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離你這個大騙子!”楚林琅素來溫婉,平日裡就算被人逼急了也未說過重話紅過臉,大不了背後找找麻煩。
此刻看着被她掀翻在地的桌面,卯宿兒眉宇微蹙,“她怎麼了?”
“她明明就把衛無缺藏在錦鸞宮,卻跟我說根本沒看到!”纖長睫毛被氣的輕顫不止,楚林琅粉拳緊握,臉頰脹紅。
卯宿兒沉默,他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
“密探來報,說是蘇若離帶着衛無缺去了洛陽方家,她還真要把衛無缺拎去換銀子啊!”楚林琅眼中透着掩飾不住的焦急,瑩瑩閃爍在睫毛上的東西,刺痛了卯宿兒的心臟。
“你莫急,她不致於此。”雖然卯宿兒對蘇若離的無恥程度一直都很瞭解,但這一次,他相信蘇若離的話,她敢把衛無缺帶到洛陽,就一定有辦法把他帶回來。
楚林琅只道卯宿兒在安慰她,手足無措的坐到椅子上,“不行,我不能眼睜睜看着她把衛無缺朝火坑裡推……卯宿兒,要不你跑一趟吧,把衛無缺救回來?”
“是。”卯宿兒垂眸,淡漠應聲。
除了答應,他還能說什麼?
告訴楚林琅,其實衛無缺並不值得你這樣對待?
還是告訴她,蘇若離保證過,她一定會把衛無缺安全的帶回來你其實並不用這樣着急?
又或者,你可不可以偶爾注意一下,默默守在你身邊的我……
沒有,卯宿兒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向房門。
“慢着。”楚林琅舒口氣,“想來若離應該有自己的想法,若真說她要將衛無缺拿去換三千萬兩銀子,我倒是不信……”
“我也不信,她那人雖然缺德,但尚算義氣。”卯宿兒暗自噎了下喉嚨,轉身回到楚林琅身邊。
“你說的不錯……不錯……”楚林琅以手換額,她這是怎麼了,竟然會怨恨到蘇若離頭上,“與其擔心這些,倒不如我把方家查的詳細些,助她一臂之力來的實在。”
卯宿兒默聲不語,沉默片刻,“你在乎衛無缺?”
楚林琅微愣,擡眸時那雙眼中閃過的羞澀已然昭示了一切,只是她自己還未清楚認知而已。
“沒有,我只是隨便問問,你其實不用擔心衛無缺,他那個人福大命大的很,當初我們師兄弟跑遍整個江湖都沒把他怎麼樣。”卯宿兒勉強扯了扯脣,笑道。
“也是。”楚林琅輕舒口氣,手指不經意擡起,習慣性撥了撥耳垂下的紅色墜子,臉上浮現的淺薄笑意深深烙印在卯宿兒的心底。
你若幸福,便是不愛我,又能怎樣……
深夜,一處客棧。
三樓天字一號房的雅間裡,一抹月牙白的身影獨自倚窗而坐。
頎長的身姿挺拔如鬆,黑髮如瀑。
如青蔥般的玉指微微屈起,握緊了指間的白玉酒杯,輕輕端至脣邊。
淺抿,酒香醇棉,香氣縈繞。
乍一眼,那男子好似天神下凡,清雅絕倫,淡雅如霜。
便是離的近些,亦不會有人從那張臉上看到半點歲月殘留的痕跡,絕世如仙,不過如此。
他是有多久沒有離開國師府了?
沈醉默然擱下酒杯,舉頭遙望,那輪月,依舊圓。
世人皆道月有圓缺,人有離合。
然爾月再圓,長逝的人,卻終究不能再見……
倏然,墨色蒼穹劃過一道魅影,沈醉不語,擡手端起酒杯。
待杯滿,那抹身影悄然落於身側,“徒兒叩見師傅!”
“起來。”沈醉端起酒杯,置於對面,“坐下,陪爲師喝兩杯。”
那抹身影恭敬起身落座,拿起酒杯,“聶莊先乾爲敬。”
未及沈醉開口,對面之人已然將杯中酒全數飲盡。
看着落在桌面的酒杯,沈醉有些無語,他何時教過這些徒弟酒是這樣喝的?
怎麼一個兩個的,都是急脾氣。
“近日爲師得到玉魂的消息,想來想去,便將你召到身邊,想讓你陪爲師走一趟洛陽,如何?”相較於國師府裡的其他徒弟,聶莊平生追逐,只有三個字,易容術。
自聶莊出師之後,沈醉便沒有委派任何任務給他,只是放他出去四處網羅易容術的精髓,若非奪取十大神兵接連失利,他亦不會叫聶莊回來。
“徒兒自當替師傅把玉魂奪到手!”聶莊起身拱手,信誓旦旦。
“坐吧,你在爲師面前不必拘謹。”沈醉淺抿薄脣,“此番若離與皇上也去洛陽祈福,爲師此行,不想驚動你那小師妹。”
聶莊拱手,“師傅放心,徒兒自不會去找她。”
沈醉點頭,“喝酒。”
端起白玉冰裂的酒杯,看着裡面微微盪漾的水面,沈醉素來似古井無波的心境便似這水面,蕩起層層漣漪。
他至今都想不明白,爲何他要向蘇若離隱瞞自己的行蹤,是爲了不給她負擔?還是?
懷疑她……
再有一日便到洛陽地界,這一路走來,蘇若離總覺得太過安逸,雖說他們走的路線十分隱蔽,但到現在爲止還沒遇着一個賞金獵人就有點兒說不過去了。
此時,雷宇已將篝火燃起,龍辰軒正處理找來的蛇跟兔肉。
蘇若離則湊到馬車旁邊那顆參天古樹下面,“問你一件事兒。”
衛無缺扭頭,等她開口。
“聽說,楚林琅給你做了身衣裳?”既然已經知道楚林琅心有所屬,蘇若離自然要替她問清楚,以免弄個落花流水的下場那就不好了,都是朋友,到時候她誰?
“是啊!”衛無缺點點頭之後再看向蘇若離時,便見她不說話了,“然後呢?”
“沒有然後了啊!你不覺得這件事有問題嗎?”蘇若離蹙眉,一臉的不可思議,像衛無缺這種終日遊走在花叢裡的人,會沒有感覺到楚林琅對他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