼前兩個皆是下等宮女,平日裡根本沒機會見到主子,這會兒看到蘇若離,緊張的連話都不怎麼會說。
“帶路。”蘇若離一直在等紫鵑找她,卻沒想到等到的,卻是這樣的消息。
兩名宮女聞聲不敢怠慢,登時起身帶路,差不多繞了半柱香的時間纔到教奴房。
“啊——”淒厲的哀嚎自教奴房緊閉的大門傳出來,蘇若離聞聲震怒,登時推開兩名宮女,大踏步走過去踢開陳舊的朱漆木門。
眼前的場景,觸目驚心。
只見紫鵑正被三五個皮糙肉厚的嬤嬤按在長椅上,後背被打的血肉模糊,長板復起,帶起的碎肉濺了滿地,鮮血如雨。
此刻,手拿長板的嬤嬤正打的起勁兒,邊打邊罵,“你說你不是故意的,誰信!洗壞了曹貴人的衣裳,你這是拉着咱們整個教奴房陪葬是不是!今個兒要不打死你,本嬤嬤便跟你姓!”
“呃……”長椅上的紫鵑承受着劇痛,已經沒有力氣反駁,鮮血從她脣角溢出,混合着冷汗,一滴滴的掉在地上,彷彿開在彼岸的曼珠沙華,淒冷而又絕望。
“住手!”蘇若離無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那種想殺光這裡所有人的念想衝上腦門兒。
一衆嬤嬤聞聲擡頭,皆驚。
可笑的是,即便蘇若離已經叫停,那個肥頭大耳的張嬤嬤仍舉起木板,狠狠拍下去!
‘咔嚓——’
木板被飛過去的磚頭硬生砸斷,連帶着張嬤嬤都被這股力道甩到地上。
“紫鵑!”蘇若離不顧衆人或驚恐或不甘的目光,快步走到長椅旁邊扶起紫鵑。
如此近的距離,紫鵑身上的傷痕越發看的仔細,臉頰被短板扇的發紫,血水自撻溼的髮絲滴落,脖頸有掐傷的痕跡,最讓人不忍目睹的,是她背後的血痕,一道一道,翻卷的皮肉粘着碎衣,深處可見白骨!
“皇后…………”紫鵑緩慢擡頭,看到蘇若離的一刻,竟然勾起了脣角。
這一抹笑,純淨的好似秋日萬里無雲的天空,那麼清澈,又是那麼的無害,充滿了欣喜,卻沒有乞求!
紫鵑知道自己,能在死前看到之前救過自己的,她覺得自己可以走的安心了……
“傳御醫!”漆黑的眸底滾動起濃烈的窅黑,蘇若離怒吼一聲,自有跟過來的兩個宮女過去通傳。
就在這時,認清情況的張嬤嬤登時跪爬過來,“明鑑,這名賤婢犯了大錯,她洗壞了曹貴人的衣服,依宮規理當處死……呃……”
張嬤嬤話還沒說完,就被蘇若離叩住喉頸,硬把頭按下去,半張臉貼在地面,“本宮的人,莫說洗壞了曹貴人的衣服,就算宰了她又能怎樣!你,竟敢打她?”
張嬤嬤覺得自己完了,她只知紫鵑是府的人,可沒聽說她是蘇若離的人啊!
在後宮,府的人多了去了,但不是所有府的人都會得到府的庇佑,便如紫鵑這樣的,從來沒見過府其他人給過她幫襯,不然她也不敢亂動。
“饒命!”血水從紫鵑身上滴下來,落在張嬤嬤臉上,灼的她臉頰發燙。
“饒命?你把本宮的人打成這樣,現在還想活命?天真成這樣,你要本宮怎麼誇你!”蘇若離狠狠押住張嬤嬤的臉頰,直到紫鵑發出一聲輕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