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然後唐玉書遇着自己妹妹被虜走,洛清風又被蘇若離給送來楚館,心緒起起伏伏的有些不穩,便忘了楚館還有衛無缺這號嗷嗷等着他送飯送水的人。
細算起來,這已經是第三天……
楚林琅有些心疼,卻未埋怨唐玉書隻言片語,只吩咐秋水過來處理。
見楚林琅離開,唐玉書自知理虧並沒有跟過去。
“你家主子脾氣倒是好。”門檻處,唐玉書倚在門框上,側眸看着秋水把綁在衛無缺身上的繩子給解開。
“不是我吹捧,我家小姐的氣度,這世間沒有幾個男兒比得上。”秋水將衛無缺扶在椅子上,舀着水,一匙一匙的喂到他嘴裡。
對於這樣的評價,唐玉書沒有異議。
他承認,這般女子,世間少有……
淮南,大街。
一輛獨屬於寒門的金頂玉轎被人攔下來,爲首護院怒而上前,卻被一道凌厲的掌風逼退數步。
本着有熱鬧不看王八蛋的勵志名言,街上衆人立時駐足,瞪大眼睛。
寒門家主夫人與顧府舊主交鋒,這是熱鬧?
這是天大的熱鬧!
轎落,待丫鬟掀起金絲珠簾,段清姿邁着優雅的步子走下來。
對面,顧如是一身紅色狐皮大氅,傲然立在自己面前。
“好狗不擋道,擋道沒好狗。”說真的,整個國師府,唯蘇若離跟段清姿的脾氣秉性最爲相似,連罵人的措辭都迷之相同。
顧如是冷眸直視,自懷裡取出一張三千萬兩的銀票,交到炎冥手裡。
炎冥心領神會,拿着銀票上前,“這是欠寒門的錢,寒夫人看清楚了。”
段清姿沒看,瞄都沒瞄一眼。
倒是旁邊的丫鬟極有眼識,接過來之後直接給撕了。
好囂張有木有!
“我倒要看看,寒子念還能養你多久!”顧如是嗤之以鼻,冷笑嘲諷。
“顧家主還真閒,那你就看着好了。”段清姿敷衍似的撂下一句話,轉身欲回金轎。
“段清姿,你當日砸顧府砸的可還爽快!”顧如是哪肯讓段清姿就這麼離開,她偏選在這麼熱鬧的地方擋住寒門金轎,就是想讓淮南百姓看清楚,她顧如是又回來了。
“爽啊,特別爽。”段清姿心知不能走的安生,索性轉身,微微點頭。
“呵,你沒想到終有一日,我顧如是能回來,而且回來的這麼快,是吧?”那晚之後,顧如是於翌日便去了字箋上寫的那家商鋪。
那是家賣雜物的小店,在淮南已有三十年之久,店裡有個看鋪的老太婆,顧如是去時,那老太婆什麼都沒說,只交給她一張信封。
信封裡寫着顧府地契在唐莊管家手裡,於是顧如是當日去找那管家,用足夠的銀兩換回地契。
想要重振昔日輝煌,便要先收回顧府,從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
不過這件事段清姿早就知道,寒子念告訴她時她還不怎麼開心,不過她家夫君說了,不管顧如是得了什麼樣的際遇才能站起來,他都有本事讓她再絕望一次。
喪子之仇他從未忘記,他會讓顧如是百倍償還。
段清姿有問寒子念自己是不是也要收斂一下?
寒子唸的回答是,不用,完全不用。
他的女人,該怎麼囂張就怎麼囂張。
“我只是沒想到,顧家主何時變得如此廉價,爲這點兒小事兒就要來大街上鬧一鬧,丟不丟人。”段清姿長聲嘆息,十分無奈的搖了搖頭,那副認識你好丟臉的表情徹底激怒顧如是。
別問當初冷靜睿智的顧如是怎麼了!
一波又一波的打擊已經泯滅了她的耐性,現在的她,只想贏。
“段清姿你給我聽好,是寒門破壞了遊戲規則,我顧如是此番東山再起,定要捍衛淮南商界,由不得你們寒門一枝獨秀!”顧如是原以爲段清姿會與她吵翻天,未想昔日自己那個素來火爆的二師姐竟然可以如此淡定。
“規則?”段清姿笑意深沉,
“我雖膚淺,卻也明白一個道理,所謂規則,就是用來被強者打破的,而弱者,沒有資格談規則二字。”強而有力的回擊,噎的顧如是啞口無言。
多麼樸實無華的一句話,卻是鐵一般的定律。
弱肉強食,適者生存。
“顧家主與其在這裡虛張聲勢,倒不如回顧府好生籌謀,不過清姿有句話撂在這裡,若讓你顧如是笑到最後,我就不姓段。”段清姿冷冷開口,之後由丫鬟攙扶走入金轎。
轎起,十幾名護院徑直向前,逼得顧如是接連後退,狼狽不堪。
街上看熱鬧的百姓竊竊私語,既驚訝於段清姿的浴火重生,又對顧如是眼下的境遇,諸多同情。
看着那些似同情似憐憫的目光,顧如是悲憤交加,喉嚨一陣腥鹹,卻始終沒讓那口血,吐在地上……
皇城,宮內,御書房
鑑於上一次威逼之下,趙廉留下一句什麼也不告訴你就抹了脖子,這回龍辰軒學聰明瞭。
他沒質問,沒指責,也沒旁敲側擊。
他只擺事實,講道理,一條一條陳述大周皇朝對郭太傅的恩情。
譬如你當時只不過是編纂庫裡一個小小文史官吏,如果不是先皇慧眼將你調入皇宮,你能一躍成爲人人景仰的太傅?
再譬如朕兒時機緣巧合之下問你一個字,因爲一字之師,朕登基後直接賞了你黃金萬兩,一萬兩,以你現在的俸祿,只怕多活一百年也賺不到對吧?
像是這樣的例子,龍辰軒舉的不要太多。
龍椅上,龍辰軒唾沫橫飛,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了。
龍案前,郭太傅只默默跪在那裡,一字未語。
一側,李公公不時瞄向郭太傅,不時還會附和兩句,“皇家對太傅,真是沒的說。”
差不多一柱香的時間過去了,龍辰軒自覺說的差不多,擡手端起茶杯,呷了口茶,“太傅覺得朕可有胡謅的地方?”