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蘇若離第一件事問龍辰軒的,便是寒嘯爲何會在這裡?
身爲皇城侍衛統領,他身負職責當是守衛國都,而且若非在此遇着,蘇若離甚至忘了皇城裡還有這一號人物。
寒嘯的出現,讓蘇若離覺得驚奇。
更爲驚奇的是龍辰軒預言,龍千絕就此再難行進一步,亦無退路,他完了。
桌對面,龍辰軒端起茶杯,聲音如珠落玉盤,字字珠璣。
蘇若離身子朝前趴了趴,歪着腦袋看眼前這位帝王,“天還沒黑的你夢做的倒是香。”
龍辰軒沒喝茶,而是擱下茶杯,傾身湊到蘇若離面前,近在咫尺,彼此可以數清對方的睫毛,“你不是一直問朕,我的底牌是什麼嗎?”
蘇若離原本是要拿手,把龍辰軒一巴掌呼開,離這麼近要吃人咩!
但在聽到‘底牌’的一刻,蘇若離身上每一個細胞裡所蘊含的好奇因子迅速被調動起來。
所有的不適,哪怕龍辰軒只是輕輕開口,她便能感受到有氣撲到臉上都無所謂,她想知道那張底牌。
“‘弒佞’,這是朕未登基前便讓寒嘯着手去辦的一件大事。”龍辰軒踢開椅子,與蘇若離那般撅腚,雙臂按在桌面,“知道什麼叫‘弒佞’嗎?”
蘇若離搖頭,誠心求教。
“所謂‘弒佞’,便是弒殺奸佞。”龍辰軒咬重字音,黑眸深如寒潭,
“在世人眼裡,皇都之臣,皆爲重臣,得之便得半壁江山,朕卻不以爲然,大周除皇城之外,五十郡縣,五品以上的文武官員不下千餘人,三品以上不下萬餘人,比起朝堂那百餘人,千萬人的力量何能雄厚?”
“皇上……掌握那千萬人了?”蘇若離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論斷,皇城百官不重要?
龍辰軒面容微僵,“能不能別打岔?”
蘇若離點頭,“能能能,你有底牌你有理,你說什麼都對。”
“在皇城與在郡縣,文臣武將的作用亦不同,在皇城玩的是權術,把握住文臣便是把握住了人心,在郡縣,武將才是真章,那千萬人朕雖未全掌握,但其中武將卻是掌握住了大半。”
蘇若離埋頭,伸出手指,細數自龍辰軒登基到現在,差不多七八年的時間。
龍辰軒竟然用這麼長時間去收買大周各郡縣武將,其心機深沉,堪比沈醉。
她一直以爲龍辰軒只是空有滿腔熱血,卻無建樹的落魄帝王,原來她看走眼了。
“好巧不巧的,朕‘弒佞’計劃中,漁陽,中都,大都皆在其內,朕之所以由着皇叔連攻三郡,用的便是兵法裡‘甕中之鱉’之計。”龍辰軒私以爲蘇若離埋頭所思,是他此刻所說的‘底牌’,於是說的越發賣力,
“想捉到這隻大鱉,就要先把他引到筐裡,眼下皇叔處於漁陽,朕只需斷他糧草,截他後路,就能硬把他憋在漁陽。”
蘇若離擡了擡頭,似是質疑。
“當然了,以皇叔之謀他還有一條路可走,便是突圍回江左……”龍辰軒慢慢直起身子,長吁口氣,“朕有截他之法,但朕想放他回去,朕想與他,公平一戰。”
“龍辰軒。”蘇若離亦直起身子,美眸眨了兩下。
“什麼?”龍辰軒以爲蘇若離還有什麼不懂,挑了挑眉梢,意思就是哪不明白你問啊,問了朕就告訴你。
“你這隻大鱉!”蘇若離猛然起身,踢凳踹門而去。
龍辰軒脣角抽了兩抽,他這是哪裡做的不對了……
天已黑,子時將過。
白日悽叫慘嚎的牢房裡,寂靜無聲。
青龍着一身黑色勁衣自房頂躍下,直落在無人角落。
他思量再三,始終沒有想到雙全法,既不誤主人計劃又可以保白虎他們安然。
所以於這最後一晚,他入了天牢。
目的只有一個,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他要給唐見雪下毒。
其實整個計劃裡,沒有誰是想要唐見雪的命。
段翼算到孟臻不可能給武將一個滿意的答案,沈醉也不會因爲一個小小的雲崢與唐門劃清界限,畢竟沈醉還想要唐玉書手裡的貪狼斧。
正是這樣的結果,段翼纔有理由帶領衆武將去找唐玉書跟沈醉拼命。
而青龍的計劃,他是希望唐玉書在知道唐見雪中毒之後,能用白虎他們的命換得解藥。
所以此刻,他來了天牢且找到了關押唐見雪的牢房。
然爾讓他沒想到的是,無雙夫婦在!
“你們幹什麼?”眼瞧着唐見雪就要被寒雙勒死,青龍縱身竄入,一把將其推開。
地上,唐見雪已經昏厥。
“叫這丫頭交出解藥!”寒雙赤眼如荼,額頭青筋迸起,本來就不好看的臉因爲過度猙獰而扭曲的不成樣子。
“解藥?”青龍愣住。
“唐門那些卑鄙的孬種,打不過就下毒,這會兒無月中了劇毒,命不久矣了!”寒雙說話時轉身走向無月,青龍借牢房裡微弱的燭光看過去,不禁嚇了一跳。
只見無月臉色異常的黃,就像橘子皮那種黃,而且氣若游絲。
“你們不是離開皇城了?”青龍不解。
“我們是離開皇城,可不知道是誰走露了風聲,唐門的人認定是我們殺了雲崢陷害唐見雪,硬讓我們償命!”寒雙咬牙切齒,恨聲低吼。
“唐門的人也找上你們了?”青龍愕然,他未料唐門如此厲害,竟然難爲住了無雙夫婦。
“唐門劇毒果然名不虛傳,便是我們夫婦亦遭了暗算,……”寒雙一陣心痛,“不管了,今日尋不得解藥,我便殺了這小妮子替吾夫報仇!”
“慢着!留她有用!”見寒雙欲下殺手,青龍縱步上前阻攔,“前輩不知,白虎他們還在唐玉書手裡,唐玉書說若我不替唐見雪洗清罪名,他便殺了白虎他們!”
“洗清罪名?”寒雙擡頭,瞪眼,“你別告訴我,你今晚來是替唐見雪洗清罪名的!怎麼洗清,把我們夫妻供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