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兒當然是衝着韓姜去的!”蘇若離擱下碗筷,“之前朝中武將在許從良府邸前鬧事的時候徒兒沒趕上,但也聽說了,那次韓姜把朝中幾個文臣打的連爹媽都不認識,這次好不容易逮着機會,師傅你且看徒兒怎麼收拾他!”
蘇若離不想把原因講的太過複雜,在沈醉面前,她一直想保持一個傻白甜的角色,這樣比較不容易招人懷疑。
似乎對蘇若離的回答十分滿意,沈醉寵溺似的勾勾脣角,“你這樣想,也不錯。”
沈醉不知道自己這句評語是基於什麼得出來的,他只知道,眼前這個傻徒弟之所以主動去管這件事,與龍淺是龍辰軒的妹妹,並無關係。
這就好……
片刻沉默,蘇若離埋頭吃粥,一口接着一口,她不敢擡頭,因爲她能感受到沈醉的目光一直沒有從她身上移開。
該怎麼形容她此刻的心境,一種像是被一隻千年老狐狸溫柔盯住的驚悚感,強烈着她的心臟,自己剛剛講的那些話有問題嗎?
如果有,到底是哪一句!
幸而這時,管家沈安端着剛剛熬好的蓮子粥走了進來。
沈醉的視線這才慢慢移開,蘇若離暗自狠籲口氣,越發快的扒了幾口粥,“差點兒忘了,離兒給龍淺準備的藥是時候送去了,師傅吃好,離兒先走了!”
沒等沈醉開口,蘇若離已然扯袖抹了抹嘴角,朝其深深拱手作揖後跑出廳門。
“,這是淮南的密件,顧姑娘傳回來的。”
蘇若離離開的時候,隱約聽到沈安這麼說……
深冬的梧桐院,一片蕭索落寞,寒風掠過,乾枯的樹枝不時發出咯咯的聲響,孤寂而蒼涼。
這時,廳門吱呦開啓,素寧端着一盆水從裡面走出來,兩三步之後將水潑在梧桐樹下面,寒風愈冷,待她轉身欲回房間的時候,趔趄在門框上的院門‘砰’的一聲撞到牆上。
“怎麼是你?”滿心期待的轉身,看到的卻是最不想見的那個人。
素寧以爲是蘇若離,畢竟昨日她答應會送藥過來,可就算不是蘇若離,可不可以不要是柳青青。
“你家郡主呢?”院中,柳青青止步在素寧面前,如小家碧玉般的五官看起來十分柔和,說話時語氣也很平靜,一雙如月牙似的眼睛微微彎起,看不出一絲惡意。
反倒是素寧,整張臉甚至是臉上的每根汗毛都充滿了惡意,“請你出去,梧桐院不歡迎你!”
即便是下人的揶揄跟欺辱素寧都可以忍過去,但是柳青青不行。
“她在屋裡?”柳青青顯然沒有離開的意思。
“你幹什麼!”眼見柳青青繞過她就想進屋,素寧索性把手裡的盆扔了,大步過去扯住她的袖口,“你把我家郡主害的還不夠慘!現在還敢來看熱鬧!”
二人僵持之際,房間裡傳來一陣虛弱的聲音。
是龍淺。
隨着內室房門開啓,柳青青淺步邁了進去。
牀榻上,龍淺雖然臥牀,但自其身上散出的高冷氣質,還是讓柳青青本能收斂了剛剛與素寧糾纏時的火氣。
“郡主好些了嗎?”柳青青在距離牀榻差不多三米的地方停下腳步,謙謹開口,態度算是恭敬。
“過來。”龍淺沒看柳青青,伸手朝向她背後的素寧。
素寧心領神會,當即踩着碎步走到牀邊,等着龍淺吩咐。
“扶我起來。”龍淺單手撐着牀板,之後整個身體都在用力。
“郡主,您這身子還不能……”
“扶本宮起來。”龍淺知道自己身子如何,可她就是想站起來跟眼前的女人說說話。
素寧無奈,只得上前將龍淺扶下牀榻,因爲左側肋骨還沒有癒合,所以這一刻,龍淺承受的劇痛難以言喻。
臨面相視,四目相交,龍淺略有些蒼白的脣瓣動了動,“柳姑娘來找本宮,有事?”
“我是想求郡主,放過韓。”站在龍淺面前,柳青青越發謙謹的低下頭,半俯身姿。
“哦?”龍淺挑眉,蒼白的容顏無喜無怒,無嬌無嗔,“你想我怎麼放過他?”
“別再折磨他,也別再折磨我們了,當年的事誰也不想,後來的那碗湯藥,也是你自己甘願喝下去的……”提及當年,柳青青音色顯得有些波動,隱隱透着哀求之意。
相比之下,龍淺卻異常平靜,“呵,本宮到底是做了什麼,竟讓你覺得我是在折磨他?可本宮怎麼覺得,明明是他在折磨我。”
“郡主,我與韓已經商量過,大婚之後韓便會請辭,我們會離開皇城,介時不管過往恩怨誰是誰非,我們都不想追究,也請郡主好自爲之。”柳青青強自在龍淺身上那股與生俱來的皇族威壓下擡起頭,目色冰冷,言辭間透着無比的決絕。
看着柳青青臉上流露出來的悲憤,龍淺在素寧的攙扶下緩慢朝前挪動步子,“你們不想追究,本宮卻不能善罷甘休,是他毀了我的一生。”
“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郡主還是不能放下嗎?”面對龍淺那雙深幽陰冷的眸子,柳青青些許無奈的長吁口氣。
“怎麼放下?不如你教教我?”龍淺聞聲,稍稍傾身湊到柳青青面前,蒼白脣瓣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
“郡主,你這樣折磨我們,自己就不難受?捫心自問,你身上的肋骨到底是怎麼折的?韓到底有沒有推你!”柳青青慍怒開口,眼中充斥着深深的責怪。
就在這時,房門再次響起,一抹熟悉的身影赫然呈現。
“將軍……”素寧無比震驚的看向門口處那人,印象中,自家這位姑爺該有大半年的光景沒有邁進梧桐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